1、三 詩 人 馮雪峰、聶紺弩、牛漢的詩與人生1 你們的命運是我們的警鐘。 （見于波蘭某納粹集中營門楣） 當拉吉舍夫說“看看我的周圍我的靈魂由于人類的苦難而受傷”時，俄羅斯的知識分子便誕生了。 （別爾嘉耶夫俄羅斯思想） 真的知識階級是不顧利害的，如果想到種種利害，就是假的，冒充的知識階級他們對于社會永不會滿意的，所感受的永遠是痛苦，所 看到的永遠是缺點，他們預備著將來的犧牲，社會也因為有了他們而熱 鬧，不過他的本身心身方面總是苦痛的 （魯迅集外集拾遺補編關于知識階級）21 政治風云中的馮雪峰 （19031976） 詩人、文藝理論家、出版家。浙江義烏人。 湖畔詩社（1922）。青春的禮贊和愛情的吟唱

2、。稚氣里有一種獨異的清新。 鳥兒出山去的時候， 我以一片花瓣放在它嘴里， 告訴那住在谷口的女郎， 說山里的花已開了。 （山里的小詩） 我愛小孩子，小狗，小鳥，小樹，小草， 所以我也愛做小詩， 但我吃飯偏要大碗， 吃肉偏要大塊啊！ （小詩） 3 結識魯迅（1928.12.） 中國左翼作家聯盟（19301936 ) 在“五四”“五卅”期間，知識階級中，以個人論，做工做得最好的是魯迅魯迅是理性主義者，不是社會主義者。魯迅做的工作是繼續與封建勢力斗爭同時他常常反顧人道主義。 但是，反顧人道主義并非十分壞的事情。革命在它的手段上，因為必要，拋棄了人道主義；但在理想上，革命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拋棄徹底的人道主

3、義的。 我們在魯迅的言行里完全找不出詆毀整個的革命的痕跡來，他至多嘲笑了革命文學的運動（他并沒有嘲笑革命文學的本身），嘲笑了追隨者中的個人的言動；而一定要說他這就是詆毀革命，“中傷”革命，這對于革命是有利的嗎？ （革命與知識階級，1928.5.）4 赴瑞金（1934） 參加長征 西江月井岡山 毛澤東 山下旌旗在望， 山頭鼓角相聞。 敵軍圍困萬千重， 我自巋然不動。 早已森嚴壁壘， 更加眾志成城。 黃洋界上炮聲隆， 報道敵軍宵遁。 1928.秋5 銜命返回上海 “兩個口號”（“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與“國防文學”）的論爭（1936） “四條漢子”（周揚、夏衍、田漢、陽翰笙） 魯迅：“奴隸總管”

4、，“工頭”，“借革命以營私”，“以鳴鞭為唯一業績”，“拉大旗作為虎皮，包著自己，去嚇呼別人；小不如意，就倚勢（！）定人罪名，而且重得可怕的橫暴者”。 中國工農紅軍將士為盧溝橋事變告全國民眾書 回鄉寫作（1937） 被捕 獄中詩 （真實之歌、靈山歌，19411942） 論民主革命的文藝運動（1945） 研究或評價具體作品，用什么抽象的政治性、藝術性的代數式的說法，可說是什么都弄糟了。如果這樣地去指導創作，則更壞。（ 畫室題外的話 1946.4.23.新華日報副刊 ) 6 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兼總編輯（1951）“古今中外，提高為主” 紅樓夢研究批判（1954） “文藝界大右派”(“得意時在黨之上，

5、不得意時在黨之外”，1957 ) “魯迅當時在病中，他的答復是馮雪峰執筆擬稿的，他在這篇文章中對于當時領導左聯工作的一些黨員作家采取了宗派主義的態度，做了一些不符合事實的指責。”（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題注 ） 盧代之死付之一炬，小天堂胎死腹中 赴湖北咸寧文化部五七干校（“向陽湖”斧頭湖，1969） 飲恨辭世（1976.1.30.） “尊崇一個忠誠正直的人，鄙視所有陰險毒辣的鬼。”（詩人蕭三）7 孤 獨 哦，孤獨，你嫉妒的烈性的女人！ 你用你常穿的藏風的綠呢大衣 蓋著我， 象一座森林 蓋著一個獨棲的豹。 （靈山歌） 熾熱，純青，肅穆，高潔（詩人綠原） “詩人”：沒有人，何詩之有？8 普

6、洛美修士片斷 忍耐是不屈， 而憤怒是神圣， 頑強簡直是天性！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愛， 于是又添了憎惡 和蔑視， 鎮定地，對著宙斯的惡德和卑怯！ （短章，暴風雨時作）9 終于達到了這樣的審美 美中最美的姿影 永遠美光奕奕的生命 這樣深藏 這樣幽含 是融合在眾美中的一個獨立的雄偉的身姿 一座奇異的山 一座不屈的山 一座多么誘人的山 所以萃聚著一切大地之精的秀氣 我懂得了一切山川的秀麗的由來 一個悲哀和一個圣跡 然而一個號召，和一個標記！102 聶紺弩和他的舊體詩 （19031982 ） 雜文家、詩人。湖北京山人。 “我是個失學的小學生，僥幸到莫斯科走了一趟又僥幸到過日本更僥幸在文壇混了幾十年，混了個

7、空頭文學家。”(聶紺弩致友人函) 在家鄉念過兩年私塾，后上小學，畢業就輟學了。十七歲離開家鄉，開始在社會上闖蕩。到馬來西亞當過小學教員，到緬甸做過報紙編輯，進過黃埔軍校，參加過國民革命軍的“東征”，留學莫斯科中山大學，當過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總干事和中央通訊社副主任，編過中華日報副刊動向、“左聯”雜志海燕，以及很有影響的雜文刊物野草，去過延安，到過新四軍，做過香港文匯報主筆。 11 雜文名篇韓康的藥店、兔先生的發言、論申公豹（1940年代桂林）。“汪洋恣肆”“精金粹玉”（舒蕪）。 胡風案審查（“有嚴重的政治歷史問題”，1955 ） 撤職（“在政治上搖搖晃晃，思想上極端自由主義，生活上吊兒郎當”，1

8、957 ) “右派骨干分子” 言論：“胡風不逮捕也可以打垮”；“磕頭求人家提意見，提了又說反黨、反社會主義這近乎騙人，人家不講一定要講，講了又大整”； 罪狀：“一貫不老實，開始完全否認其反黨言行，直至其他右派分子交代后才被迫承認，但至今尚在抵賴，詭辯，拒不簽字，毫無悔改誠意”。 發配北大荒密山（1958.7. 1960.冬） 勞改“詩史”北大荒吟草（手抄本詩集） 12 一雙兩好纏綿久，萬轉千回繾綣多； 一擔乾坤肩上下，雙懸日月臂東西； 把壞心思磨粉碎，到新天地作環游； 高低深淺兩雙手，香臭稠稀一把瓢； 一丘田有幾遺穗，五合米需千折腰； 四手一心同一鋸，你拉我扯去還來； 看我一匡天下土，與君九合

9、塞邊泥 13 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的文史專員（自號“牛四倌”；還起了個別號：“散宜生”；又號“半壁街人”。客廳對聯：“青山不厭千杯酒，白日惟消一局棋。” “枯對半天無鳥事，湊齊四角且橋牌。”） 馬山集（“曬藍”本詩集 ） 焚詩（1965年初） “三紅金水之齋”（書房齋額,黃苗子題 ) 被捕判刑( 1967.1.25.深夜。“現行反革命罪”,無期徒刑。罪名:“經常與一些右派分子大肆散布反動言論，極其惡毒地誣蔑無產階級司令部并大量書寫反動詩詞，為反革命分子胡風、右派分子丁玲等人喊冤叫屈”。1976.11.2.出獄回京 ) 14 逸思奇想、縱意揮灑、遙情遠旨、妙語驚人 。 文章信口雌黃易，思想錐心

10、坦白難。 佶京俅貫江山里，超霸二公可少乎！ 丈夫白死花崗石，天下蒼生風馬牛。 英雄巨像千尊少，皇帝新衣半件多。 刀頭獵色人寒膽，虎口談兵鬼聳肩。 無端狂笑無端哭，三十萬言三十年。 男兒臉刻黃金印，一笑心輕白虎堂。 天寒歲暮歸何處，涌血成詩噴土墻。 死無青蠅為吊客，尸藏太平冰箱里。 深刻，犀利，沉痛，精辟，悲涼，血性，哀憤。15 舊體詩，自成一格，“聶體”。才氣縱橫、獨出機杼 。 高材見汝膽齊落，矮樹逢人肩互摩。（伐木贈李錦波） 口中白字捎三二，頭上黃毛辮一雙。（女乘務員） 誰家旅店無開水，何處山林不野豬？（董超薛霸） 擺脫了傳統的束縛，幾乎到了隨心所欲、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大白話入詩的十足的打油

11、；擅用新典、俗典；長于化丑為美、化腐朽為神奇；寓莊于諧；寄沉痛于悠閑；“滑稽亦自偉”；“嚴肅的打油”，“奇思妙想的打油”，“沉痛的悠閑”，“貌似悠閑的沉痛”。16 散宜生詩（1982） 1986.3.26.逝世 “樂則大笑，悲則大叫，憤則大罵”（魯迅） “敢想、敢怒、敢罵、敢笑、敢哭”；“他的精神和情感始終關注著國家、社會”，“他對腐朽、污穢、庸俗的事物，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與憤怒”。（章詒和） “才子”，典型的“文人氣質”，“名士派作風”。“不能令，又不受命”（胡風）；“兒童似的天真，也兒童似的狡猾”（馮雪峰）。 “大自由主義者”（周恩來）； “徹底的自由主義”（夏衍）；“民主個人主義”（聶紺

12、弩）。 17 率真，狂狷，狂放不羈，文采風流，特立獨行，憤世嫉俗，傲視群倫、睥睨一切，他的才華絕代、出類拔萃，他的時而“金剛怒目”、時而“菩薩低眉” 魏晉文人風度 18關于魏晉文人風度 魏晉時期地主貴族稱為“門閥世族”（或“門閥士族”，門閥即門第，是世襲的），與之相對的是“庶族”。 這種門閥是以“士”為主體的，所以又稱“門閥士族”。門閥士族是政治貴族，又是文化貴族、精神貴族。 “名士”（一般稱有名氣的人）；影響最大的莫過于“正始名士”和“竹林名士”。“正始”是魏廢帝齊王曹芳的年號。 “正始名士”（皆生于正始年）：何晏、王弼、夏侯玄 “竹林名士”：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阮咸、王戎（“相與

13、友善，游于竹林，號為七賢”。居山陽河南修武） 19 正始名士是服藥的祖師；竹林名士則以飲酒為主。 “名教”，或“禮法”（西漢建立起來的儒家的道德準則和倫理規范，到了東漢末年，逐漸成為教條，只管名不管實）：主要內容即：“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百家譜”（東晉）“家諱” 魏晉以孝治天下 曹操以“敗倫亂理”的罪名殺掉孔融 服 藥 五石散（寒食散）：石鐘乳、石硫黃、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散發，行散 輕裘，緩帶，寬衣；不鞋而屐；“捫虱而談”；壞脾氣20 “居喪無禮”（居喪之際，飲酒食肉） “越名教而任自然”；“心無措乎是非”；“值心而言”，“觸情而行”（嵇康釋私論） “何曾嘗謂阮籍曰

14、：卿恣情任性，敗俗之人也。” （何曾）“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喪，顯于公坐，飲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風教。”（世說新語） 劉 伶：嗜酒放誕，蔑視禮法 “常乘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而隨之，謂曰：死便埋我。” “劉伶恒縱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曰：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kun（左“巾”右“軍”）衣，諸君何為入我kun中？” （世說新語）21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行則挈榼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余。” （劉伶酒德頌） “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每師之，而未能及。至性過人，與物無傷，唯飲

15、酒過差耳。至為禮法之士所繩，疾之如仇又不識人情，暗于機宜久與事接，疵釁日興，雖欲無患，其可得乎？又人倫有禮，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臥喜晚起，而當關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釣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動，二不堪也；危坐一時，痹不得搖，性復多虱，把搔無已，而當裹以章服，拜揖上官，三不堪也；不喜俗人，而當與之共事，或賓客盈坐，鳴聲聒耳，囂塵臭處，千變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又每非湯武而薄周孔，在人間不止，此事會顯，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剛腸嫉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此甚不可二也。” （嵇康與山巨源絕交書）22 （鐘會）“康不為之禮，而鍛不輟，良久會去，康謂曰：何

16、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會以此憾之。” （鐘會向司馬昭進讒言）：“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輕時傲世，不為物用，無益于今，有敗于俗。昔太公誅華士，孔子誅少正卯，以其負才亂群惑眾也。今不誅康，無以清潔王道。” “臨刑東市，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曲終曰：“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于今絕矣！”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世說新語）23 阮 籍（另一個喝酒的代表） 詠懷詩，大人先生傳 “籍

17、又能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 “嗜酒能嘯，善彈琴。”“志氣宏放，傲然獨得，任性不羈。” “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 “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 “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慟哭而返。” “飲酒昏酣，遺落世事。文帝（司馬昭）初欲為武帝（司馬炎）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 （晉書阮籍傳）24牛漢與他的“干校詩”（1923 ） 詩人、編輯。山西定襄人 “七月派”詩人。夢游癥夢游詩。 蒙古族（忙兀特爾。成吉思汗） 寫詩。入黨（1946）。學運。被捕。伏牛山。 1955.5.14.“胡風反革命集團”案，第一個遭到拘捕。

18、采色的生活（七月詩叢，1948,1951） 鄂爾多斯草原25 1952年初，沈陽東北空軍直屬部隊文化學校教務主任，曾于2月3日給胡風寫信：“也許再過幾十年以后我想在中國才可以辦到人與人沒有矛盾；人的莊嚴與真實，才不受到損傷。 今天中國，人還是不尊重人的，人還是污損人的。人還是不尊敬一個勞動者，人還是不尊敬創造自己勞動。這是中國的恥辱。我氣憤得很。” 1957年5月，釋放，街道派出所看管。8月20日，定為“胡風分子”。社黨支部會議，開除黨籍。 1957年8月14日，參加中國文聯批判馮雪峰大會（詩人艾青：“時間開始了”） 湖北咸寧文化部五七干校（向陽湖斧頭湖，1969） “汗血齋” 寫詩 (1972)26 “面對著荒誕和罪惡，我和詩一起振奮和勇敢了起來。我變成了一只沖出鐵籠的飛虎，詩正是扇動著的翅膀。” “詩在拯救我的同時，也找到了它自己的一個真身。” “大自然的創傷和痛苦觸動了我的心靈。” 風暴來臨的時刻， 讓我們打開門窗， 向蒼茫天地之間諦聽， 在雷鳴電閃的交響樂中， 可以聽見雛鷹激越而悠長的歌聲。 （鷹的誕生） 恍惚之中聽見一聲 石破天驚的咆哮， 有一個不羈的靈魂 掠過我的頭頂 騰空而去。 （華南虎）27 灌木叢頑強的生命 在深深的地底下 凝聚成一個個巨大的根塊 比大樹的根 還要巨大 還要堅硬 （巨大的根塊） 遠方的麂子 你為什么生得這么靈巧美麗 你為什么這么天真無邪 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