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權責任損害賠償功能的局限性

中國科學家對民事責任的功能定位有不同的看法，但不同的理論認為，民事責任具有賠償的作用。一、損害賠償的計算法經濟學學者普遍認為,事故法目標是實現事故總成本的最小化,也就是實現事故成本與避免事故發生的成本的總和最小化。國外法經濟學學者與我國學者在侵權責任是否應將損害賠償列為其主要功能的這個問題上,存在巨大的分歧。根據著名法經濟學學者沙維爾的觀點,由于交通事故中的當事人普遍購買了保險這一事實,在現實案件中,賠償受害者的目標事實上主要由保險制度來完成(一)交強險的保障現有的實證研究表明,大部分交通事故的當事人都購買了保險。根據保監會關于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業務(以下簡稱交強險)的公告和《中國統計年鑒》公布的數據,截至2015年年底,我國機動車投保交強險的比例為66%。由于大多數當事人都購買了保險,在交通事故發生后,受害人的很大一部分損失可以從保險公司那里獲得賠償。然而,盡管大多數交通事故的當事人購買了保險,仍存在一定比例的當事人未購買任何保險。此外,由于我國交強險分項限額設置,交通事故的受害者有可能無法通過交強險填補其遭受的全部損失。因此,即使存在交通事故當事人普遍購買保險的事實,未投保任何保險的當事人,以及損失超過保險賠償限額的當事人,仍會趨向于訴諸侵權責任的相關規則而獲得對其遭受損害的救濟。在這個層面上,機動車交通事故中侵權責任損害賠償功能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二)權責任的保險功能為了探究機動車交通事故中侵權責任損害賠償功能是否具有局限性,我們首先要對法經濟學中關于侵權責任的保險功能(theinsurancefunctionoftortliability)的論述進行梳理。其次應探討在事故當事人普遍投保的情形下,侵權責任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實現了損害賠償的功能。最后要對侵權責任的損害賠償功能對交通事故當事人的價值作出評估。1.保險功能:分散損失如上所述,在交通事故當事人未投有任何保險及損失超過保險賠償限額的情形下,侵權責任承擔起損害賠償或損失分散(riskspreading)的功能。法經濟學學者將侵權責任的這種分散損失功能稱為侵權責任的保險功能。具體而言,在造成重傷或死亡的交通事故中,受害人絕大部分的損失,都與其因喪失勞動能力而遭受收入損失,以及因遭受精神損害而造成的損失有關。因此,侵權責任人賠償數額的確定與受害人的收入緊密相關。此外,保險公司在確定責任保險的保險費率時,通常會精確計算出投保人的平均預期損失(expectedloss)。所以,責任保險的保險費率也會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投保人的平均收入水平。2.受害者故意延遲賠償的風險交通事故的受害人通過和解、提起訴訟或調解得到的最終損害賠償數額通常少于侵權責任人實際的賠償數額。首先,交通事故的受害者如果提起了人身損害賠償訴訟,由于法院審理案件需要較長的一段周期,受害者所獲得的交通事故賠償的價值會被間接地減少。根據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人民法院的調研,2003年道路交通事故案件的平均審理天數為71天,2004年為93天,2005年為76天。而在該法院,其他訴訟類案件的平均審理天數普遍低于55天。其次,我國法律明確要求,諸如物質損害的賠償金、死亡賠償金及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賠償項目,原則上應由賠償義務人“一次性給付”。而一次性給付通常要求損害的范圍、賠償的數額在一審法庭辯論終結前確定。由于確定損害賠償數額和范圍確定上的滯后性,交通事故的受害者可能會故意拖延康復的進度,以期獲得更高的賠償。而賠償義務人,尤其是保險公司,也會戰略性地故意拖延賠付。此外,如果交通事故的賠償義務人無力賠償,或者是交通事故的受害人急需賠償,或者缺乏相應的證據,抑或是對事故的發生也存在過錯,那么受害人很有可能選擇和解或調解結案。這時,和解或調解的數額很多情況下是少于受害人實際遭受的損失的。即使是以訴訟的方式結案,賠償義務人在扣除案件受理費及律師費后,受害者實際獲得的損害賠償數額也會遠遠少于其實際索賠的金額。根據上述江寧區人民法院的調研,在2004—2014年,原告最終僅能獲得其索賠金額一半(55%)的賠償。最后,保險合同中有關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的規定,也會導致受害人實際獲得的賠償金額少于賠償義務人實際支付的金額。3.道路事故中侵權責任的賠償價值復合損失波林斯基與沙維爾教授認為,在保險與侵權責任并存的混合救濟模式下,對受害者而言,侵權責任的損害賠償功能價值偏低。二、侵權責任運行成本的估計美國近年來的實證研究表明,為了更好地實現侵權責任的損害賠償功能,往往需要政府投入大量的制度運行成本。根據2010年的統計,每個美國公民需要向侵權責任系統的運行支付857美元的運行成本。毋庸置疑的是,美國侵權責任系統運行的成本高于其他國家,但上述的實證研究結果仍對當下我國侵權責任損害賠償功能的改革有一定的啟發性。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數據,2004年到2013年之間,全國各級人民法院審結的道路交通人身損害賠償案件呈逐年持續增長的趨勢,年均增長約19.22%,并且該類案件在侵權類民事案件中所占的比重居高不下。此外,各級法院普遍反映,交通事故損害賠償類案件調解難度大。雖然我國現有的實證研究并沒有對侵權責任制度的運行成本作出相應的估計,但是可以預見的是,我國侵權責任損害賠償功能的實現也需要大量的運行成本的投入。而這種投入是否與侵權責任的損害賠償功能帶來的收益成正比,則需要未來進行更為細致、全面的實證研究后作出論斷。三、完善以侵權責任為原則的救濟制度,彌補受害者損失相比于美國或歐盟的一些國家,現階段我國保險的覆蓋范圍還并沒有那么廣泛。即使是2006年在全國范圍內推行了交強險制度后,交通事故的當事人投保率也仍低于上述國家的平均水平。因此,在我國,侵權責任仍在賠償交通事故受害者的問題上起著重要的作用。但我們需要注意的是,現有的法經濟學研究表明,在交通事故造成損害的案件中,盡管侵權責任仍可以在損害賠償的問題上發揮重要的作用,但這種作用是有一定局限性的。首先,過分強調侵權責任的損失分散功能,會對低收入人群造成消極的影響,產生再分配上的問題。其次,在保險與侵權責任并存的混合救濟模式下,由于受害者的損失優先由保險公司賠付,賠付后不足以填補受害者損失的,才會依照侵權責任的相關規定由侵權人予以賠償,因此侵權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