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3學生會：高校最陰暗的一角

這篇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文章，是中國人民高校政治系副教授陳偉先生撰寫的。“高校學生會，早已成為高校的藏污納垢之地。”言論一出，反對者有之，支持者有之，嘲諷者有之，不屑者有之，甚至有人要求陳偉公開致歉。我的看法是，學生會是一個必需存在的機構，至于它運作的好壞是不是像陳偉先生講的那種狀況，我不甚清晰。我上高校的時候，學生會還不是特殊引人留意的。但現在，我知道，學生會很是喧鬧，下面的子機構很多，什么文藝部、體育部等等，搞的活動也是頻繁。每個新學期，學生會會向新生發出加盟的邀請，新生也是“趨之如騖”。新生的這種表現，往往是受之于家長和學長的勸導：因為參與學生會，有很大的“好處”，比如在就業上，會受到學校的特殊照看，會受到用人單位的青睞。學生會中存在的問題，我也耳聞過。比如，要加入學生會，須要肯定的背景或關系，或者須要肯定的不便言說的“條件”（如女生的相貌）。陳偉先生講的“陰暗”，或許失之偏激，但也未必完全夸張。當然，學生會存在的現象，也是當今各個部門共有的現象，我是見怪不怪了。但陳偉先生敢于說出來，我是欽佩的，這個時代還是須要這樣的“憤青”：說真話，揭真相。因此，我也呼吁一下：救救教化，救救高校，“救救孩子”（魯迅語）！【正文】新學期起先了。當新生步入高校校內，起先高校生活的時候，學校的團委、學生會便會向您發出邀請，加入其中。這樣的邀請往往由熱心的師兄師姐發出，此時，您該作何選擇呢？加入一個組織，必需先了解這個組織。我誠心地奉勸諸位朝氣蓬勃的高校新生，要遠離這樣的組織，至少在目前的學生會體制下應當如此。

高校的學生會原來應是高校生的自治組織，但在我國后全能主義的高校體制中，它基本上一個學生“被治”的組織。這種狀況，即使具有自由傳統的北大亦不能例外，而在人民高校其程度尤甚。一位學生曾經細致查閱，發覺很多高校學生會的章程里均出現了“自治”二字，但人大的學生會章程里則沒有。人大的學生會，完全接受各級團委的領導(或曰指導)，學生會除了間或提出一些無關痛癢的口號外，其所為與宗旨完全脫鉤。事實上，人大的學生會不過是團委執行政策、學校限制學生的工具。

團委、學生會，堪稱中國人民高校敞亮校內中最陰暗的一角。筆者在人大從教五六年，不知道還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加烏煙瘴氣。一線老師在課堂上語重心長地激勵學生上進，要求學生珍惜高校時間，努力求知，試圖引導學生培育獨立人格、自由精神，而黨團學生會組織的存在，則以其不容忽視的體制力氣，減弱甚至抵消了老師教化工作的努力，它迷人墮落，逼人為娼，可謂毀人不倦。有的學生對學生工作本無愛好，但考慮到將來保研加分，只好加入學生會組織。我還親眼目睹過自己班里一位大一尚比較單純的、有志向的學生，在當過學生會主席后，墮落成為一個失去基本道德水準、以無知無恥為榮、滿口官話的學生官。甚至一些在學生會里面工作過、對其狀況有深刻了解的學生，也干脆稱學生會為“垃圾”。

高校的團委、學生會，某種意義上是我國官場丑陋生態的縮影。學生會的很多做法，是我國體制內最糟糕做法的復制。學生會干部的產生，不是通過公開、透亮、公正的民主程序，而是通過內部醞釀、交易、集中、內定等方式產生。比如，在人民高校，一個學生的性別、所屬院系、與領導關系，對于他能否成為校學生會主席、常委、部長來說非常關鍵。至于你的同學支持率、競選演說、工作實力、個人素養，則不怎么重要。法學院、經院，因其是大院，常委必定這些學院的，據說是為了以后拉人填場時，這些大院系能夠貢獻較多的聽眾，也考慮這些院系財力比較雄厚。而女常委必定貌美、氣質佳，因為有很多活動和場合須要美女來主持。假民主、假自治，不代表廣高校生，而是代表上級領導，代表權力部門對學生進行組織、監控、管理，目前中國社會政治體制所具有的種種惡劣做法，在高校里面首先得到了演練。如何看領導的眼神行事，如何陪領導喝酒，給領導擋酒，如何說官話、套話、假話，如何溜須拍馬、阿諛諂媚，如何經營自己的權力，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高校生從中過早地學會了中國官場的做派。團委、學生會讓高校生侏儒化、官僚化、庸俗化，不遺余力。

人大校學生會的工作，重要的一塊是組織大型活動，這些活動往往是那些團委學生會領導閑著沒事想出來的，目的是讓學校擔心靜。例行的活動有：12·9大合唱、塑身操大賽、服飾文化節、宿舍風采大賽、辯論賽。12·9大合唱，主要面對大一新生，唱紅歌，大張旗鼓，勞民傷財，非常折騰學生，因為排練12·9大合唱往往要犧牲學生午休時間。假如是自愿性質的活動，無可厚非，但在人民高校，參與12·9大合唱是一種政治任務，要簽到點名，無故缺席會受到黨團老師的點名指責，被判定為對集體活動參與不主動，缺乏組織性、紀律性云云，這很能恐嚇剛剛從高三上來的大一新生。或許他們也清晰，假如不實行這一套，也許沒有多少人會跟他們玩這個無聊的唱紅嬉戲。中國人民高校，數年來始終唱紅，搞12·9，年年如此，也不換換花樣，團委學生會領導江郎才盡，創意全無，于此可見一斑。

在所謂的敏感時期，擔當反映學生動態、監控學生輿論和行為的任務，也是由團委、學生會干部來完成。人大有一種干部叫心理委員，負責監控本班同學有無精神病。一次我的學生因為修改開題報告，在宿舍熬了兩個夜，便被同宿舍同學匯報給系主任，說她有精神病征兆。系主任親自打電話過問此事。

對學生會來說，根據團委的要求，拉人填場，更是其重要任務。被拉去填場，是高校生常常遇到的事情。某些無聊的講座、報告，須要聽眾，于是各院分指標，下去拉人，以營造熱情氣氛。這種弄虛作假的任務，對學生會來說是肅穆的政治任務。完成得好壞，對于推斷一個學生干部的工作實力，非常重要。

而領導人來視察，則是學生會干部近距離和領導人接觸溝通，一般學生則沒有機會。他們明顯比其他同學更能懂得見了領導要講什么話。如此領導視察，又怎么能體察民情？或許領導自己也明白，來高校視察不過是作秀。大家都是演員，我是主演，你是配角，演得像就可以。前不久北京市團委書記來人大宿舍視察，結果去的就是人高校生會主席的宿舍。這個事情并不簇新。記得在北大讀書時，江澤民主席去圖書館視察，探望同學，結果照片出來，大家就明白了，主席四周都是學生會干部。

不僅如此，學生干部還是高校中的特權階層。有些信息，不對一般學生公開。有些全校性的獎項，由團委設立、組織評比，最終獲獎的就是學生干部，事實上是自己給自己發獎，而將來保研時可以加分。有些機會，專屬于那些團委學生干部，堂而皇之的理由是，他們曾經為學校、學院做過貢獻，好像這是對他們的工作的回報，但其實，他們不過是為學校和學院的領導當過差、做過奴才而已。例如，支教保研的機會是不對全部學生開放的，它是學生干部的特權。在學生會(及其他團委下屬學生組織)做到常委(團委機關報的編委)等級別職位后，這個同學就擁有了優先享受支教保研的機會。支教保研政策是很多熱衷學生工作同學的追求目標，本科畢業后前往西部地區(一般也不是特殊落后的地區，例如重慶等地)，支教一年，即獲得保研資格。有限的支教名額，都被校級學生組織瓜分。

此外，學生會的學生組織成員，往往還優先享受參與各項活動及溝通的機會，這些活動的人員遴選不透亮，常由主管老師確定，但有關經費明顯應屬全體學生。比如人大新聞學院，每年開展與臺灣學生的新聞營活動，前往臺灣溝通(旅游性質)的成員，都是學生會成員。由團系統組織的各項出國訪問、溝通等活動也都局限于“體制內”。前段時間，一位新聞學院的學生摯友在深圳大運會擔當志愿者，須知除志愿活動還有很多參觀活動，一些同學詢問他如何參與，其實，根本沒什么遴選機制，只是之前他任職的團委機關報安排到的名額而已。而這些舉不勝舉的類似團學活動，都會戴上“層層選拔”的帽子。

學生會的工作，在各學院往往是與保研聯系在一起的。各學院的保研加分制度，人為制造不公，阻礙了那些沒有參與學生會工作人保研的道路，占有了國家培育探討生的資源。國關學院國際政治經濟系一位同學，便因沒有學生工作加分，雖然學分績靠前，最終還是被學生干部擠下去，無緣保研。而某一屆保研學生五六人中，校學生會主席、院學生會主席或副主席，都名列其中。一般學生假如不是成果非常過硬，稍不留神，就會被擠下去。而這些學生會干部出身的人，對學術沒有真正的愛好，與讀博士的政府官員無異，基本沒有培育潛力。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高校的團委和學生會，早已成為高校的藏垢納污之地。學生會組織的內部成員，他們本身的道德與人格也頗值得懷疑，這讓人無法容忍他們在公眾場合成為人高校生的代表。進入團學系統工作，加入學生會是第一步，通過團學系統便捷地進入政壇，已經成為中國常見模式。如今，各種官場習氣彌散于學生會組織，學生會高層成員會為博得領導歡心實行各種手段，低級學生干部同樣也會用諂媚姿態迎合高級學生干部。學生會高一級干部對下屬的領導，往往不僅僅是工作關系，而是全面的支配關系。一位人大的學生會主席，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要求他的部下給他的手機充值，給他的飯局付錢，等等。每年換屆階段，競爭對手之間的暗中傾軋更是嚴峻，其手段卑劣，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另外，學生組織的公款吃喝(有些公款干脆來源于團委經費，有些則利用拉來的贊助等，但是即便是拉來的贊助也是代表全校學生的名義私自享用)盛行也是不爭的事實。學生會干部，官腔連篇，言不由衷，無出其外，敗壞了人高校生的形象。

高校是老師與學生的共同體，是雅斯貝爾斯所謂的“國中之國”。老師、學生、學術是高校的中心。而中國的高校，事實上被黨團及其附屬性的學生會搞得精神全無、靈魂缺失。高校的黨團、學生會組織，搞大量無意義、甚至有害無益的活動，不僅奢侈了學生的時間和精力，更惡化了高校的學術氛圍，扼殺了高校生追求真理、進步的精神。面對這樣的團委、學生會，任何一個有追求、留意名節、對自己負責的高校生，都不應與之為伍。奢侈美妙的青春，得到的是墮落、世故、少年老成、不學無術。而這些學生會干部將來一旦步入政壇，則會禍國殃民，他們不會成為“社會棟梁、國民表率”，只會成為社會上寄生腐朽的蛀蟲，成了壓迫人民、魚肉百姓的幫兇，其墮落無恥的底子，在高校時代即已打好。

面對不好的體制，我們常常感到無奈。但對個人而言，還有自由意志。……寫此博文，沒有為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