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龍-中國經濟學創新與發展第一頁，共17頁。引言：改革開放以來經濟學的主要演變脈絡1、政治經濟學一統天下的時代（上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生產關系，即使可以在一定條件下發展商品貨幣關系，但仍然把計劃經濟、公有制與按勞分配作為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2、東歐經濟學開始在中國流行（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

建立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大力發展商品經濟，東歐經濟學開始在我國流行，主要聚焦對計劃經濟的批判（如科爾奈的《短缺經濟學》等）以及計劃與市場的關系和下放企業自主權、發展商品貨幣關系等。3、西方主流經濟學在我國廣泛流行（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強調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決定性）作用，西方經濟學開始廣泛流行。4、倡導構建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如何看待政治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如何創建具有中國氣派、中國風格的經濟學學科體系與理論體系？第二頁，共17頁。一、政治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的方法論及理論邏輯的比較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的方法論比較：西方主流經濟學的假設：經濟人與稀缺性個體主義的成本-收益分析方法：消費者追求效用最大化，廠商追求利潤最大化“看不見的手”：私人產權（硬的預算約束）、公平競爭、價格機制。在完美市場條件下（完全理性、完全信息、未來具有確定性、不存在外部性），經濟人對個人利益的追求將自動導致社會福利最大化（帕累托最優）——小河有水大河滿（私有制邏輯）西方經濟學的理論邏輯：小河有水大河滿西方主力經濟學背后的基本價值觀：個人主義與自由主義第三頁，共17頁。一、政治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的方法論及理論邏輯的比較馬克思創立了完全不同于“庸俗資產階級經濟學”的方法論，用唯物史觀來解釋人的行為，揭示人類社會的發展規律。建立在唯物史觀基礎上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假設：社會人假設社會存在決定于物質資料生產方式：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馬克思認為：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個人行為的結果是由社會力量決定。有意義的并非是個人利益，而是階級利益。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方法論：整體主義的階級利益分析方法馬克思主義的邏輯：大河有水小河滿。基本的價值觀：集體主義。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理論邏輯：建立在勞動價值論基礎上的剩余價值理論揭示了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矛盾的不可調和性。通過對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分析，推論出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社會主義必然勝利。

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代表著兩種完全不同的世界觀與價值觀十月革命后，對應兩種不同的理論，存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資本主義社會（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社會（計劃經濟）第四頁，共17頁。二、理論滯后于現實：經濟學創新面臨的困境1、傳統計劃經濟體制的弊端計劃經濟的低效率：短缺經濟必然性2、改革的必要性：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改革的核心：資源配置從遵循等級規則轉向產權規則3、盡管傳統政治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在理論邏輯上是完全沖突的，但在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之間能否兼容上結論幾乎是一致的，只是不可能性的邏輯是不一樣的。4、改革走到了理論前面：中國道路（中國模式）取得了廣泛的認同，卻在經濟學上缺乏相應的支撐。5、中國經濟學向何處去：兩種完全不同的思路經濟學的唯一大廈：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原因：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唯一理論根基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強化以集體主義為核心的價值觀；公有制作為基本經濟制度的核心內核，強化國有企業在我國經濟中的主導地位；強調在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中政府的作用；甚至強調階級與階級斗爭的意義。經濟學的唯一大夏：西方主流經濟學。原因：市場機制在配置資源中的作用，自由競爭的意義；市場主體，產權明晰化的意義；在政府與市場關系的處理中更相信市場的作用。6、經濟學創新面臨的困境：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構架中的沖突：公有制與市場化經濟的關系、按勞分配與市場經濟的關系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體系構建中的方法論困境。目標：個體主義還是整體主義。當前我國市場秩序混亂的內在原因是價值體系的沖突：公與私；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公平與效率；政府與市場。

第五頁，共17頁。三、直面現實的經濟學方法論創新：中國經濟學的時代到來了嗎？中國市場化改革的實踐證明：（1）理論是灰色的，生命之樹常青（2）照搬照抄“馬教條”或“西教條”都是不足取的（3）經濟學的生命力在于直面現實的理論創新（4）迎接中國經濟學時代的到來。

三個例證：1，關于中國的市場化改革：華盛頓共識與北京共識。中國模式。2，關于國有企業改革：私有化與做大做強國有企業之爭。分類改革。3，關于政府與市場之間的關系。政治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的局限性。中國市場化進程中特有的政商關系（以產業政策為例）。經濟學創新：直面現實的經濟學分析方法。問題導向的經濟學研究。第六頁，共17頁。以國有企業改革為例理論邏輯的不一致反映在國企改革邏輯的兩難選擇1.國有企業走向市場就必須政企分開，但政企完全分開，國有制就不再存在。2.國有企業走向市場就必須使所有權具有可轉讓性，但所有權發生轉讓，國有制就消亡了例如，經理人的選擇所面臨的困難。國資委曾在全球范圍內招聘職業經理人，結果效果并不理想，其背后原因還是政企不分問題。再例如，解除國有企業負擔過重面臨的困境，背后原因是國有產權的性質。以減負增效的改革為例。第七頁，共17頁。理論難題：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結合西方經濟學：經濟人假設下的個體主義成本收益分析方法私人產權與市場機制（看不見的手）私有制邏輯：“小河有水大河滿”的邏輯公有產權與市場失靈（“公地的悲劇”）但是，現有主流意識形態不支持私有化邏輯政治經濟學：社會人假設下的整體主義階級利益分析方法公有制與計劃經濟公有制邏輯：“大河有水小河滿”的邏輯國有企業改革的底線：必須做大做強國有企業現有理論在邏輯上的不一致性：在討論公有制的存在性時運用整體主義的分析方法，在討論市場經濟的效率時運用個體主義的分析方法第八頁，共17頁。深化國企改革在許多重要的問題上難以達到共識

現有理論在邏輯上的不一致性：在討論公有制的存在性時運用整體主義的分析方法，在討論產權明晰化與市場經濟的效率時運用個體主義的分析方法，從而在討論國有企業改革時存在巨大分歧“國進民退”：正方：08年后對國企的重點支持導致了國進民退

反方：國有經濟已經退無可退。產權關系明晰化：正方：這是市場機制發揮作用的前提條件

反方：這是“私有化”的代名詞，是一個陷阱。國企并購重組：正方：有利于做強做大國企

反方：強化壟斷，走回頭路國企高管限薪：正方：國企高管是組織任命的干部，理應限薪。

反方：限薪將導致激勵機制缺少，必將限制企業活力加強國企黨的領導：正方：有利于保證國企的政治方向

反方：必將強化對國企的行政干預民營資本入股央企：正方：有利于激活央企的經營機制

反方：可能導致國有資產流失及傷害公有制的主體地位。

導致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癥結是指導國企改革的理論方式嚴重的分化與沖突

第九頁，共17頁。政評價國有企業價值多元化政府、市場、消費者、競爭對手對國有企業的不同評價

企業盈利能力提高：壟斷；企業虧損：經營者不努力。國有企業承擔了超越一般企業的責任：利潤率、提供公共品、社會負擔、經濟發展的基礎條件、國家安全等。多元目標的相互沖突條件下多方面不滿意：政府（國資委）媒體、消費者、經營者等實際上，目前的國有企業的概念比較混亂國有企業的定位：是一個一般性企業還是特殊企業國有企業效率：宏觀效率還是微觀效率國有企業的目標：利潤目標還是社會目標

第十頁，共17頁。中央《指導意見》的分類改革原則

最近公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所提出的國有企業分類改革方案。

通過對處于不同行業的國有企業界定功能、劃分類別，實行分類改革、分類發展、分類監管、分類定責、分類考核。具體來說，把國有企業分為公益類與商業類兩大類。公益類國有企業以保障民生、服務社會、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為主要目標，引入市場機制，提高公共服務效率和能力。這類企業可以采取國有獨資形式，具備條件的也可以推行投資主體多元化，還可以通過購買服務、特許經營、委托代理等方式，鼓勵非國有企業參與經營。對公益類國有企業，重點考核成本控制、產品服務質量、營運效率和保障能力，根據企業不同特點有區別地考核經營業績指標和國有資產保值增值情況，考核中要引入社會評價。商業類國有企業按照市場化要求實行商業化運。主業處于關系國家安全、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主要承擔重大專項任務的商業類國有企業，要保持國有資本控股地位，支持非國有資本參股。對自然壟斷行業，實行以政企分開、政資分開、特許經營、政府監管為主要內容的改革，根據不同行業特點實行網運分開、放開競爭性業務，促進公共資源配置市場化；對需要實行國有全資的企業，也要積極引入其他國有資本實行股權多元化；對特殊業務和競爭性業務實行業務板塊有效分離，獨立運作、獨立核算。主業處于充分競爭行業和領域的商業類國有企業，原則上都要實行公司制股份制改革，積極引入其他國有資本或各類非國有資本實現股權多元化，國有資本可以絕對控股、相對控股，也可以參股。第十一頁，共17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與國有企業分類改革戰略

我國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它既不是排除商品貨幣關系的計劃經濟，也不是放棄公有制主體地位的市場經濟，而是在社會主義基本制度下規范下的市場經濟。堅持市場化改革下的社會主義制度屬性，就不能選擇私有化的改革道路，需要通過國有資本在在公益性及有關國計民生行業中的主導地位來確立公有制的主體地位。同時，我國的改革目標是要讓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起到決定性作用，這就必須解決國有產權與市場經濟的兼容性問題，而解決的思路就是要在積極發展民營經濟的同時推進國有企業的產權制度改革，把國有企業改造成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市場主體。因此，既不能按照西方主流經濟學的邏輯來改革國有企業，走全面非國有化的改革道路，也不能按照傳統政治經濟學的邏輯來推行“國進民退”的戰略，而應采取“分類改革”戰略。

如何分類：“抓大放下”戰略的改革意義和局限性。我發表在《經濟研究》1995年第二期上的論文《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造的理論思考》就明確提出國有企業的分類改革戰略。公共產品(政策性、公益性、安全性)：國有國營模式。特殊的企業，追求社會目標、宏觀效率自然壟斷產業：混合所有制，國有資本占主體條件下的產權多元化。打破行政壟斷，自然壟斷行業要實行以“政企分開、政資分開、特許經營、政府監管”為主要內容的改革。大型競爭性國有企業：產權多元化與明晰化條件下的股份制改造，國有資本退出，構建公開透明的國有產權轉讓市場。MBO問題。中小型國有企業：完全放開。第十二頁，共17頁。再以政府與市場關系為例西方主流經濟學不能完全解讀我國政府與市場之間的關系1、斯密教條下政府與市場之間關系：政府僅是“守夜人”古典經濟學的分析范式：經濟人、稀缺性假設下的個體主義成本-收益分析方法。斯密教條：完美市場條件下的最優資源配置：看不見的手市場機制能夠自動出清市場，政府只是扮演“守夜人”角色個人主義、自由主義的價值觀2、福利主義經濟學的邏輯：適度政府干預市場不完善與市場失敗政府干預的必要性適度政府干預的界定：市場做不了或做不好時才引入政府干預政府失敗與尋租理論第十三頁，共17頁。3、凱恩斯經濟學與政府干預主義有效需求不足（三個心理規律）與市場失效（市場機制不能自動地實現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最優瓦爾拉斯均衡與非瓦爾拉斯均衡

政府干預經濟的必要性，逆周期調節總量調節（用經濟手段調節經濟）：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4、新制度經濟學與新自由主義邏輯市場失敗并非必然引出政府干預交易費用理論與產權經濟學市場失靈的主要原因是產權界定不清，可以通過產權的重新界定實現外部效應的內部化。新自由主義的邏輯：相信市場會比政府做得更好。第十四頁，共17頁。5、西方主流經濟學在中國應用的局限性（1）中國是發展中大國

中國的二元經濟結構、中國的歷史文化中國的超大型國家等（2）中國是轉型中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