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行與中國如何實現合作

20世紀80年代，中國恢復了在世界上的地位以來，世界銀行對中國的發展項目總投資234個，并已同意貸款350億人民幣。隨著中國經濟的迅速發展,這種新型伙伴關系還能給中國帶來多少“財氣”日益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本刊記者在沃爾芬森先生此次訪華期間就世界銀行與中國今后如何擴大合作等問題對他進行了獨家專訪。記者:隨著中國經濟的迅速發展和中國改革的不斷深入,您認為中國未來改革的重點是什么?面對這一變化,世行與中國的合作方式與合作領域是否也要發生改變?沃爾芬森:我個人認為,把我們和中國結合到一起的是中國所面臨的挑戰是獨特的,是在任何國家都看不到的。第一是規模問題,每做一件事情規模之大都是非常令人震驚的;第二是時間問題,要想解決13億人口的問題是需要花時間的。所以從時間和規模的角度來看,中國今后20年所面臨的挑戰是如何實現所制定的目標。在這方面世界銀行作為一個沒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國際組織可以幫助中國,而中國也需要世行的幫助,這就是我們同中國政府建立起合作伙伴關系中新的東西。這足以使我們擺出一種平等的關系。坦率地講,在過去20年經濟顯著增長的過程中,中國政府意識到有些新的改革“領域”是未知的,采取了“邊做邊學”的實用方法,先是試點項目,然后引入改革,再檢驗是否成功,最后加以推廣,如果可能的話,在全國普及。所有這一切促成了我們今天所看到中國經濟的成功。現在,中國的改革已進入另外一個未知的領域,即向全球經濟開放以及逐漸由民營部門推動增長。此時的挑戰是,繼續未盡的改革(金融部門和國有企業),處理改革的負面影響(國家和地區不平等、預算問題、環境惡化、衛生和教育問題),以及應對加入世貿組織后新的改革挑戰:即在推動創新和變革的同時,加強治理,減輕社會壓力,緩解環境惡化,強化基礎設施。所以我認為中國今后幾年需要在以下領域取得較大進展:首先,著眼于貧困地區。收入不平衡和缺少機會把許多人推向邊緣,這些人主要生活在偏遠的西部地區。需要集中力量為這些人提供可持續的生活條件,同時也要保護他們的文化特征。這意味著不僅僅是加大農村發展、衛生、教育和基礎設施的投資,也要通過小額貸款等各種方式來尋求為小企業和農戶提供資金支持。其次,推進與進一步向更加開放的市場經濟過渡相聯系的重大體制改革。國有銀行存在的不良貸款、國有企業虧損造成的資產流失、養老金體制的資金匱乏、房地產市場的缺乏規范、國內金融體制的相對薄弱——這些都是中國在準備到2007年完全達到世貿組織要求的過程中必須繼續克服的障礙。再次,繼續為民營部門發展提供更大的空間。中國將來要想在不依賴政府支持情況下保持高增長率,就需要民營部門繼續成長和發展。但這需要創造更好的投資環境,包括提高企業的透明度,減少腐敗現象,改革法律和司法制度等。最后,加大恢復和保護自然環境的力度。由于計劃、保護和執行不力,城市和農村的環境遭受了嚴重破壞,有些方面的情況甚至還在繼續惡化。治理任務是繁重的,需要花費時間和大量的資金。如果環境得到改善,中國無論是在人還是在資金方面都會受益。我們正計劃把以上幾個方面作為我們今后工作的重點,把與中國的合作推向新的階段。世行因在過去20年與中國發展成就緊密相聯而感到自豪,我們從這種關系中也學到了很多東西,我們期待著與中國政府、其他援助機構和伙伴機構以及人民密切合作,創造更加燦爛的未來。記者:消除全球貧困一直是世界銀行為之奮斗的目標。在過去20年中,世界銀行為中國扶貧提供了很大的幫助,未來世界銀行在中國扶貧工作的重點是什么?沃爾芬森:我們必須認識到,任何減少貧困的努力都必須是全面的,沒有可以輕而易舉消除貧困的靈丹妙藥。但是我們也知道,有些條件可以成功地推動發展:即增強受援國人力資源能力的教育和衛生項目、廉潔高效的政府、有效的法律和司法體系以及組織和監督完善的金融機構。我們認識到,腐敗現象、政策不得力和治理不善都會使援助失去效力,而以本國為主導開展反腐運動則能夠幫助援助取得成功;削減重債窮國的債務是幫助他們重新自立的關鍵,減債所獲得的資金可以有效地用于扶貧項目。另外,我們還認識到,必須注重為投資和具有創業精神的企業,特別是小型企業和小農場創造條件。必須促進對人的投資,賦予他們權力,讓他們做出自己的選擇。我們不應該把貧困人口看成負擔,應該把他們當成具有創造力的財富,最有助于消除貧困的財富。貧困人口需要的不是施舍,而是機遇。在過去20年中,中國雖然使2.5億多人口脫離貧困,但仍面臨著嚴峻的挑戰。西部地區的極度貧困在東部地區蓬勃發展的映襯下顯得更為突出;在中國有一個上海的同時,還有成千上萬的農村地區,那里的人每天的生活費還不到一美元。所以在中國解決貧困面臨的最大挑戰是規模。對此,我的回答是,我們必須尋找各種方式,甚至超出我們在過去20年所做的工作,在每個不同的城市設立一些更高的標準,包括剛剛解決的糧食安全問題,給貧困人口提供受教育的機會,同時在城里給他們創造和尋找更多非農的就業機會……來幫助處于極度貧困的人口,使他們有機會改善他們的生活,有機會分享為這個國家在過去一代人的時間里帶來如此巨大變化的經濟增長成果。世界銀行期待著為中國政府的扶貧工作,尤其在西部地區的扶貧工作提供支持。記者:您此次中國之行對我國西部地區進行了考察。請問,此行給您留下了怎樣的印象?同時,您認為中國西部開發計劃會給外國投資者帶來哪些投資機遇?世行對此會有哪些投資計劃?沃爾芬森:我上次來華訪問時還沒有談到進軍西部,也很少談到56個民族和中國2/3的土地需要開發。但這次我看到的是一個非常有目的的計劃,是一個會涉及到少數民族和貧困人口、包括改善基礎設施的計劃。我已經看到不少企業開始進軍西部。我認為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我相信今后會有更多的企業投資西部進行開發。這其中不僅僅是外資的投入,還有中國東部向西部的投資,包括私營企業的投資。但對于外國投資者來說,如果他們看不到中國東部投資者對西部充滿信心的話,它們可能也不會向這一地區投資,外國投資者應該與中國東部的投資者共同合作。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中國政府要進一步推進西部地區教育和社會服務業的發展、基礎設施、人力資源等方面的建設。世行在這方面也會有一些投資計劃。比如最近應中國政府“西部開發”的號召,由世行集團管理,在澳大利亞、瑞士、英國政府資助下創辦的CPDF(中國中小企業發展項目)。它將以四川為起點和重點,支持中國內地眾多私營企業的發展。記者:世行選擇此時在中國啟動CPDF的初衷是什么?它的啟動對中國中小企業的發展有何促進作用?CPDF主要以欠發達地區為主,采取一種綜合、一體化的方案,從多方面來支持中小企業的發展。CPDF將向當地的私營企業提供不同方式的顧問咨詢服務和技術,以改善并規范公司的經營;將致力于提高當地金融機構和商業服務公司的能力,向私營中小企業提供新的服務產品,在適當與可能的情況下,國際金融公司和其它金融機構將很樂意提供追加投資。另外,CPDF還將通過公司治理機制項目和環保管理項目來實現和支持可持續發展。將與政府和其他發展機構密切合作,改善當地投資環境,特別是中小企業的投資環境。從最終結果來看,它將創造出最大的就業機會,幫助中國實現可持續發展。沃爾芬森:中小企業是中國私營企業的重要組成部分,約占中國GDP的1/3。私營企業的發展是今后中國經濟改革的重點。但由于私營企業在經營操作上還欠規范,這使它們在進一步發展時,在吸引外部資金方面受到相當大的限制。另外,中小企業的發展還因貸款申請常常得不到批準、注冊費用高、貸款必須有抵押以及貸款利率管制等受到更深的影響。在這方面中國需要世界銀行這樣的組織機構的幫助,使中小企業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