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格集體無意識理論視角下的襲人形象分析爭榮夸耀人皆謗溫柔和順豈同嫌襲人形象解讀

《紅樓夢》的繼承者是曹雪芹在意中描述的一個人物。他也是一個經(jīng)常受到批評和虐待的人。與平伯士一樣，他曾說過：“她勾引、包圍、強迫皇室，排斥、傷害了她的同伴，支持她，喜歡她的丈夫。她不同意。”。她的性格最突出的一點是得新忘舊,甚而至于負心薄幸。”(P1000-1001)涂瀛《紅樓夢讀花人論贊》認為她的一生“死黛玉、死晴雯、逐芳官、蕙香,間秋紋、麝月”,將一系列的悲劇統(tǒng)統(tǒng)歸罪于她,把她列為“罪之魁”,已近乎十惡不赦之人。至于說她淫蕩無恥、陰險奸詐、工于心計、是“賈府的秦檜”等等,言辭之尖銳,令人咋舌。近年雖有人提出異議,但多數(shù)論者仍持嚴厲批判態(tài)度。一襲人對玉的救贖襲人在多數(shù)讀者心中的不討好,一個重要的原因應(yīng)該是因為她有爭榮夸耀之心,因為她一心想當(dāng)姨娘。說到爭榮夸耀,很多擁晴派對襲人恨得咬牙切齒,說她又俗又壞,其實很多人都有爭榮夸耀之心,包括晴雯小紅等人,哪個不想出人頭地呢?襲人有這份心思也很正常,更何況從小受到的傷害又給了她深刻的不安全感,父母因生意失敗家境困窘不得不將她賣給了賈府,使她過早地承擔(dān)了家庭的興衰榮辱,體味了親人的背叛,雖然孝順溫柔的她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運。不難想象一個稚齡女童被家人因為金錢的緣故拋棄,賣到一個陌生冷漠的豪門,心境是何等的驚惶絕望。可能在那個時候,她幼小的心靈就已經(jīng)在告誡自己:親人也是不能相信和依靠的,以后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襲人剛進賈府時是被分到賈母房里作小丫頭,取名珍珠。賈母覺得她“心地純良,克盡職任”,先把她分給進賈府串門的湘云使喚,后來見寶玉大了,要獨自居住了,就把她派給了寶玉,改名襲人。襲人的確是想當(dāng)姨娘,她愿意當(dāng)寶玉的姨娘,于是人們就以鴛鴦的烈性為榜樣來指責(zé)她。其實這一點兒都不公平,因為這其中的關(guān)鍵不在于想不想當(dāng)姨娘而在于想當(dāng)誰的姨娘。寶玉尊重女性,能將大觀園中的所有女子放到與自己平等的地位,在小姐面前不使爺們性子,在丫頭面前不耍主子威風(fēng),是王公貴族府里難得的好少爺。而那個要收鴛鴦做填房的賈赦,純粹是看上了鴛鴦的年輕美貌,只知尋歡作樂罷了,絕非寶玉那等懂得憐香惜玉之人,所以我們不能拿鴛鴦作比,她們都是在自己的生活中做著自認為最佳的選擇。賈府的丫環(huán)中,想當(dāng)寶玉姨娘的人恐怕遠不止襲人晴雯等人,我們不能因為只有襲人得遂心愿便對她加以責(zé)難,更何況寶玉的情深意重也令她難以抗拒:他幾乎每次回到怡紅院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襲人姐姐呢?”聽說她要走他竟淚流滿面;春節(jié)襲人早上回家,晚上就可以回來了,他卻巴巴地找到她家去;他錯踢了她,換成薛蟠,踢了就踢了,但他又心疼又愧疚,一夜沒睡安穩(wěn)來服侍她,天一亮就跑去請大夫……面對這樣的多情公子,那個女子會不動心?雖然階級的差異和思想文化的不同使她不可能象黛玉那樣達到與寶玉精神上的理解和共鳴,同時她對寶玉的愛情也不可能純凈到超越了階級和物質(zhì)的程度,但這不是她的錯。《紅樓夢》里寫到了不少小老婆,包括平兒、香菱、趙姨娘等人,但她們當(dāng)中除了尤二姐,誰也沒有對自己的丈夫產(chǎn)生真正的愛情,而且包括尤二姐在內(nèi),都沒有象襲人那樣對自己丈夫的前途考慮得那樣長遠。一般來說,只有正式的妻子才會考慮這些,襲人于此又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態(tài)呢?自從跟寶玉偷試云雨情后,襲人便認定寶玉是自己的終身依靠而對寶玉倍加關(guān)愛,這方面,作品中有多次描寫,本處僅選幾個頗具代表性的細節(jié)加以說明:一是第8回,寶玉睡覺時,襲人伸手從他項上摘下那通靈寶玉來,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在褥下,以便次日戴時冰不著脖子,這一細節(jié)把襲人對寶玉的關(guān)愛刻畫得淋漓盡致。又如第36回襲人為使寶玉夜間睡覺不致受涼而特意為其繡肚兜的情節(jié),該情節(jié)雖然著墨不多,但卻顯示出襲人的細致周到,流露出她對寶玉的深情。寶玉淘氣憨玩,性格異常,倚仗著賈母的溺愛和庇護而任性恣情,襲人每每規(guī)勸,寶玉卻聽而不聞,始終不改,襲人便尋找各種機會對寶玉進行規(guī)勸,最為人們熟知的是第19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襲人先把家中要為她贖身之事告訴寶玉,再用騙詞探其心,觀其顏,壓其氣,然后“對癥下藥”箴規(guī)寶玉,最后提出了留在怡紅院的三個條件,襲人這種柔中帶剛的性格和苦中含甜的語言對寶玉的任性胡鬧無疑起到了一定的制約作用。有人便因此說她虛偽狡猾,工于心計,但我們能說有心計就是壞人,缺心眼就是好人么?其實能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運用巧妙的手段達到目的是一種生存的智慧,尤其是在為了愛情的情況下。從她與寶玉初試云雨到黛玉去世,這長達五年的時間里,她實際上一直在充當(dāng)怡紅院第一女主人的角色,或許她自己沒有意識到,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在潛意識里,這種錯覺是存在的。所以她會小心翼翼地向王夫人表達自己對寶玉的前途和聲譽的關(guān)切,很多人認為她是故意賣好,其實她更多的是出于真心的憂慮,所以她在談話前也很緊張,因為這不是她這個身份的人應(yīng)該關(guān)心和談?wù)摰膯栴}。作為自然個體與社會個體有機統(tǒng)一的人,嚴格地說人格都是都帶有多重性的:他(她)既是真實的人格“自我”,又不完全是真實的人格“自我”,往往在不同的社會關(guān)系中戴著不同的人格面具,扮演著不同的人格角色,“人格面具是一個人公開展示的一面,其目的在于給人一個很好的印象以便得到社會的承認。”——榮格稱之為精神的“外部形象”,(P48-52]“人格面具作為一定的模型即行為類型,是一種適應(yīng)機制,它使個體容易適從一定的立場或環(huán)境。”因此“對于人的生存來說也是必需的,它保證了我們能夠與人,甚至與那些我們并不喜歡的人和睦相處,它能夠?qū)崿F(xiàn)個人目的,達到個人成就,它是社會生活和公共生活的基礎(chǔ)”。(P48-52)一般情況下,人格面具與人格自我是有差距的,但差距的大小則因人而異,因不同面具而異,即使是同一個人,其人格自我與其不同的人格面具之差距也可能不盡相同,兩者差距越大,人扮演相應(yīng)人格角色的難度就越大,反之亦然。但是,由于“內(nèi)外之差是相對的,強加的行為方式不斷重復(fù)就會習(xí)以為常。(P208-212)這樣,人格面具與人格“自我”間的差距便可能會逐漸縮小以至仿佛消失,或被暫時遮蔽起來,特殊而言,也不排斥這樣的情況,即某個人的某種人格面具與其人格“自我”的某一側(cè)面相當(dāng)接近或吻合,以至“說不定個人自以為是面具的那個東西,其實就是他個人的一個側(cè)面,只是他往往意識不到而已。”(P208-212)這樣,在一定范圍內(nèi),其“內(nèi)外之差”便幾乎不存在,人格“自我”與人格面具的界限就十分模糊,甚至融合為一,他不僅“熱衷和沉湎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而且從內(nèi)心完全“認同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P208-212)他的人格“自我”便因此充分角色化了。襲人在某種程度上便屬于這一類人。她不僅“克盡職任”而且對主子有一種專注不二、心無旁騖的“癡處”:伏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如今服侍寶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襲人的這個“癡處”表明她“熱衷和沉湎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并從內(nèi)心“認同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之所以對主子“盡忠”到癡心的程度,不僅是出于作為一個婢女的角色要求和生存需要及其“爭榮夸耀”的個人目的,還與她天性中的“溫柔和順”緊密相關(guān),這種性格特點是她人格“自我”的一個側(cè)面,而這與作為一個奴婢所要求的對主子馴服順從又恰相吻合,這樣,襲人的人格“自我”與人格角色,善良天性與卑賤奴性,有時便融為一體而難以分清彼此。襲人與寶玉的關(guān)系,雖然是主奴關(guān)系,又遠不是一般的主奴關(guān)系,她對寶玉的癡心程度也超出她對其他主子的“癡處”,融入了特殊的感情和苦心,自二人“初試云雨情”之后,“寶玉視襲人更比別個不同,襲人待寶玉更為盡心”,在她心中眼中,寶玉已不只是一個主子,也是與她有性愛感情的情人,盡管她的“準姨娘”地位從始至終都未曾正式公開過,但實際上她已暗自把她未來的命運同寶玉一生的進退榮辱緊密連在一起。于是,她不僅更加無微不至地服侍寶玉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同時更把保全寶玉一生的聲名品行,視為自己義不容辭的神圣職責(zé)。正是從這個意義上,我們說襲人在賈府的人格角色是一身二任,她既是寶玉“克盡職任”的貼身大丫環(huán),又實際超越了一般奴婢(包括侍妾)的“職任”自覺不自覺扮演了寶玉守護人的角色。作為寶玉的守護人,襲人不僅要守護他的身,更重要的還在守護他的心。王夫人之所以對襲人格外賞識器重,正是由于她明白二者孰輕孰重,孰易孰難。在她看來,襲人在寶玉身上留心,雖好也只是“小意思”,難得的是襲人在寶玉“心”上時刻留意,這才是涉及將寶玉“規(guī)引入正的大道理”。襲人雖然基于自輕自賤的奴性心理和奴才道德輕易失身于寶玉,但這并不妨礙她以寶玉守護人自居,以保全寶玉的聲名品行為己任。在她看來,她與寶玉的私情,同寶黛之間的愛情是性質(zhì)不同的兩碼事:前者且不說“不為越禮”,即使越禮,也不過是“大家常事”無足輕重,不關(guān)寶玉聲名品行大節(jié)。而后者卻關(guān)系寶玉的終身大事,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自相愛,已屬大逆不道,倘若發(fā)生“不才之事”,則更是傷風(fēng)敗俗的“丑禍”,勢必導(dǎo)致寶玉聲敗名裂。正是基于這種識見,襲人為了防止所謂的“丑禍”發(fā)生,才在寶玉挨打之后趁機向王夫人進言,含蓄提出寶玉與釵黛等姊妹相處要有“男女之分”的看法。她提醒王夫人的是寶玉和小姐們的關(guān)系,建議的是讓寶玉搬出園子,為的只是讓他和小姐們隔離。因為他不管搬到哪兒,那一屋子丫環(huán)總還是要跟著的,而且湘云來時寶玉早出晚歸魂不守舍,她是真的生了氣。寶玉誤把她當(dāng)作黛玉傾訴衷腸,她是真的急得掉眼淚,這些都不是在王夫人面前的表演,但她對寶玉和丫環(huán)們的耳鬢廝磨說笑玩鬧卻從未有過類似的反應(yīng)。由此看來,襲人用以規(guī)范、評判寶玉行為及其與眾姊妹尤其是與黛玉的關(guān)系的標準未必正確,但她那以保全寶玉聲名品行為己任的責(zé)任感,雖然可笑卻至少是出于真誠和好心,若因此說襲人這是工讒告密,向主子邀功請賞,甚至把黛玉之死也歸罪于襲人,這未免過于牽強武斷,也冤枉了襲人。多數(shù)人讀了《紅樓夢》都會覺得襲人是造成晴雯被逐的告密者,因此對于晴雯之死,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可事實上我們知道,王夫人是在王善保家的提起晴雯之后才將名字和人對上號的,她立刻叫來了晴雯,然后就下了攆人的決心。很顯然,在王善保家的告狀之前,王夫人連晴雯是誰都不知道,襲人不可能是告密者。有人說,若沒有襲人對晴雯的進一步誣陷,單憑晴雯“罵小丫頭”和打扮花哨是沒有死罪的。可事實并非如此。我們只須看看金釧之死,為的就是一句話:“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連這句話難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東小院子里拿環(huán)哥兒同彩云去。”(32回)說這樣的話,非但不能說明她和寶玉有什么關(guān)系,反倒能證明她的“清白”。但在王夫人看來,和爺們說到這些話題,用到某些字眼就是輕佻下賤。金釧跟了王夫人十多年,還是貼身丫環(huán),說攆就攆了,更何況晴雯是個她一見就憎惡的人?而且王婆子雖然告的基本事實只是“打扮”和“罵小丫頭”,但她的措辭“騷眼睛”,“妖妖嬈嬈”,“不成體統(tǒng)”,就在強烈地暗示晴雯是個狐貍精。王夫人再次看到她的“狂樣兒”“浪樣兒”后,就更斷定她是狐貍精了。況且,書中對除王善保家的以外的告密者還有兩句交待:“本處有人和園中不和睦的,也就隨機趁便下了些話,王夫人皆記在心中。”(77回)俞平伯先生認為晴雯被逐是出于襲人告密的關(guān)系,認定文中“本處有人”即指襲人。這其實是歪曲了原文的意思。原文特別點出“本處”和“園中”兩個地點,襲人是園中之人,顯然不是此處所說的告密者,這里是將園中的丫環(huán)們作為一個休戚相關(guān)的整體來看的。最能讓人懷疑怡紅院有“內(nèi)鬼”的是王夫人連寶玉和丫頭們私下的玩笑話也知道。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書上其實還更直接地點明了可能的泄密渠道:那小廝笑道:“別哄我了,早已知道了,單是你們有內(nèi)牽,難道我們就沒有內(nèi)牽不成?我雖在這里聽哈,里頭卻也有兩個姊妹成個體統(tǒng)的,什么事瞞了我們!”(61回)可見,怡紅院的丫環(huán)和院外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什么樣的秘密傳不出去?但襲人在寶玉的懷疑和質(zhì)問下為什么“心內(nèi)一動”,半天才回答呢?她真的和這事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嗎?王夫人見了晴雯后曾對鳳姐說“只怕這樣的還有,明日倒得查查。”她大概不會被動地坐等更多的人來告狀而會主動出擊。向誰全面地了解情況呢?最佳人選自然是她所信任的而且身在怡紅院的襲人了,襲人被召見就和主動告密就有了本質(zhì)的區(qū)別,而且我們不難設(shè)想在這種情況下襲人最好怎么說,如果她添油加醋地攻擊晴雯,王夫人定然會說:你既然知道得這么清楚,為什么不早來回我?這樣襲人就得承擔(dān)“故意隱瞞”的罪名。可如果她輕描淡寫地說晴雯只是衣著鮮艷些,言語尖刻些,并不見有什么大錯,王夫人最多也就埋怨她警惕性不夠。若襲人是和寶玉同時知道晴雯要被逐,面對寶玉的質(zhì)疑她就不會支支吾吾,但如果她是早有預(yù)謀主動告密,自然也早準備好了如何應(yīng)付,只有在這樣的尷尬情形下,她才會猶豫不決欲言又止地找別的理由來搪塞。綜上所論可知,襲人確是一個非常復(fù)雜的人物,對她的評價爭議很多、分歧很大是很自然的,但任何簡單的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