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健身運動》和《潔凈人際關系》中的不安與現實

19世紀，法國文壇上的著名藝術家數量眾多，發表了許多批判現實主義作品。以司湯達的《紅與黑》開篇,經歷了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及莫泊桑的《漂亮朋友》等,這些作品所塑造的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都帶有“個人奮斗”的色彩。個人奮斗者最早誕生于歐美文學,繼而成為一種世界性的文學形象,寫一群雄心勃勃的年輕人,他們的共性是相貌堂堂、聰明機智,有相當的意志和反抗精神,在靈魂深處既有天才的靈光又有世俗的污濁,集良心與野心于一體。他們大都試圖以個人力量投入金錢社會和功名利祿的角逐,以擠身上流社會。莫泊桑《漂亮朋友》中的主人公杜洛瓦便是其典型代表。從個人奮斗這個層面上看,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平民作家筆下的《平凡的世界》里的主人公孫少平也明顯的帶有個人主義的英雄氣質,無論是只身一人去黃原攬工,還是到銅城煤礦工作,他都憑借自己的力量,頑強地奮斗著,外界社會本可以給他很大的幫助,曉霞的父親是省委領導,又很欣賞孫少平這個年輕人;妹妹蘭香和妹夫吳仲平多次提及給他調動工作,他都一一回絕。他不受貧窮的家庭束縛,具有強烈的自強、自立意識,不愿將自己永遠捆綁在黃土地上,希望自己能像男子漢一樣生活,能夠走自己的路,靠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努力開創自己的新生活,無論是幸福、苦難、光榮或是屈辱,都想親自去承擔、去創造。概括地說,孫少平與杜洛瓦,他們都在特定的社會存在和時代中體現了中下層的崛起和抗爭,并表現出了內心艱難曲折的奮斗歷程。他們都出身貧賤卻有一顆不安于現狀的焦灼不安的靈魂,都渴望通過個人力量擺脫現實的困境。二者都代表了他們生活時代的年輕一代的心態和命運前途問題,都烙上了時代的印記。但是孫少平與杜洛瓦是東西方文學中兩個大相徑庭的形象,他們有著諸多方面的不同。一、杜洛瓦的人性內涵:農村社會的共同方式馬克思認為“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物生活在具體的社會關系之中,而這些關系就構成人物活動的環境,人物性格就是從這些環境中產生出來的,可見,環境與性格是緊密聯系的,二者互相影響,互相制約,即環境制約人物性格的形成和發展,人物性格也可以影響改變他所生存的環境。人總在特定的時代里生活,不同社會時代背景(即黑格爾所說的“一般世界情況”)下可以形成不同的人物性格。小說寫作中也一樣,一部能反映時代精神,探視人物生存狀況及生存心態的大作,它所塑造的人物總是與當時的社會大環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正如恩格斯說:“現實主義的意思,除細節的真實外,還要真實的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孫少平和杜洛瓦正是作者塑造的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性格。“所謂人的性格,就是表現在對人現實的態度和行為方式中的比較穩定的心理特征的總和。”歸納起來孫少平正直熱情、善良淳樸、勇于進取,他是城鄉交叉地帶新一代農村知識青年的典型。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中國,隨著改革開放新潮的不斷深入,中國社會的許多歷史、現實狀況變得紛繁復雜,新矛盾、新問題層出不窮,使得一種深入的文化思考成為普遍性的社會要求,《平凡的世界》反映了中國近十年城鄉生活巨大的歷史變遷,在那個食不果腹的年代孫少平卻用知識武裝自己,用實踐鍛煉自己。他生長在極度貧困的黃土地上,具有中華民族傳統品質和美德,尊敬師長,愛護同學,洪水中救起侯玉英卻不求回報,對身陷絕境的昔日戀人郝紅梅解囊相助而不乘機報復。艱苦貧寒的物質生活極大的傷害了他的自尊“他現在最大的痛苦是由于貧困而給自尊心帶來的傷害,他已經十七歲了,胸腔里跳動著一顆敏感而羞怯的心。他渴望穿一身體面的衣裳站在女同學的面前;他愿自己每天排在打飯的隊伍里,也能和別人一樣領一份菜,并且每一頓能搭配一個白饃或一個黃饃,這不僅是為了嘴讒,而是為了活得尊嚴”。在社會混亂、政治不穩定、生活極度貧困、人心惶惶的特殊年代,他沒有選擇,但是經歷了饑餓貧困與孤獨折磨后,他通過閱讀,開闊了視野,拋棄了許多狹隘偏見,形成了樂觀、健康、積極的生活態度。較之于孫少平,杜洛瓦的性格特征是圓滑老練、攻于心計、虛偽自私,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法蘭西第三共和國,金融資本家是真正的統治者,殖民戰爭和壓榨下層人民是他們致富的途徑,人們之間爾虞我詐、互相欺騙、互相利用、腐敗和墮落的霉菌已經滲透到了社會的每一個角落。而資產階級內部顯赫人物往往是淺薄之徒,他們視報紙為“獵取利潤的工具”和宣揚反動政治的操縱手段,這樣的社會需要的是毒辣,是“滑頭”,越是貪婪無恥,越是狡猾,越被社會認為有價值。殖民主義擴張和大量的資本輸出造成了靠放債和利息生活的階層不斷大,極端的利己主義和強權政治已使資產階級社會完全墮落,杜洛瓦耳濡目染它的種種罪行和勾當,形成了下流無恥、卑鄙齷齪的惡性,學會了虛偽和奸詐,他在這個環境里自然是一帆風順、得心應手。故事開頭他連一個子兒也沒有,物質上是一個十足的窮光蛋,他還視知識為無用之物,甚至連巴爾扎克也沒有讀過,進報館之前,第一篇稿件能使他安身立命全系與其戰友福雷斯蒂埃的妻子瑪德萊娜編造,緊接著,這個利益熏心的家伙就欺騙玩弄女人。利用自己酷似基督、溫文爾雅的頗受上流社會青年婦女傾倒的漂亮外表去獵取對象,并順著這條道路逐漸發跡,以至成為一個顯赫人物。“人物性格要根據他們的處境來決定。”顯而易見,孫少平和杜洛瓦二者生活的時代背景是千差萬別的,所以二者在對人對事的現實態度和行為方式上也是大相徑庭的,故二者性格各呈現出不同的特征。二、黨的領導干部—奮斗方式的不同縱觀兩部小說,筆者認為孫少平與杜洛瓦都是個人奮斗者,但他們在在其奮斗歷程中卻采取了迥然不同的奮斗方式。孫少平“一個內心獨立,豐富、好奇、好學的年輕人,他在貧困面前是無辜的,貧窮盡管會刺傷他的自尊心,但他的心始終是純潔的”。他不甘于平庸,時時充滿了激情和斗志,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自己的生活。“不,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決不會使我屈服”。是他的吶喊和心聲。高中畢業后,他帶著自己的理想來到銅城煤礦,銅城灰色的世界,少平不但沒有感到難受,反而內心彌散著溫馨,他堅信“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井下的生活他也沒有退縮,一如既往的憑借自己強有力的雙手,掌穩了生活之道,他是平淡的,但勞動卻使他的內心生活想哲人一樣深邃、充實。在精神上他是領導者,他深知時代造成了他們知識的斷層,為了適應迅猛的發展,他用頑強的拼力在艱苦的工作之余艱難地堅持學習,堅持吸收新知識,沒有變成懶惰不思進取的莊稼漢。后來種種厄運接連不斷的降臨到他的頭上,關懷幫助他的親切的師傅遇難,戀人小霞又被無情的洪水帶走,他自己救助他人是頭部又重創。但是他并沒有向厄運低頭,而是以更大的勇氣和信心去面對生活,是厄運培育了他的堅強果敢。他出色的率領他的二組以最高出煤率獲“青年突擊手”這一殊榮就是其見證,社會肯定了他。孫少平面對非凡的苦難和命運抗掙與崛起的進程中展示了一個平凡人不屈不撓,昂揚向上,堅忍不拔的精神氣質,使我們看到了非凡的人生。而杜洛瓦的奮斗歷程則可以看著是“一幅政治流氓的發跡圖”,就本質來說,杜洛瓦是一個當時大環境下野心勃勃的“當代英雄”,“他們具有堅強的性格,具有搜刮金錢、掠奪世界、制造國際屠殺來使自己富足的天才本領;不能否定他們魔鬼般的齷齪行為是驚人的寡廉鮮恥和慘無人道的”一方面他們靠漂亮的外表在上流社會利用女人的放浪,依靠女人謀取金錢和地位。德.馬雷爾夫人—瑪德萊娜—瓦爾特夫人—蘇姍小姐,都成了他打開上流社會之門的一把把鑰匙。他征服了她們,利用他們獲得自己既定利益后有毫不留情的甩開她們,全然不顧自己的卑劣行徑赤裸裸的暴露無遺。另一方面,他有見風使舵、察言觀色、拍馬溜須、陰險狡詐的本領,靠資產階級政客寡廉鮮恥和不擇手段青云直上。金融資本家老板瓦爾特這樣描繪道“這個混蛋一定能干出一番事業,將來一定能當上議員和部長”。三、小心與神的救贖愛情是人類永恒的母題,但我們每個人對待愛情的態度都迥異,孫少平與杜洛瓦在對待愛情上更是南轅北轍。孫少平對待愛情的態度和對愛情追求是正面積極蓬勃向上、奮斗不止的,曉霞是省委領導的女兒,美麗大方,才華出眾,性格倔強,意志堅強,富于進取,而少平則出身平民,常人看來地位低下,“門不當戶不對”。但孫少平卻敢愛敢恨,不因家庭出身卑微而主動放棄,而是通過自我的努力,不斷地在思想`知識`精神上向曉霞靠攏,用自己的豁達`誠實深沉的人格魅力,吸引了曉霞,從而相識、相交、相知、相戀。人格上的平等和互相的尊重和支持是他們純潔愛情的基礎。曉霞的家庭條件雖然優越,但少平并沒有把她當作闖世界的資本,而是寧靜默默的堅強的走自己的路,少平有自己的精神支柱,面對曉霞,他不想攀附謀利,也不會狐假虎威,曉霞被洪水奪走生命后,他卻毅然到古塔山下如期赴約,他們的愛是愛情界的奇遇,是超乎常人的精神式的戀愛。他的愛是高尚的,即使失去曉霞悲痛欲絕的他也沒有選擇沉淪,在苦苦的掙扎和思索之后,委婉的謝絕了大學生金秀的愛,勇敢的挑起了師傅留下的擔子,領著他的惠英嫂和明明踏上了人生新的征程,再一次向世人顯露出一顆純潔而高貴的心。少平的愛充滿了濃郁的人情味和真善美,這與中國傳統的民族文化的積淀是分不開的。司湯達曾把人的愛情觀分為兩種“一種是心坎里的愛情,一種是腦袋里的愛情”。前者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情感,令人拍手叫絕;后者純粹把愛情當作一種手段,把女人當作向上爬的工具,讓人不寒而栗。毫無疑問,杜洛瓦屬于后者,他對所有女人只有欺騙和玩弄,對異性毫無感情,只是覲覬著對方的財產和地位,一旦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把別人一腳踢開,他對女人的態度極其卑鄙下流,骯臟無恥,在他心中“所有婦女是跑街的姑娘,應使用她們,對她們絕不可以真心對待。”聽起來多么叫人作嘔!毛骨悚然!在他眼中,婦女只是情欲的發泄地,升官發財的階梯,僅此而已,別無他意。正如法國評論家皮埃爾指出:“在他們看來,他人不過是他們的獵物和工具”所以他對婦女極盡玩弄之能事,在恩人福雷斯帝埃守靈之夜向瑪德萊娜求婚,在教堂祈禱時向瓦爾特夫人調情,在發現瓦爾特老板得到大筆錢財時,馬上采取各種手段,利用各種機會擺脫已相形見絀的妻子,后又拐走老板的女兒蘇珊小姐,卻在與蘇珊舉行婚禮時偷偷與德.馬雷爾夫人擠眉弄眼,多么卑鄙骯臟的心靈。在我們大多數人眼里,愛情應該是美麗的純潔的高尚的,是兩顆心的自然的碰撞,暗含人類最美好的期待和最真摯的情感。而在杜洛瓦這里愛情卻完全變味。四、應對美麗土地的救贖孫少平是路遙筆下的“理想人物”,在他的身上寄托著作者的理想和追求。在各種挫折和困境中,他從未逆來順受,聽從命運的任意擺布,而是以一種更加可怕可敬的吃苦精神與命運進行頑強的斗爭。高中畢業后回農村做村里的“先生”卻因學生少而失掉這份體面的職業,他毅然那只身獨闖黃原城攬小工,歷盡艱辛和屈辱。但他始終保持著中國傳統農民的本色:善良、勤勞、樸實、富于同情心和責任心。他在很大程度上也手外部世界和現代意識影響,但他自覺的吸取了積極優秀的一面,并自覺的拓展了自己的視野,用知識武裝自己的頭腦。他永遠處于一種積極向上的狀態,永遠也不會被困難所擊倒。對于人生他有自己的理解和追求:“我們出生于貧困的農民家庭——永遠不要鄙薄我們的出生,它給我們帶來的好處將是一生受用不盡的,我們一定要從我們的局限中解脫出來,從意識上徹底改變農民的狹隘性,追求更高的生活意義。”他的內心是如此的強大,能夠正確對待眼前的困境,并能從中尋求奮進的力量:“我們處在社會的最底層,為了幾個錢受盡折磨,但這不僅是謀求最簡單的生活——職業的高低貴賤,不能說明一個人生活的價值,恰恰相反。我“熱愛”自己的苦難。通過血與火般的勞苦和精神洗禮,自己歷經千辛萬苦而釀造的生活之蜜,肯定比輕而易舉拿來的更有滋味。毫不掩飾,我們想出人頭地,想使自己對生活的認識達到更深的層次。如果我們連眼前的這一點困難都不能克服,不具備起碼的吃苦精神,我們將永遠成為權力的奴仆和城市的雇傭軍”這些關于痛苦和苦難的詮釋融入了中華民族傳統美德,也貫通了全新的認識,孫少平正是憑著這些信念堅定執著的向前走著。也正是這些精神使他富有感招力,他的思想在無形中介入我們讀者的精神生活,給人以激勵,在別無聊奈時給人以樂趣;在孤獨寂寞時給人以安慰;在軟弱無助時給人以力量;在不知所措時給人以指引。巴爾扎克曾經說過:“把一個上流人物,一個野心家如何抹殺良心,如何走邪路,如何裝扮成偽君子而達到目的,曲曲折折地描寫下來,說不定會一樣的美,一樣的驚心動魄。”莫泊桑筆下的杜洛瓦是通過扮演偽君子,抹殺良心等各種途徑逐漸躋身于上流社會,成為上流人物的,也同樣讓人感到驚心動魄,作者對他是完全暴露的。《漂亮朋友》滲透了作者對整個社會的失望,這位批判家,通過一個騙子在各個時期活動作了陳示展覽,讓人觀察眼前的社會,引人深思。提出了許多不容忽視的社會問題,特別是當時整個一代年輕人的命運與前程問題,同時對“人性”問題進行了大膽探索。金錢不斷侮辱毀滅了人的價值和尊嚴,野心和私欲扭曲了人性。對丑惡的鞭打,對真善美的呼喚和追求,喚醒人們沉睡的道德。今天莫泊桑生活的時代已遙遙遠去,在社會主義的中國也不會有產生杜洛瓦之流的土壤。但是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隨著科技的進步和創新,社會和經濟得到了日新月異、突飛猛進的發展。商品經濟的世界不斷地沖刷人民心靈的防線,金錢日益變成了人們至高的追求,社會上不正之風開始出現,官場上的腐敗現象,情場上的不擇手段,人際間的爾虞我詐,利益至上。面對諸如此類的現象,我們不得不反思,是繼續讓杜洛瓦的陰魂在我們社會主義的中國的美麗土地上生根發芽嗎?還是認真識別這類“貌似英雄”的惡棍,提高警惕,把它扼之與發芽狀態。威廉.福克納說過“作家的天職在于使人的心靈變得高尚,使他的勇氣、榮譽感、希望、自尊心、同情心、憐憫心和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