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變化對牧草業的影響干旱半干旱區牧民對氣候變化的感知及應對行為分析基于內蒙古克什克騰旗的案例研究

牧場是中國的重要生態屏障，支持許多牧羊人的生活。我國66.8%的草原處于干旱半干旱地區,基于氣象資料的研究表明,隨著降水減少和氣溫升高,干旱半干旱地區所在的西北東部和華北大部分地區,出現了干旱逐漸加劇的現象。如果氣候變化維持當前的發展態勢,草原生態和農牧民生計將面臨巨大的挑戰,需要采取適宜的行動來應對。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行動中,適應策略越來越受到重視。氣候變化具有區域差異,自然資源的直接使用者(如農民、漁民和牧民)對于氣候變化的感知最為真切,并且這一群體將面臨更頻繁的極端事件和更長期的氣候變化,所以近年來學術界對適應的研究開始關注微觀尺度上資源直接使用者的感知和應對。針對干旱半干旱地區,對感知的研究發現,將當地人的觀察和氣象數據進行整合,可以檢測小規模氣候變化預測模型的信任度,尤其是對于有爭議的地區。此外,當地人還可以描述出標準的氣象學忽視或是難以監測到的氣候變化參數特征,對于減少不確定性和促進適應具有重要意義。針對應對的研究則關注資源直接使用者是否能夠適應氣候變化,影響其適應能力的因素是什么,以及如何提高其適應能力[7,8,9,10,11,12,13,14,15,16]。已有研究發現,在氣候變化和其他壓力共同影響下,農牧民的傳統應對策略遇到了挑戰。而現代通常采用的應對方式也遇到了諸多問題,比如脫離草場資源的生計方式缺乏持久性,技術改進可能會進一步破壞自然資源,政府項目可能未針對最需要扶持的人群。鑒于此,目前較為一致的觀點是,需要將傳統的知識和經驗與新技術以及相應的制度結合,以提高農牧民的適應能力。已有的研究方法主要有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類。自上而下的研究通過預設的指標,如教育、性別、生計來源等建立指數,通過二手數據或問卷調查以統計和衡量不同人群的感知和適應能力。這樣的研究數據量大,便于定量分析。但由于是從研究者的視角出發,難以反映當地人真正的應對過程,提出的建議往往不具有針對性。與之不同,自下而上的研究不去假定而是發現氣候變化產生的影響,記錄當地人經歷變化和應對的過程,不給應對行為打分,只是更有針對性地提出建議。但是此類研究對于定性數據較為依賴,在方法論上還欠完善,需要加入社會學方法、跨學科研究以及多相關利益方的參與。由于可以發現真正的問題,此類方法受到了推廣。針對我國干旱半干旱區的氣候變化,國內研究較多關注自然系統受到的影響,如草地和耕地生產潛力變化,農牧交錯帶界線變遷等。雖然已有研究關注農牧民對于氣候變化的感知,但是沒有分析此種感知下的應對行為。而一些關注應對行為的研究則是針對預設的應對策略開展問卷調查,類似于上述自上而下的研究方法。因此,為了得出更具針對性的建議,本研究采用自下而上的視角,融合多種方法開展深入研究。即通過案例研究,采用參與式觀察、半結構式訪談、問卷調查以及多相關利益方調查相結合的方法,描述牧民對于氣候變化的感知并輔以氣象數據分析,記錄其感知下的應對行為,分析影響其適應能力的關鍵因素并提出建議。1介紹和研究方法1.1g噶查草場概況我國北方農牧交錯帶的地理位置大致與400mm降水等值線走向一致,其區域氣候對于全球變化極為敏感。故選擇400mm降水等值線附近的案例地作為氣候變化研究對象具有針對性。如圖1(左),案例地G嘎查(1)隸屬于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克什克騰旗,位于錫林郭勒大草原的南緣,渾善達克沙地北端。屬中溫帶半干旱大陸性氣候區,日照充足,晝夜溫差大。年平均降雨量在350mm左右,無霜期90天左右,年平均大風天數40天左右(2)。2010年G嘎查常住人口約80多戶,300多人,90%以上為蒙古族。牧民飼養綿羊、牛和少量的馬,畜牧業是其主要收入來源。2009年6月末全村大畜2711頭,小畜4954頭。圖1(右)和表1顯示了該嘎查的草場情況。按照用途分為打草場和放牧場,總計約20萬畝(13333hm2)。1998年草場承包到戶時,人均放牧場和打草場面積分別為313畝(20.9hm2)和51畝(3.4hm2)。表1中,5區為打草場,常年圍封并有專人看管,到8月份方可刈草,各戶之間邊界明晰。放牧場則較為復雜,有3種草地類型,按照地理位置和傳統用途分為1~4區四季牧場。由于各片草場面積較小以及考慮牲畜對于不同類型飼草的營養需求,草場承包到戶時僅在數字上將每片放牧場進行了劃分,每個牧戶在每片放牧場均有承包面積,但僅是數字和方位(如1區200畝,4區200畝),各戶之間沒有邊界,屬全村共同使用的共有產權模式。1.2調查方法和數據來源本研究于2009年7月和2010年3月進入克什克騰旗開展預調查,預調查2個農區村莊、1個半農半牧村莊和3個純牧區村莊后,考慮氣候變化影響和草原管理現狀,選取G嘎查進行深入調查。分別于2010年4月和7—8月兩次進入案例地,采用參與式觀察、半結構式訪談、問卷調查以及多相關利益方調查的方法開展研究。1)參與式觀察:調查期間與牧民共同生活,并參與放牧、喂養牲畜和那達慕(1)等日常生產和集體活動。2)半結構式訪談:調查員圍繞預設的主題和提綱進行開放式訪談,受訪者對于問題和事件表述看法。訪談的核心內容是牧民對于氣候變化的感知、氣象災害回憶以及草場利用方式變遷等。根據牧戶的放牧類型和居住地點隨機抽樣38戶,占常住戶數的48%,另包括7名現任或離休的村干部,共整理出22萬字訪談記錄,表2為受訪牧戶的基本情況。3)問卷調查:收集2009年度牧戶家庭生活和畜牧業生產的成本收益數據,有效統計樣本為35戶。4)多相關利益方調查:走訪鎮草原監督管理站,旗草原監督管理局、氣象局和林業部門,深入了解當地草原管理的政策背景,獲取相關文件資料和氣象監測數據。2結果與分析2.1牧師對氣候變化的感知2.1.1氣溫以及云、風、霧氣象變化結合時空變化和自身感受,牧民對于氣候變化的表述形象直觀,視角多樣,可總結為降水減少、氣溫以及云、風、霧等氣象變化,見表3。其中最主要的變化是“近些年旱得厲害”,尤其是連續干旱年份增多(29人,占76%)。有受訪者明確提及干旱開始加劇的時間,各人感知有差異,但均在2000年之后,其中“近十年”的有6人,“近四五年”的6人,“近二三年”的7人。2.1.2草場退化原因的調查與分析在談及氣候變化的表現后,牧民會繼續強調氣候變化對生態造成的影響,主要表現為水資源短缺和草場退化。其中水資源短缺的具體體現為:河流干涸和湖泊濕地萎縮。草場退化的表現是牧草的高度降低、種類減少以及產草量下降。由于草場退化的原因較為復雜,調查中追問了導致草場退化的因素,作為開放式問答,統計結果集中在6個方面(表4):干旱加劇、牲畜過多、人口增多、畜牲移動性降低、采礦和道路增多。所有人均認為干旱加劇是導致草場退化的原因,大多數牧民(92.1%)認為干旱加劇是主要原因,甚至是唯一原因(18.4%)。除對生態造成影響外,還有牧民認為氣候變化會對畜牧業帶來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如牲畜容易患病(5人提及),母畜懷孕率下降(3人提及)。2.1.3氣候變化為干旱由于人們對近些年的事件記憶清晰,而較遠時期只對極端事件留有印象。為減小時間對感知的弱化影響,調查中讓受訪者尤其是年長者對于經歷的氣象災害進行回憶。根據統計,牧民有印象的氣象災害主要是發生于1977,1985,1987,1989和1999年的雪災。7位60歲以上的老人均表示從未經歷過當前的干旱,“以前抗災是因為下冰溜子,那會兒草也好,有冰溜子把樹杈壓斷了。那會兒也出場(1),大隊組織”。“人在前面走著挖雪,喂牛,在泡子邊(指湖泊邊的草場),大隊書記指揮”。2位嘎查退休干部(一位53歲,一位56歲)稱自己在任時(70—90年代),主要組織集體抗擊雪災,沒有抗旱經歷。綜上,牧民感知的氣候變化主要為干旱加劇,具體表現是降水減少和氣溫升高以及云、風、霧等氣象變化。牧民關注氣候變化主要由于其對畜牧業帶來直接或間接的不利影響,如草場退化、水資源短缺以及牲畜抵抗力下降。牧民僅對雪災有印象而無抗旱經歷則表明近些年干旱加劇現象可能是前所未有的。2.2氣象數據分析2.2.1氣溫的歷史變化圖2所示為1960—2009年克什克騰旗年均氣溫、多年平均值及距平值,除2000年外,1994年之后的氣溫連續多年高于歷史均值。50年來氣溫整體呈上升趨勢,2000—2009年的10年平均溫度相比1960—1969年上升了1.21℃,比1960—1990的平均溫度上升了0.94℃。2.2.2氣調與降水測定如圖3所示,考慮積雪對于牧草生長的作用,當地自11月份起氣溫低于零度,故以每年的11月至次年的10月為一個周期來統計年降水量。根據克什克騰旗氣象局統計(2),牧草返青的溫度指標為氣溫穩定通過5℃,最早出現在4月中旬末;日均氣溫≤5℃之后為牧草枯黃期,最晚為10月中旬,其間為牧草的生長季。牧民亦認為春季返青至秋季打草間的降水尤為重要,故以4月初—10月末的降水總量作為生長季降水量進行分析。為便于比較,以10年作為一個周期進行分析。表5列出了每10年的平均降水量和50年來降水量最低的10個年份。2000—2009年10年平均年降水量和生長季均為50年來最低,降水量最低的10個年份中有4年(2002,2005,2006和2007年)出現于最近的10年,多于其他時期。2.2.3冬季降水量少導致飲水減少據克什克騰旗旗志對于牧區氣象災害的記載,1959—1990年期間嚴重雪災年為:1977,1985和1986年。冬季降水量少導致積雪少,進而造成牲畜飲水困難的黑災年為:1962,1964,1966,1973和1975年。旗志中無具體旱災年份,只有旱災發生的頻率,故采用氣象局的統計數據(1)作為參考,1959—2000年間春夏秋連旱的年份為:1962,1968,1973,1976,1977,1980,1989和1995年。2.2.4氣候變化感知對農牧民的影響在氣溫、降水和災害方面,牧民的感知和氣象數據以及統計資料總體上較為一致。1)氣溫:氣象數據整體顯示出升高的趨勢,而2009年12月—2010年2月各月氣溫均低于該月歷史平均氣溫,所以與前述牧民感覺的“總體變暖,而去年(2009年)冬天尤其寒冷”相一致。2)降水:牧民感知自2000年開始干旱加劇且連續干旱年份增多,與2000—2009年的降水數據顯示一致。3)氣象災害:旗志記載的雪災年和牧民回憶的年份一致。除了上述與氣象數據以及統計資料一致的方面,牧民感知氣候變化有自己的視角。1)除降水量外,牧民還關注降水的頻率和空間異質性,如連續不降雨日增多、連續降雨日減少以及小范圍內降水差異增大。根據氣象站點記錄的日降水量可以反映出降水頻率的變化,但是對于降水的空間異質性,由于氣象站點限制,有限的氣象數據無法反映。2)牧民關注降水量的年際波動和累積效應。氣象數據顯示1962,1968和1973年降水量低,但次年降水量均大幅度升高,所以牧民對于這些旱年沒有記憶。而2000—2009年期間,尤其是2005—2009年連續多年降水量偏低,所以牧民才會感知“近四五年”和“近二三年”連續多年干旱加劇。3)牧民的感知綜合了氣溫和降水的影響。如1968年為生長季降水量最少的年份,但年均氣溫為2.4℃;而2007年生長季降水量也較低,但年均氣溫則為4.4℃,所以牧民才會認為以前從未經歷過當前程度的干旱。4)氣象災害方面,牧民的感知更關注氣候變化對于生態以及畜牧業產生的影響。雖然氣象局統計了春夏秋連旱的年份,但由于克什克騰旗位于農牧交錯帶,氣象局制定的干旱指標綜合考慮了種植業和畜牧業,降水對種植業的影響更大,所以對種植業影響較大的旱災,畜牧業影響可能較小。旗志記載了黑災年,但牧民認為無抗旱經歷是因為黑災的危害不及干旱加劇。黑災僅是冬季降水量低積雪少而造成牲畜飲水困難,而當前的干旱加劇則是全年尤其是生長季降水量低,造成水資源短缺以及天然牧草產草量下降,進而導致牲畜飲水和采食均受到影響。綜上所述,在氣溫、降水和氣象災害方面,牧民的感知和氣象數據以及統計資料總體上較為一致,由于更關注氣候變化對于生態以及畜牧業產生的影響,牧民對于氣候變化的感知有自己的視角。研究氣候變化時,在氣象數據基礎上結合當地人的感知,可以使得對于氣候變化的研究更加全面和切實。如利用氣象數據關注生長季降水量減少、連續無降水日和連續降水偏低年份增多對于牧草生長的不利影響,從牧戶角度發現降水的空間異質性變化、降水和氣溫的綜合影響以及其他氣象特征如風、云霧變化等。2.3感知決定應對牧民認為氣候變化特別是干旱加劇導致了生態變化,主要為水資源短缺和草場退化,進而對畜牧業產生了不利影響。感知決定應對,在此影響下,牧民采取了一系列應對行為,通過調查發現,這些應對措施可歸納為:嘎查內恢復牧戶和牲畜的移動、加強資源使用的排他性以及從外界購買飼草料。以下從這3個方面來分別描述。2.3.1干旱加重期2000—恢復牧戶和牲畜的移動G嘎查傳統的放牧方式為四季游牧,并一直持續至今。但是牧戶和牲畜的移動性經歷了一個先降低再提高的過程。通過牧戶的回憶,整理出全村所有牧戶居住地點和放牧方式變化,圖4顯示了1998年以來全嘎查牧戶移動恢復過程,表現為前往夏草場(圖1中4區)游牧的戶數增多,從1998年以前的4戶增加到2010年的25戶;同時,沙地草場常住戶(圖1中1區)逐漸減少,從1998年以前的20戶減少到2010年的9戶。1)前往夏草場游牧的戶數增多。新中國成立前以及人民公社時期,牧民在固定的四季牧場游牧。自1972年起生產隊開始落實“人定畜不定”的政策,部分牧民逐漸定居,牛羊倌依舊負責牲畜的四季游牧。1982年牲畜承包到戶之后,全嘎查的移動性逐漸降低:牧民的羊統一交由羊倌大群放養,羊倌依舊四季游牧,而牛則由每戶自行放養。這個時期定居點附近的草場(圖1中2區和3區)尚能滿足牛的需求,所以除了羊倌外,其他牧民一直沒有去夏草場放牧(圖1中4區)。但是干旱加劇導致定居點附近草場難以滿足需求,如圖4,2000年之后前往夏草場放牛的戶數逐年增多,尤其是2005年和2008年戶數突增,這與牧民對于“近四五年”和“近二三年”干旱加劇的感知是一致的。同時,干旱加劇也造成了水資源短缺,夏草場河流水量逐年減少并于2007年干涸。牧民積極采取應對措施,2007年全村集資(200元/戶)打了一眼井,但未達到出水要求。2009年村集體申請政府水利項目打了兩眼機井,保證了夏草場人畜飲水。2)沙地草場常住戶減少。1972年定居之后,由于沙地草場較好,冬季較為暖和以及在定居點沒有住房等原因,有20戶牧民常年居住在沙地草場。1982年,人民公社解體后,這些牧戶常年在沙地草場放牧,而居住在定居點的牧戶在10月份才會進去。訪談的38戶中,32戶居住在定居點,6戶常住沙地草場。問及草場退化時,11戶定居點牧戶以及村干部主動提及沙地草場曾為全村草場退化最嚴重的區域,原因是干旱加劇和長期定居放牧。6戶常住沙地草場的牧戶均提及自2000年后,定居點的牧戶抱怨其長期定居沙地草場,村干部動員其加強移動。雖然沙地草場為全村共有,但是草場承包到戶之后集體層次的行動力逐漸減弱,僅靠其他牧民的抱怨和村領導動員,效果不太明顯,如圖4,2002—2004年沒有牧戶搬出。由于沙地草場所在的渾善達克沙地為疏林草原景觀,作為“荒漠化嚴重地區”,2004年被劃入國家重點公益林(1)。根據相關法律法規,牧民放養牲畜啃食林灌木屬于破壞公益林的行為,林業部門對于這種行為具有處罰權。2005年,嘎查領導和林業相關部門達成協議,將沙地草場作為國家重點公益林進行圍封,并由護林員進行監督,每年5月1日—9月1日為圍封禁牧期,圍封期內進入圍封區會受到處罰,圍封期結束方可放牧。懾于林業部門的處罰,2005年后,在每年的圍封期內所有牧戶均移出沙地草場,圍封期結束后仍有牧戶長期在沙地居住,但戶數逐年減少。此外,由于沙地常住戶在沙地外沒有固定住房,2009年村集體申請了生態移民項目,在定居點修建了住房和棚圈,進一步為搬離提供了條件。2.3.2外來畜牧業和草養由于干旱加劇導致草場資源稀缺程度增加,牧民開始逐漸加強共有資源使用的排他性,主要體現為減少代養外來牲畜。《克什克騰旗2009—2010年度草畜平衡實施方案》規定(1),根據草牧場面積“以嘎查村為單位核定適宜載畜量”,且“不得跨村民組流轉草牧場,不得以草牧場流轉為由招攬牲畜超載放牧和占用農牧民草牧場養畜”。但是有的牧戶飼養的牲畜沒有達到規定數目,故代養外來牲畜以獲取租金或羊羔,當地人稱為“包羊”或“外場”。接羔期外,所有牧戶的羊均交予羊倌大群放養,故羊倌對包羊的情況非常清楚。G嘎查有4個羊倌,表6是其中3個羊倌對近些年來包羊情況的表述。可以看出,2007年之前,外來牲畜占到全嘎查羊群總數的20%~30%;但2010年,外來牲畜已經大量減少。其主要原因是干旱加劇導致包羊成本上升和草畜平衡制度的嚴格執行。包羊可以提高貧困戶的收入,但是會影響當地其他人的利益,產草量高時,牧民可以容忍這種現象。但是干旱加劇資源緊缺時,一方面成本上升導致牧民自覺減少了包羊,另一方面其他牧民也加強了監督:“生態(指草原監理站)和大隊(指嘎查領導)一起普查牲畜”,“對于外來牲畜,嘎查領導監督,村長、組長監督,老鄉也會打電話報告嘎查領導”。從達里鎮草原監理站站長的表述中也可以得到證實:“現在旱,外場一個沒有,管得更嚴了。”2.3.3從外界購買飼草傳統上,牧民在冬季將牲畜轉移到冬季草場放牧。隨著牲畜和草場承包到戶以及棚圈設施的普及,牲畜在冷季的飼養方式為放養和喂養結合。喂養的飼草主要來自天然打草場,飼料主要是玉米,需從外界購買。調查發現,在產草量較高的年份,打草場產草量即可滿足全村牲畜需求,甚至還可向外出售富余的飼草。隨著干旱加劇,打草場產草量難以滿足內部需求,牧民開始從外界購買飼草。2009年秋—2010年春,有32戶從外界購買了飼草,占調查總數的91%。在買草的32戶中,有27戶是近些年來才開始從外界買草,其中12戶是2009年第一次買草,5戶是2007—2008年第一次買草,與“近四五年”和“近二三年”干旱加劇的感知一致。牧民之前沒有購買飼草料的開支,而今購買飼草料卻成為了畜牧業最主要的生產成本,如圖5所示,74%(26戶)的牧戶購買飼草料開支占其總生產成本的一半以上,其中比例在60%~70%的最多,占1/3。3飼草料的使用對畜牧業幾乎所有關注資源使用者應對氣候變化的研究均發現,除了氣候變化外,當地人需要應對多重壓力,故應對的效果復雜而難以評估。對于本案例而言亦是如此,移動性恢復增加了摩托車、柴油機油耗和維修費用,但同時也增加了牲畜的膘情及奶制品收入。購買飼草料降低了牲畜因缺乏草料而產生的損失,但也增加了生產成本。不過,比較一致的觀點認為,將傳統的知識和經驗與新技術以及相應制度相結合,可以提高資源使用者的適應能力。案例地為傳統的蒙古族社區,并一直保持著四季游牧的放牧方式。近10年來,牧民已經覺察到氣候變化及其產生的影響,采取了應對行動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如果氣候變化維持當前的發展態勢,分析影響牧民適應能力的因素,對于干旱半干旱區的生態環境和牧民生計將具有參考意義。以下針對上述觀察到的牧民應對氣候變化的3個方面,分析影響牧民應對能力的因素。3.1草原所有權與水資源的可得性傳統上,由于資源的時空異質性,在固定的草場四季游牧可以滿足牲畜對于不同類型飼草的營養需求,遇到災害時則需長距離移動。但由于產權制度變遷和政策的影響,牧民對于土地和水資源的進入權受到了限制,進而限制了移動性。所以該策略的難點在于對于土地進入權和水資源的可得性。雖然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內蒙古牧區一直推進落實草原所有權、使用權和承包責任制(簡稱“雙權一制”),但與本案例地類似,仍有相當一些地區因為草場面積過小或因共同使用的傳統而未實際劃分。如表1對于案例地產權安排的介紹,草場承包到戶時每個牧戶在每片放牧場均有承包面積,屬全村共同使用的共有產權模式。所以,當氣候變化導致草場資源緊張時,正是由于對于各片放牧場享有共同進入權和使用權,每個牧民才可進入夏草場游牧并且共同敦促常住沙地的牧戶加強移動。此外,上級政府的項目支持對移動性的恢復起到了輔助作用,公益林和生態移民的項目進一步促進了沙地定居牧戶的撤離,水利項目緩解了夏草場的水資源短缺問題。可見,恢復牧戶和牲畜移動性的策略得益于當地的放牧場共有產權模式和政府項目支持。3.2代養前代養畜牧業者干旱加劇導致資源緊缺時,加強資源使用的排他性有利于維護社區內部的整體利益。共有產權的資源使用者由于長期生活在同一個地區,往來頻繁,相互監督的成本低,對于規則的遵守主要依賴于內部化的規范,但對違反者可能缺乏有效的制裁,如果外部的政府能夠參與管轄,規則就能更好地執行。所以該策略的難點在于如何對于違反者(代養牲畜者)形成監督和制裁。本案例中,牧民和村集體領導容易執行監督但不具備處罰權;鎮草原監理站具有處罰權,但8名工作人員難以對全鎮150萬畝草牧場中的5000多名牧民形成有效的監督。但如前文所述,牧戶到嘎查領導以及草原管理部門的良好互動達成了有效的自下而上的監督和自上而下的制裁,加強資源使用的排他性的策略取得了好的效果。3.3飼草料的供給依賴外部市場干旱加劇導致資源緊缺,通過系統內打草場流轉,飼草得到了最有效的利用,但當系統內的資源也難以維持需求時,從外界購買飼草料的策略降低了牲畜因缺乏草料而產生的損失。因此,該策略的難點是飼草的可得性和盡量低的購買成本。盡管飼草來源于相鄰旗縣甚至更遠地區,但是外界市場一直保證了飼草的供給。然而如圖5所示,從外界購買飼草大大增加了牧民的生產成本。牧民主要的積蓄是牲畜,可支配的現金較少,只能依靠借貸提供購買飼草的現金。據調查,2009年,36戶牧戶中有33戶借了貸款,其中12戶甚至借了高利貸,一半的牧戶將貸款用于購買飼草。當借貸只用于維持基本生產,而不是擴大生產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