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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Page9密切愛人1每天。無論春夏秋冬。晚上,尹南平下了班,開車回家,把車放回高層住宅樓的地下車庫,他不乘電梯干脆上樓,提著公文包走出車庫,繞道樓下臨街的超市,漸漸地走過落地的玻璃窗,欣賞光明的超市里人們排隊結賬的景象。假如能找到那個腦袋后面拖著長長的馬尾辮的女孩,——她是個店員,瘦弱的高挑腰身,看法也不好,總是微微蹙著好看的眉頭,——尹南平就會展露會心的微笑。他深信自己愛著她,不只是因為她的白和鼻頭挺翹,也不是由于那眉毛和眼睛符合他心目中傳統的柳葉眉丹鳳眼的審美。他愛上她,是一次結賬時,正好碰上她被顧客和工作弄得很煩躁,到他時就對著這個生疏人發起了牢騷。當時,尹南平并沒有太在意她叨叨些什么,他饒有興味地望著她美麗而煩躁的面孔,她的心情惡劣,但表情怎樣也兇惡不起來,——她太好看了,即使特別生氣也看著不厭煩。后來,她自己忍不住發笑了,羞怯地拿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鼻頭,變得很快樂地給尹南平結賬。尹南平始終望著她微笑,他的內心充溢了快樂,他有點感謝她會對著自己發牢騷。那天以后,尹南平就變更了自己回家的路途,不從電梯干脆回家了,他繞出來,從樓下的超市外面漸漸走過,逡巡著她的身影,心里充溢濃得化不開的愛。有時候,我們會突然愛上一個生疏人,這個生疏人是相對的,因為當你在一瞬間就讀懂了她,她其實成為了你最熟識的人,甚至,比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年之久的那個人還要熟識。你不熟識她的身體,可你實在是熟識了她的一切,尤其連她自己也不太熟識的靈魂。直到現在,尹南平和她的關系依舊是顧客和店員的關系,那次怪異而熟識的遭受之后,尹南平覺得自己被她魘住了,他會找借口去超市,然后假裝不經意地走到她的柜臺那里去結賬。她有時誰都不看,只看被她握著掃條碼的貨物,當然也不看尹南平,而尹南平也不好叫她抬起眼皮來。有時,她也會翻尹南平一眼,對他笑一下,然后用一種閑情逸致的神態為他結賬。她的煩躁,源于她的傲慢,而她的傲慢源于她的美麗,她對自己的外貌是自覺的,因為她常常會帶著口罩,不讓顧客盯著自己的臉看。這樣的人兒,怎么會是一個一般店員?盡管尹南平盡量把她想得別出心裁,但她就是一個一般店員,和其他穿著深紅色工裝的店員一般無二。這樣的人兒,怎么會是個店員?或許正是這樣的反差在尹南平的心底深處產生了一種憐憫或者說疼愛,這種憐憫和對她煩躁的理解,共同作用下讓他在瞬間愛上了她。而她或許渾然不覺,或許有點竊喜,或許很膩煩,終歸每天這樣盯著她看的人太多了。尹南平不是很確定她是否把他跟其他顧客區分看待,有一次,他帶著兒子去買文具,排隊結賬時,他讓兒子走在身前,教他喊她阿姨,讓她結賬。她看法特別不好,沒有答應孩子,并且自始至終沒有朝尹南平看一眼。他被弄得不知所措,倉皇而走,并且有很長時間沒有再敢去超市。離婚后,兒子基本還是他媽媽帶,尹南平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去超市,因為前妻始終還在照看著父子倆全部的生活,她甚至比離婚前更加強勢,發覺尹南平擅自買回一件眼前用不著的東西立刻就會發火。尹南平不是很能理解她的人生觀,她離婚的理由是尹南平不愛她,拿她當事業的犧牲品,執意離婚后,她卻甘愿照看前夫和兒子的生活,心甘情愿地當起了全方位的犧牲品,由一個主婦變身成了保姆,尹南平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尹南平明白,前妻深愛著自己和兒子,她的問題不是不愛尹南平,而是不敬重他,她不知道如何敬重他,從而使她的愛也變得像是一種暴力和戕害。離婚半年后,尹南平發覺自己渴望去愛一個女人,這么多年,他以為自己不會愛別的女人了,他曾經多次跟人笑談自己是個“愛無能”。現在看來不是那么回事,是婚姻冷凍了他對別的女人的愛,而當“解凍”后,他發覺自己泛濫了,他總是很稀里糊涂地很輕易就愛上一個女人,有的比他年輕,還像個孩子,有的比他大許多,但他總能從她身上發覺外在的氣質或者內在的美,導致自我情感的瞬間升溫,就像一個精神病人。他愛上了一位新來的同事,并且為她寢食擔憂。那并不是一個美艷的女孩,黃白的膚色,而且人家已經訂婚,就要成為人妻了,但她間或展露的一瞬間的愁悶神情卻攝住了尹南平的心。他望著她,就像望著自己情深意篤的情人,他還靜靜為她寫詩,并為自己對她的這份情意而傷感不已。年輕的時候,尹南平是個瘋狂的人,他做出過羅密歐那樣狂熱的舉動,晚上翻墻跳進一家單位的院子里去,和一個女孩幽會,被女孩的領導堵在宿舍,差點被捉住。他的瘋狂的心這些年同樣被婚姻冷凍了,現在它又起先蠢蠢欲動,扯動著尹南平的身體,像一只裝在口袋里的猴子,要沖出去大鬧天宮。但是尹南平把它按住了,婚姻的裂開讓他對他人的婚姻華蜜更加敬重了,他不情愿去破壞女孩即將或者說已經到手的華蜜。他勸住了自己,卻為此苦痛不堪,并且因為自己的苦痛而更加的愛她了。他勸服自己不去做不道德的事,可他常常就會遺忘她就要結婚了,他誤以為她是自己的情人,須要或者正等待甚至正渴望著自己去追求,他處心積慮地支配一些飯局,仿佛是不經意的捎帶上她,——事實上她就是一個小人物,很合理地給大家倒茶,謹慎而羞怯地微笑著,很不重要。這個時候尹南平很華蜜,很宏大,也很心疼,揪心的疼,比愛還疼。一次吃完飯,大家往回走的時候,尹南平有意放慢腳步落在后面,和她并排走,他低聲而禮貌地邀請她一起去他的辦公室說個事情。他跟她說話的時候,眼神盡量安靜,卻很急迫地去搜尋她瞳孔里面的反應,他試圖展示自己的優雅風度,可是心臟很不爭氣地跳得像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少男或者一個正在偷竊的賊。她禮貌地答應了,他沒有接著和她并排走,說完話就追上了前面的人群,去尋求偽裝和愛護。與此相反,女孩表現出了有隋調的女孩通常在這種關涉男女微妙感情的事情上的天分,她很奇妙地使自己擺脫了兩個女同事的逛街邀請,并且用一個不算很堂皇但確定說得過去的理由跟著他去了辦公室。于是,他們以一般而且相互了解甚少的同事身份起先了一次長達三個多小時的長談。尹南平的表現不志向,他試圖使自己和她很平常地拉近心靈,但是很快,或許她刻意而善意地表現的對前輩的敬重使他漸漸地失去了平常心,又起先犯張揚自我和夸夸其談的毛病,管不住自己的嘴,像一個裝滿核桃的袋子被倒提起來,毫無節制地傾瀉著自己的一切。而她并沒有反感的表示和神情,這或許出于初來者的矜持和殷切,但看上去讓她始終保持美妙心情很可能是她對尹南平那天穿的衣服比較滿足。他們聊了許多,其中有許多打發時間和找尋磨合的廢話,珍貴的是,他們談起了初戀,他大著膽子問她的初戀是什么時候。她很可愛地問他暗戀算不算,他說不算。那就要到上中學了,她說不上羞怯但是很不好意思地告知他,那個時候她和其他女生一樣都喜愛那些不好好學習、身上帶些油氣和痞氣的像小混混一樣的男生。他像個心理專家一樣告知她,那是因為這樣的壞男生比乖乖男更早地表現出了男性的特點,還是性感在吸引了你們,只不過你們不知道,他告知她。她很細致地想了想,表示了認可。但是,上高校和參與工作后就起先喜愛有事業心和文質彬彬的男人了,她的表情透露出這樣的說法有恭維他或者照看他的因素,他很感謝地深信不疑。后來他們談起了《亂世佳人》,女孩說她不怎么喜愛斯嘉麗,她喜愛林道靜,他很驚異她讀過這么多書,更加驚異她會喜愛林道靜。他告知她,林道靜其實被誤讀了,她不是要追求愛情,也不是要追求革命,她只是個女性主義者,借助愛情和革命實現自己的志向而已。她思索了一下,表示認同,看得出她真的欣賞一個男人擁有學識和思想,不再是那個喜愛小痞子的小女生。他受到鼓舞,給她講解并描述了易卜生另外一部戲劇《海的夫人》,和《玩偶之家》不同的是,易卜生講的這個故事和娜拉的出走是背反的:一個有夫之婦不甘于重復乏味的家庭生活,向丈夫宣布在海的那邊有個和她相愛的人,她要去找他。那個不幸的丈夫出于愛,確定給妻子自由,放她走,而那妻子卻通過這件事發覺了丈夫對她的包涵和在乎,她放棄了去海的那一邊找尋那個愛人。尹南平復述易普生這個故事的時候,心里突然一動,恍惚是在復述自己和妻子的故事,妻子宣布他不愛她,要離開他去找尋那個愛她的人,并不惜為此拋棄家庭和兒子,他以和那個丈夫同樣的緣由放妻子走,但她最終卻不走了,離婚不離家,賴在家里心安理得地照看前夫和兒子。尹南平人到中年才明白,男人是社會動物,女人是愛情動物,可是當社會賜予愛情以自由時,女人卻往往選擇犧牲愛情,是自由珍貴呢,還是這種犧牲精神更珍貴?或許這個問題直到人類滅亡都不會有精確答案。那女孩聽完《海的夫人》,深深地看了尹南平一眼,很執拗地說,要是我,我就去海的那邊了。尹南平有點驚異,也感到有點勸慰,他不是在挑逗她,但她向他袒露了自己的心靈。尹南平策劃了一次聚會,邀請包括女孩在內的幾個人去喝酒唱歌,她沒喝酒,可是被大家很High的心情感染,很投入地唱了幾首歌,她唱歌的專注神情使他發覺了她的真摯,他回想她的話,他信任了她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能做出那些,僅僅是由于她就是個真摯的人,這種真摯附加著純凈和質樸。她就坐在他的旁邊,他借著酒醉和昏暗的燈光遮擋,靜靜地捉住了她沒拿麥克風的那只手,她沒有縮回去,直到唱完那首歌,她才很隱秘地把手從他手里抽開,低聲提示他別讓別人看到。他很理解,終歸她是要結婚的人了,但她明顯不是因為這個緣由,她顧慮的可能是因為她剛來單位時間不長,要留意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或者更多的是在為他的形象考慮,——在不長的工作時間里,她常聽人講起尹南平的年輕有為,他注定要成為這個單位的高層領導。但尹南平喝了不少酒,他心中重新燃燒起了當年羅密歐的瘋狂,像一個不管不顧的輕狂少男一樣抓著她的手舉向空中,展示給同事們看,她特別羞怯地用力往下拉著,但她的笑容暴露了內心的興奮,對這個中年男人的挑戰世俗的瘋狂流露了欣賞。好在大家都喝多了,心情都處在癲狂狀態,對他們報以熱情的掌聲。人人都不敢做的事情,未必人人都不想去做,當有人去做時,不敢做的人就用掌聲和呼喊表達和共享興奮和快感,好比人類對斗爭和體育競賽的看法。尹南平表示一會兒要開車送女孩回家,她說,被交警查住你會被拘留的。他則表示,為了她被拘留是他的榮幸。只要你知道,我是為送你被拘留的,他醉眼惺忪地拍胸脯說,不怕,只要被交警擋住,你下車走就是,我跟他們走。女孩對這個瘋狂的中年男人說到做到深信不疑,為此她選擇了逃跑。同事開著尹南平的車把他送了回來,他心潮難平,一路給女孩發著短信問詢她的去向,同事走后,他一個人坐在車里撥通了她的電話,她的關切和笑聲給了他志氣,他向她袒露了心跡,并且一口氣說了四特別鐘,最終他說,從第一眼看到你眼里的愁悶,我就喜愛上了你,但這是我的事,假如你覺得我打擾了你的生活,覺得我是在騷擾你,你可以很客氣地拒絕我,不要因為我是個小領導遷就我,我也不是你的干脆領導。女孩很坦誠地說,怎么會呢,我要不喜愛你,怎么會和你單獨聊三個小時?她很得體地向尹南平表達了一個女性對男性的欣賞,親切,沒有暖昧,只有真摯。尹南平像心衰的病人被注入了一支強心劑,他第一反應不是會和這女孩成為什么樣的關系,而是自己重新獲得了發展事業的激情。這種力氣的轉化在有事業心的男人身上是常見的。掛了電話,他醉意全消,像一個正在戀愛中的男人一樣渾身充溢力氣地提著自己的公文包走出車庫,根據慣例繞道樓下的超市回家,走過超市的落地玻璃窗,他在一個收銀臺后面找到了那個穿紅色工裝的馬尾辮女孩,她戴著白色口罩,很冷艷地蹙著好看的細眉毛,不耐煩地給顧客結著賬。尹南平腳步沒停,他望著她,露出了暖和的微笑。2醒來已經是早晨,華蜜感還充溢著尹南平的胸腔,但頭腦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的第一反應是,我這是在干什么?一個家庭不幸的男人為什么要去造成另一個男人的不幸?他極力回想女孩的面容,她真的是比較平常的一個人,甚至沒有超市女孩那樣的美艷,我真的喜愛她嗎?還是我須要去喜愛一個人,所以把她作為了愛情的對象?他下了床,只穿著背心短褲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望著樓下的大街,車輛和行人絡繹不絕,當看到真實的人間圖景時,他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內心,確信自己是思念著她的,而且是刻骨銘心的思念。那好吧,或許她能保守這個隱私。但是旋即他又想起她是訂了婚的,并且就和未婚夫在一起同居,一旦被發覺,麻煩會無窮無盡。當時,尹南平并沒有想過這或許會影響到自己的名譽和錦繡前程,他擔憂的是她原本會擁有華蜜的家庭,而自己的愛會破壞她已經到手的一切,還要損害另外一個無辜的男人,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翻開公文包,找到一張手機話費充值卡,把話費輸入了她的號碼,然后去了衛生間洗臉刷牙。刷完牙,他也打定了留意,拿起手機給她發了一條短信:充值信息收到了嗎?沒想到昨晚說了那么長時間的話。她立刻給他回復:看看你,就是喝多了吧,說過什么確定不記得了!讀完她的短信,他隨即把她已經是別人未婚妻的事情拋到了腦后,像一個墜入情網的癡情少年表明心跡一樣給她回復:字字句句,銘刻在心,現在再對你說一遍,還會一字不差。然后就著急地期盼著她的回復,激情的泡泡充溢了周身的血管,讓他覺得雙臂無力而酸麻。但是她的短信始終遲遲不到,仿佛在躊躇,也或者是矜持,尹南平更情愿她是在忙。結婚幾年后,尹南平發覺自己身上出了問題,長期的婚姻生活導致他對女人產生不了愛的感覺了,妻子不用提,審美疲憊和柴米油鹽的雙重作用早已把愛情轉化成了親情,間或他和別的男人一樣會有一兩次的艷遇,喝醉了也會去聲色場所應酬,但那純粹是荷爾蒙的作用,滿足了身體需求卻在精神上沒有任何的作用力。久而久之,他發覺自己“愛無能”了,無論碰上多么美麗或者素養多高的女人,他都不會動隋了,間或會有特殊對眼緣也談得來的,所謂一見鐘情,也很快會變成逢場作戲,轉過身就會把人家忘掉,過后從來不主動打電話。他不止一次對好摯友們說過,我不會愛了。聽的人全不在意,這個時代,誰會和他探討愛情呢,男女之間的事,關鍵詞已經變成了“搞”和“玩”。但他真的為此很惆悵,在還很年輕的時候,“愛無能”比“性無能”哪個更糟糕一些呢?可是現在他正經驗的煎熬是怎么回事呢?是離婚重新解放了他許久受道德束縛的天性嗎?還是家庭的裂開讓他受了精神刺激?哪個緣由也好,導致了同樣的結果,就是他重新享受到了思念一個女人的煎熬。他在愛,這毫無疑問,問題是他是真愛那女孩,還是他只是須要愛,那女孩只是一個可以置換的對象?無論如何,剛剛復蘇這個階段,他對自己的愛是不自信的。中午他幾乎沒有吃飯,心潮涌動以至于茶飯不思,甚至有些微微想嘔吐的欲望。他不能自控,沖了個澡,從衣柜里提出幾套衣服試著搭配了幾回,又對著鏡子把翹起來的幾根頭發壓平,看看比較滿足了,提著公文包出了門。乘電梯下到車庫,發覺車鑰匙落家里了,只好又跑回來取了一趟。車開出來,外面竟然下著雨,他關上天窗,開啟了雨刷,劃動的雨刷像他忐忑的心情。他開著車,很著急,仿佛全單位的人都在等著他開會。進大門時,正碰上單位的大巴車往出走,他讓在旁邊,從車窗里看到她也在車里,想起來今日單位組織青年職工去看民間文化展覽。他泊好車,提著公文包上樓到了自己辦公室,給她發了一條短信:你也去看展覽了吧?她很快速地回復:恩(嗯),已經動身了。回來后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好嗎?——他想了想,又把“辦公室”改成了“這里”——回來后到我這里來一趟好嗎?有什么事嗎?見面說吧。好吧,我回來就去找你。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像安靜的海面,雖然暗流洶涌,但是有一種無形的宏大力氣讓一切都安靜下來了,他的頭腦也不再發熱,甚至想起了許多遺忘很久的工作。他把衣服掛起來,給窗臺和書架上的吊蘭和綠蘿細致澆過水,用噴壺沖洗得綠瑩瑩的,然后帶上門出去,走到樓道終點領導的辦公室,和領導快樂地談了半天心,說話間不經意地抬腕看一眼手表。估摸著看展覽的該回來了,他拋下意猶未盡的領導,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專心地處理著幾件工作,間或才走神聽聽樓下大院里是不是有大巴車回來的聲音,聽到樓道里有腳步聲,心跳就起先加速,但好幾次都是別人的門被敲響了。尹南平把辦公室的門虛掩著,留著很寬的縫隙,他希望她不敲門干脆推門進來。但是他還是聽到了敲門聲,知道是她來了,有意不回身說了個:請進!她就舉著白色的iphone4s手機進來了,始終沖到他跟前,讓他看她拍攝的展覽圖片。尹南平笑著讓她坐到沙發上,他離開辦公椅,坐在她旁邊,用手托著她拿手機的手背看她用手指滑動著照片,用稍顯夸張的激烈向他描述她看展覽時激烈的心情。他用幾乎父親一樣親切的眼神望著她,心里充溢了憐愛。他留意到她唇上新涂的透亮唇彩,讓她純凈的唇像春天的花瓣一樣簇新迷人,確定是到他辦公室之前才涂的,那就是為了見他。這說明許多事情,最重要的一件是女為悅己者容,他那天酒后向她吐露了心跡,她為此而更加希望給他留下美妙的印象。那么,更意味著,她不會拒絕他的進一步的要求。他把冰冷顫抖的手掌撫到她的背上,她抿了抿嘴唇,沒有躲開,也沒有慌亂,反而有些木訥和無所適從,像一個沒有了辦法的小獸。在尹南平的印象里,她是個矜持而本真的人,她在不多的幾次面對他的指令性的要求時,表現出來的聽從,有一部分緣于對他的信任,但更多的好像是本性里存在的隨和和迷惘。就在手掌心貼上她的背的那一刻,雖然隔著衣服,尹南平覺得干脆連通了她的靈魂,他變得柔情無限,許多的愛憐的話語涌上喉嚨,他深吸一口氣打算協作行動吐露出來。這時候,樓道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聽到了,迷惑地看看他,他掃興地低下頭去,她就站了起來,拉開門走了出去。尹南平的手機響了,前妻打來電話,說外面雨下得很大,叫他開上車去接兒子。他遲疑著答應了,整理了東西,關了電腦和飲水機。他夾著公文包走向電梯,看到她也挽著包站在那里。電梯來了,門開了,里面沒人。他看著她,打了個讓她先進的手勢說,Afteryou!她笑笑,進去了,他跟著她。外面下雨了,他說。我看到了,所以要早些走。她突然很客套,有些距他于千里之外的感覺。他理解她的反復,環境變更是能左右人的思想的,并且為此更增加了內心的憐愛,想要開車送她,或許,她會同意和他共進晚餐。他糾結起來,沒有想到在自己內心的天平上,她會比兒子更偏重一些,或者說自己的情感需求比兒子更重要一些,我是個這么自私的人嗎?尹南平在問自己的心。走出電梯,看到門口雨下得很急,是去接兒子還是送她,尹南平必需做出決斷。他確定去送她,但心里為此狠狠地揪痛了一下,覺得自己不配做一個父親。但旋即他釋然了,他做出這樣的確定,不是不愛兒子,不是愛她,也不是愛自己,而是自己須要去愛。她有些慌亂地加快腳步要沖向雨地:我先走了,再見!他一把拉住她說:雨太大了,坐我車!別了吧,耽擱你回家。沒事,跟我來!他快步前面走,一邊招呼著她。沖進他的車里,兩個人各自整理著自己,一時都沒什么話。她沒有坐前排,坐在他后面。尹南平給前妻發了條短信:晚上有客人要陪,你辛苦去接一下孩子。他調整了一下后視鏡的角度,使自己抬眼就能看到她那張舒適的臉,然后,發動了車子。你喜愛吃什么?他從后視鏡里看看她。干嘛?她笑吟吟地從后視鏡里望著他。請你吃飯。為什么要請我吃飯。他笑笑,沒有回答。車子馳上大街,按例是堵車,他拿起手機,問她:海鮮怎么樣?不吃西餐就好。他打通電話,讓自己常去的那家環境古雅的酒店留了一個小包間。你為什么要請我吃飯?她還在問,他還是不回答,他覺得她在這方面其實挺有閱歷,是個有情調的女人,把這種微妙的關系拿捏得挺好。她沒有拒絕和他一起單獨吃晚餐,這已經說明一切。泊好車,腳踏上大地,他的從容就消逝了。多數次和多數女人單獨吃過晚飯,他第一次感到和一個女人一起走向飯店竟然如此驚慌,這只說明一件事情:他把她看得太重要了。他有一點點的懊喪,覺得這樣尷尬的氣氛不應當是兩情相悅的情形,這又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深愛著她,而她對他只是有好感,他把她當愛人,她把他當還談得來的同事。他們進了包間,對面坐,她沒有拘謹的表現。他知道她不常來這樣的地方,點菜的時候,略微客氣了一下,自己就捧起了菜譜,他故作從容地點了幾道這里的特色菜,腦子卻在高速運轉,搜尋著她曾經在飯桌上說過自己喜愛吃的菜。他沒有辜負自己,想起來她喜愛吃的是蝦、魚和豆腐,這里的特色菜里有一道魚和豆腐,于是他就補充了一道龍蝦。關于龍蝦,他有著美妙的回憶,剛結婚那年,一位有身份和地位的忘年交來看他,請他到最高檔的酒店吃飯,快吃完時他提出給燕爾新婚的妻子帶一份揚州炒飯回去,那位摯友哈哈一笑說,我給你打算一份盒飯給她帶回去。兩只盒飯拿過來,每個里面是半只蒜蓉覆蓋的龍蝦。他把千把塊錢的盒飯給妻子帶回去,讓她平生第一次吃到了龍蝦,而且是一個人吃了一整只。在那以后的數年歲月里,妻子間或想起他對她的好來,都會提到那只龍蝦。而今,龍蝦對于他們的家庭已經不算是什么奢侈品,她卻毅然離開了他,對于他們的離婚,他倆的好摯友這樣評價過:你總是把最好的給她,當她覺得你給她的已經不是她想要的東西時,她對于離開你就沒有什么顧慮了。可是,她想要的原委是什么呢?此刻他點龍蝦給女孩吃,知道龍蝦對于她正像對十年前的妻子一樣,是不簡單吃到的東西。他突然柔腸百結,剖成兩半的龍蝦上來后,他把她面前的盤子端過來,細心地用刀又剝離著里面的蝦肉,然后放到她的面前去。在他替自己勞動的時候,她專注地望著他,眼神亮亮的,盤子回到自己面前時,她由衷地露出了笑容。尹南平看得出,她不是常常被男人這樣呵護,所以多少有些感動的意思。果真,她站起來,拿著茶壺給他倒茶。他把茶壺搶過來,告知她,這不是在單位,我不是領導,你也不是下屬,記著以后咱倆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男人你是女士,我理應為你服務,這是紳士風度。她聽話地把茶壺給他,打趣說,那是不是我坐下之前,你應當為我扶著椅子?他愣了一下,笑道,那當然,下次確定得這樣。兩個人快樂地大笑起來。開心的心情讓交談更加融洽,他幾乎沒吃什么,始終在給她當服務生,她一邊吃,一邊用眼角瞥著他。就是她斜著看人的那眼神,讓他覺得她是個懂風情的女子,為此他漸漸地起先話多了起來,欲罷不能地標榜著自己,話題包括自己在單位的地位還有蒸蒸日上的事業。他沒有告知她自己離婚了,因為還沒有熟識到那種程度吧。吃完飯,他視察她并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就提議再喝一會兒茶。他有些想坐到她身邊去的沖動,但總覺得有些過于魯莽,沒有喝酒,情感總是難以戰勝理智。究竟還是得走了,出來發覺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他開車送她,很隨意地提出路過公園的時候進去散漫步,她沒有反對,只是提示他說,會不會太晚了?他這才想到她的未婚夫此刻或許正在家里著急地等待。這時候他們或者只是他好像才想起在他們之間有一個人是不行忽視的存在,緘默像流瀉進車窗里的光影一樣沉沒了他們,尹南平心里交織著顧慮和哀傷,他把右手撫在她左手背上,嘆了口氣說,我給不了你的,我也不想害你失去。怕她不明白,他又說,你就要有一個華蜜的家庭,還有深愛著你的老公了,我不想讓這一切因為我而失去,一個女人能爭取到還算華蜜的婚姻太不簡單了。他又自我解嘲說,或許這一切只是我的一廂情愿,但我還是感到深深的自責,假如我真的愛上了你,我只能希望你華蜜,而不是去破壞你已經到手的華蜜。她不說話,只是漸漸地把手抽了回去,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然后,她告知他,我到了,你回去的時候慢點開。他一個人回家的時候,把車開得風快,覺得只用了一秒的時間,就到樓下車庫了。他出來車庫,給她發了條短信:我到了,放心!走了沒幾步,他就收到了她的回復:你說的對,我們都是有家庭的人了,這份感情再發展下去對彼此都不好,那么,到此為止吧。他笑笑,把短信刪掉了。超市已經打烊,他第一次看到那五花八門的落地玻璃變得暗淡無光。進了家門,客廳里的燈亮著,前妻和兒子臥房的門關著,他們明顯已經睡下了。尹南平打開電視,把音量調到最小,他接了一盆熱水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燙腳。六頻道正播著一部美國電影,一個臉熟的黑人是男主角,叫不上名字,他又調到九頻道,不是他喜愛看的國家地理節目,是個跟旅游相關的紀錄片,他通常只喜愛看這兩個頻道,除非世界杯或者歐洲杯賽季也看看體育頻道。沒什么有意思的節目,他只是對著電視緘默著,間或眨擠眼,便覺得身邊坐著那個他剛送回家的女孩。湊合著洗完腳,回到自己的臥房,床頭柜上堆滿了想看或者須要看的書,但只有枕頭旁邊那一本才是睡前的閱讀物。但是今日他看不進去,半天了還是那一頁,或者看了好幾頁卻不知說的是什么。他確定睡覺,關了燈,躺在雙人床的正中間,習慣地把兒子小時候玩的毛絨大猩猩抱在懷早。始終沒睡著,上了一趟廁所。回來覺得該睡著了,聽到樓下遠處的河壩上有人在唱夜歌,很飄忽,過了一會兒有兩幫人在空曠的城市夜空下吵架,接著就打起來了。尹南平覺得自己的雙臂起先發燙,一會兒鼻孔里呼出的氣息也起先燒灼著上唇,他很難過,女孩的發光的影子貼在他的眼皮里面,讓他的身體里充溢了光線,這光線讓他的身體像個燈籠一樣和夜色格格不入。凌晨,在半夢半醒之間,他依稀夢見了她,她在對他笑,他攥緊雙拳,身體蜷縮起來。糟糕的是,我愛她她卻不愛我,這是一出可憐的獨角戲,——這個世界上最哀痛的事情,就是你為之苦痛和瘋狂的那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在意過你,你就是個無所謂,你愛上的不過是別人家的水泥墻。尹南平想起自己看過的那出美劇《迷失》,他自言自語:I’mlost!3我應當出去走走,或許會好一些。飽受相思熬煎一周后,尹南平確定挽救自己,他選擇了逃離身處的環境。人,有時候須要去遠方找回迷失的自己。他以去北京開會為由向領導請了幾天假,把兒子托付給前妻,卻南轅北轍,買了一張去廣州的機票。有一位高校的同窗好友,在廣州開著一家生產高爾夫球具的公司,他給尹南平寄了五米室內的草皮和一副球桿,要他練習這項貴族運動。尹南平拆開包裝,卻怎么也找不見球,一顆球也沒有。他打電話過去問,老五,怎么沒有球啊?沒有球我拿什么練,乒乓球嗎?老五哈哈笑個不住:不會吧,怎么會沒有球?可能我們寄東西的小姑娘忘了裝球了,我讓她再特地給你寄一次吧。尹南平說,算了,你下次回來給我捎上就行,反正我也不會打,你回來正好給我當教練。老五說,要不這樣,我讓小女孩特地給你送一趟,你連人帶球都收了算了。上飛機前,他把航班信息發給了老五,同時附了一句話:我坐這趟飛機找你拿球來了。說的是接上尹南平干脆去東莞玩幾天,老五卻沒自己來,派了一個身材很好皮膚很白的高個子女孩來接機,尹南平和她握手時暗想,不知道這姑娘是不是遺忘給自己寄球的那個。小姑娘氣質不錯,很能說話,一路上可勁地告知尹南平,今日晚上有一場王若琳的演唱會,本公司是贊助單位,所以拿到了幾張很靠前的貴賓席的票,她興奮地鼓動尹南平一起去看。尹南平微笑著望著她專心地傾聽,他這個年紀曾經的偶像是“四大天王”,平常到了KTV也只會唱鄭智化和童安格,實在不知道王若琳是何許人也,可他此番來廣州也實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做,又是個慣于迎合女孩子心愿的人,就答應了晚上叫她老板一起去看演唱會。他答應女孩一起去,純粹是沖著她長得很入自己的眼,他是喜愛她的。老五穿著一條滑稽的褲子宴請老同學,一見面拉住手,就把他的鳥嘴附在尹南平耳邊嬉笑著問他,怎么樣,接你的這個小孫長得還湊合吧,你能看上就讓她晚上陪你玩。尹南平望著長得越來越像條鰻魚的老五,生怕他的話讓小孫聽見,笑著打哈哈。老五卻不顧他的窘迫,大聲招呼:小孫,小孫,你坐在你尹哥身邊,把你尹哥招呼好啊。喝酒的時候老五聽說尹南平想去看王若琳的演唱會,大搖他的鰻魚頭:不好看,不好看,長得一點也不好看,還不如咱班上的那個誰,別去了,我陪你去找個地方好好玩玩。小孫求救地望著尹南平,尹南平說,管她好看不好看,我就是去湊湊喧鬧,你要沒時間,讓小孫陪我去就行。老五調侃他:我看是你陪小孫去差不多。一行人從貴賓通道進去的時候,熱場活動已經接近尾聲,燈光都聚集在舞臺上,四周黑壓壓的像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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