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詞話》美學思想對于高中語文寫作教學的啟示摘要：《人間詞話》關于詞學的美學思想，如對“境界”的闡釋，對崇德、貴真、自然、深廣理念的探討，推而論之，這種美學思想對于高中語文寫作教學有著理論高度的指導意義，合于《語文課程標準》的要求。高中語文寫作教學以此為目標，引導學生寫出有境界的作品。關鍵詞：境界，寫作教學，崇德，貴真，自然，深廣引言：高中語文寫作教學在日常教學實踐中存在著若干問題，而其教學成果又關乎各級考試評價，所以如何扎實有效地開展寫作教學工作，仍是未來值得關注的重要議題。針對學生寫作上的困境，我們可以從王國維《人間詞話》的美學思想中汲取更普遍的寫作理念，并學習《語文課程標準》的精神，以此指導寫作教學，通過不斷地積累和實踐，使學生習作至于崇德、貴真、自然、深廣的境界。作為經典的文學評論著作，王國維先生的《人間詞話》一直備受重視，其美學思想也一直受人推崇，其美學主張亦被人奉為圭臬。如今，語文教育教學改革正如火如荼地開展，新思想也如雨后春筍般出現，但一些經典的理念仍是有著持久的生命力，守正與創新并不矛盾，王國維先生《人間詞話》所蘊含的美學思想對于高中語文寫作教學仍然有著積極的指導意義。近年來，高考語文改革進入深水區，一些困擾我們的教學痼疾仍然難以根除，其中寫作教學是為其一。由于各方面的原因，高中寫作教學仍然任重而道遠，但無論如何，理想的寫作教學一定會遵從普遍的規律，正如《人間詞話》開篇所言“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⑴同樣，評價寫作教學的作品也應以此為準，即文章必須要有境界。關于境界，《人間詞話》有諸多論述：如“有造境，有寫境”“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等，而且提出“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優劣”⑵，雖然這些觀點是評價詞學理論，但還是可以給寫作教學以啟示：學生寫作可以不拘一格，內容和形式可以多種多樣、多姿多彩，教師不能用一元評價來統一厘定，發現和辨別有境界的作品并推重之，才是寫作教學的主要目的。新時期以來，隨著《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的頒布，面對新舊教材的迭代，新的教學理念也逐步深入人心，其基本理念的表述為“語文教育也是提高審美素養的重要途徑，要讓學生在語言文字運用的學習中受到美的熏陶，培養自覺的審美意識和高尚的審美情趣，培養審美感知和創造表現。”⑶學生審美素養的提高離不開聽說讀寫，在寫作方面無疑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課程目標里的“學科核心素養與課程目標”的要求是“表達自己的情感、態度和觀念，表現和創造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講究語言文字表達的效果及美感，具有創新意識。”⑷反映在作品中就是通過不斷的審美積累，在作品中形成自己的風格而臻于崇高境界。具體而言，文章有境界表現在如下方面。文章有境界，首先表現在崇德。王國維在《文學小言》中有言“三代以下詩人，無過屈子、淵明、子美、子瞻者。此四子者，若無文學之天才，其人格亦自足千古，故無高尚偉大之人格，而有高尚偉大之文章者，殆未有之也。”⑸在《人間詞話》亦是推崇大詞人的人格境界，給了我們寫作教學的重要啟示：厚植家國情懷，砥礪人格，崇德向善。這與《語文課程標準》所倡導的基本理念是一致的：“堅持立德樹人，增強文化自信，充分發揮語文課程的育人功能。”⑹縱觀近年來高考作文命題尤其重視這方面的立意引領，很多優秀的考場作文也因為文章中洋溢的家國情懷而備受青睞。培養學生的寫作能力固然重要，但是最根本的是對于學生健康人格的培養，試想，一個人格不健全的人，怎會寫出情感豐厚的作品呢？腹有精神氣自華，有精神自有境界。在具體寫作實踐中，教師應該以高考作文評價標準為導向，充分利用好課內外資源，培養學生的家國情懷意識，讓學生從小我走向大我，讓他們志存高遠，牢固樹立積極正能量的寫作目標。學生博觀約取，通過閱讀名家作品，感受其為國為民的深沉，敬慕其崇高人格，自然而然地就會受其影響，在寫作中抒發自己對國家社會問題的關注和思考，由此立意深刻大氣，境界高遠。這一點在平時習作和高考作文中不乏精品。文章有境界，在于貴真。《人間詞話》云：“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⑺還說道：“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詞脫口而出，無嬌揉妝束之態。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⑻真情實感一直以來都是寫作教學的重要要求，但是學生寫作容易被一些所謂的“技巧”、“金句”、“萬能模式”等影響。湊字數、套作等不良寫作習慣在一些學生身上也是屢見不鮮。這時刻提醒我們，寫作應是文由己出，吾手寫吾心，唯有情真，方顯境界。《語文課程標準》中必修課程學習要求“自主寫作，自由表達，以負責的態度陳述自己的看法，表達真情實感，培育科學理性精神。”⑼這要求我們在平時的寫作教學中要貫穿貴真思想。如2008年上海高考滿分作文《他們》一文這樣寫道“在城市的盡頭，沒有繁華的街市，閃亮的霓虹；在城市的盡頭，只有破舊的棚戶區，有飽經生活風霜的生命；在城市的盡頭，有他們這樣一群人。讓我怎樣稱呼他們？外來務工人員子女？農民子弟？亦或是農民工二代？不，我不想用這些冰冷的名字稱呼他們，我多想叫著他們帶著泥土氣的乳名，拉著他們的小手，走近他們的生活……”文章開篇抒發自己的真情實感，毫無疑問，這一定是作者平時的感受所得，有著豐富的生活積累和敏銳的觀察力，眼之所見，心之所想，讀來讓人感動。把筆觸伸向底層，憂思之心溢于言表，沒有造作，唯有心中真實所想。悲憫、平等、關切，這是多么可貴的人文情懷啊！結尾更是升華情感，境界全出：“……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照亮了城市的盡頭，照亮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終將會成為我們。”沒有道德上虛偽的說教，沒有毫無意義的空喊，只有發自內心的認可和期望，讀來讓人感動，足可見作者的真摯情懷。由此看來，真情實感才能文章獲得持久的生命力。文章有境界，在于自然。《人間詞話》云：“問‘隔’與‘不隔’之別，曰：陶、謝之詩不隔，延年則稍隔矣；東坡之詩不隔，山谷則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處唯在不隔。詞亦如是。”⑽又如“納蘭容若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漢人風氣，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來，一人而已。”⑾寫作教學中應追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理念，引導學生不夸飾，不造作，不生搬硬套一些素材，應該圍繞中心立意選材，自然而然寫出心中所思所感。一次閱卷中，筆者曾幾十次碰到尼采名言“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由此可知，有些學生慣于牽強附會，以為用上名言就可萬事大吉，殊不知，不合于文意，讀來令人生厭。更有甚者，寫作皆用三個分論點的三段式模式，以之為定式，以為得到了寫作密碼，流于形式，帶來的結果就是偏離中心，不知所云。好的文章應該是“不隔”，圍繞中心，自由抒發。有些學生寫作習慣于短平快，沉迷于素材的拼湊，而不能自然地抒發情感和自己對問題的看法，以為是名人名言好句，就可以是萬金油，堆砌辭藻，罔顧中心，這是典型的套板反應。好的文章應該是由胸臆流出，起承轉合讓人讀來流暢而不生澀，圓潤而不穿鑿。當然，追求自然，需要有深厚的積淀，不能流于淺薄無知。“人能于詩詞中不為美刺投贈之篇，不使隸事之句，不用粉飾之字，則于此道已過半矣”⑿，作文倘能如此，則文章也是境界全出。文章有境界，在于深廣。《人間詞話》云：“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⒀人們對于宇宙人生的思考，需要有“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的精神，表現在文章中就是要求文章有一定的深刻性。在高中階段《語文課程標準》中明確學科核心素養為：“思維發展與提升思維發展與提升是指學生在語文學習過程中，通過語言運用，獲得直覺思維、形象思維、邏輯思維、辯證思維和創造思維的發展，促進深刻性、敏捷性、靈活性、批判性和獨創性等思維品質的提升。”⒁這就需要在教學中錘煉學生的思維品質，抓住問題的本質，用嚴密的語言論證，這也是高考作文發展等級的要求。具體來說，當前學生寫作在內容和表達上存在著諸多問題，如：快餐式寫作，模式化、同質化、套作，千篇一律，無病呻吟，矯情升華，杠精式思辨，思考的幼稚化，迷信所謂“人民日報體”，實用主義和功利主義泛濫。這些都是不能深入問題本質，流于表面形式，只能做蜻蜓點水式的評述，而無思維的閃光點。這不得不讓我們思考如何讓學生“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去參與到思維的盛筵中去，這里就必須指出王國維《人間詞話》的“三境界”之說：“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⒂雖然“三境界”之說關涉的是“大事業、大學問”，但同時它也揭示了對問題認知探索的全過程：個體在眾多繁雜中明確方向，不斷積淀堅持探索，最終找尋到答案。寫作教學也是如此，要引導學生“三境界”的探索精神，當然學生思維品質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取得的，需要持久的積累思考和堅持，或許才能有所收獲。例如2016年山東卷滿分作文《張岱的行囊》，據說這是當年山東高考唯一的一篇雙評滿分的考場作文，如其中的語句：“公元一六四四年，數聲金角響徹京城，三尺白綾獨懸煤山，大明王朝如一艘破敝迷航的孤船，終于在最末一輪狂風暴雨中沉沒……”“……你看那《石匱書》恢宏大氣，《夜航船》包羅萬象，《西湖夢尋》風華絕代，無一不是張岱在深山中，對著孤燈破幾，用禿毫蘸著破硯寫就的……”“……千金終有散盡時，不如裝一捧熱愛，一分堅忍，則縱使前方是蜀道的千回百轉，懸崖峭壁，亦能一往無前，登頂為峰。”本文通篇寫的是張岱，有歷史大背景的清晰表達，有個體心靈世界的反復詠嘆，有人生況味的深沉思考，更有世間滄桑的刻骨體味……文筆老道，思考甚深，很難想象這是出自一位高三考生之手。文章也因此達到了一定的思維深度，也因其深刻而有境界，自成高格。《人間詞話附錄》談到境界還這樣說道：“山谷云：‘天下清景，不擇賢愚而與之，然吾特疑端為我輩設。’誠哉是言！抑豈獨清景而已，一切境界，無不為詩人設。世無詩人，即無此種境界。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見于外物者，皆須臾之物。惟詩人能以此須臾之物，鐫諸不朽之文字，使讀者自得之，遂覺詩人之言，字字為我心中所欲言，而又非我之所能自言，此大詩人之秘妙也。”⒃錘煉有境界的作品需要一顆敏感的心靈，能發現別人之未見，能從庸常中發掘意義的星光。一方面學生要勇于追尋自己獨特寫作境界之路，另一方面教師在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