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漢語慣用語理解特點的實驗研究吳曉明1,張金橋2(1121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廣東,廣州510610[關鍵詞]漢語慣用語;語境;留學生;字面意義;比喻意義[摘要]以62名留學生為被試,采用對多項選擇題進行選擇判斷的實驗方法,探討了無語境、中語境和強語境三種條件下留學生漢語慣用語理解的特點。結果表明,在無語境和中語境條件下,留學生主要從字面意義方面理解漢語慣用語;在強語境條件下,留學生主要從比喻意義方面理解漢語慣用語。本研究結果初步表明,留學生主要從字面意義上來理解漢語慣用語,中語境對留學生理解漢語慣用語的比喻意義沒有促進作用,然而強語境能促進留學生理解漢語慣用語的比喻意義。[中圖分類號]H195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5306(200604-0036-07AnExperimentalResearchontheCharacteristicsofIdiomsComprehensibyForeignStudentsinChinaWUXiao2ming,ZHANGJin2qiao(CollegeofChineseLanguageandCultureofJinan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510610,ChinaKeywords:Chineseidiom;context;foreignstudents;literalmeaning;metaphoricalmeaningAbstract:ThispaperisdevisedtodiscusseffectofidiomscomprehensionbyforeignstudentsinChina,inthenon,middleandstrongcontexts1Therearesixty2twoforeignstudentsinvolvedinthisexperiment1Theywereinstructedtoselectcorrectanswer1TheresultsshowedthatthesestudentsmainlycomprehendliteralmeaningofChineseidiomsinnonandmiddlecontexts,andtheymainlycomprehendmetaphoricalmeaningofChineseidiomsinstrongcontext1ItalsodemonstratesthatonlystrongcontextpromotescomprehensionofmetaphoricalmeaningofChineseidiomsbyfor2eignstudents111前言漢語慣用語是一種比喻性的固定詞組,如“拍馬屁”、“走后門”等。一般來講,慣用語既有字面意義,又有比喻意義。(李行健,2002[1]慣用語的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是不等[收稿日期]2006-04-17[作者簡介]吳曉明,女,講師,主要從事漢語二語習得研究。現(xiàn)任教于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對外漢語系。張金橋,男,副教授,博士。現(xiàn)為暨南大學華文學院應用語言學系教師,應用語言學實驗室主任。主要從事漢語二語習得及漢語認知心理研究。[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項目(05JC740041;國務院僑辦社科項目(04CQBYB0011值的。(佘賢君等,2001[2]如“穿小鞋”,字面意義為“穿尺碼小的鞋”,比喻意義是“暗中給人以刁難、約束或限制”。漢語慣用語的字面意義相對而言比較具體,比喻意義則比較抽象。在實際的語言交際活動中,人們通常在比喻意義上使用慣用語,而字面意義則較少使用,從慣用語的理解和習得的角度來說,只有理解并學會使用慣用語的比喻意義才算真正掌握了慣用語。(劉正光,2001[3]一些研究探討了中國大學生理解漢語慣用語的特點,結果發(fā)現(xiàn)中國大學生主要從比喻意義方面理解漢語慣用語,漢語慣用語的字面意義對其比喻意義的理解有重要的作用。(佘賢君,1997[4];佘賢君等,1998[5],2001[2];王君明、陳永明,1998[6]理解慣用語是一個通過概念隱喻的方法從源域(字面意義映射到靶域(比喻意義的認知加工過程。(劉正光等,2002[7]那么,對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留學生來說,理解漢語慣用語有何特點?是按漢語慣用語的字面意義還是按其比喻意義來理解?在對外漢語教學實踐中,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留學生往往從字面意義上理解漢語慣用語,而理解其比喻意義則比較困難,如將“拍馬屁”容易理解為“拍馬的屁股”而較難理解為“巴結別人”,又如將“走后門”容易理解為“從后門走”,而較難理解為“通過不正當?shù)年P系”。然而,目前沒有相關的實驗研究來探討留學生漢語慣用語理解的這一特點。另外,心理語言學的研究表明,語境有助于漢語詞語的理解(彭聃齡,1997[8],那么語境是否也促進留學生漢語慣用語比喻意義的理解?什么樣的語境有這種促進作用?這是個十分有意義的問題。本研究準備采用對多項選擇題進行選擇判斷的實驗任務,探討留學生在不同語境情況下對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的理解特點。21研究方法211被試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參加2004年5月HSK初中等考試輔導班留學生共85人,從HSK模擬題集中精選出1套并對留學生進行測試,首先刪除測試成績在前10名和后10名的留學生,余下65名;接著求其測試成績平均數(shù),并刪除成績在平均數(shù)3個標準差以外的留學生3名,余下的62名留學生作為本次研究的正式被試。同時,將62名留學生隨機分成3組,組1有21名,包括印尼9人,日本4人,韓國3人,越南3人,柬埔寨1人,巴拿馬1人,男性11人,女性10人,測試成績的平均數(shù)為66151。組2有21名,包括印尼8人,日本4人,韓國3人,泰國3人,越南1人,法國1人,國別不詳1人,男性9人,女性12人,其測試成績的平均數(shù)為65169。組3有20名,包括印尼7人,日本4人,韓國4人,泰國2人,越南1人,國別不詳2人,男性11人,女性8人,性別不詳1人,測試成績的平均數(shù)為67121。對3組留學生被試測試成績的平均數(shù)進行方差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差異不顯著(F=01081,p>0105,這表明3組留學生的漢(2,59語水平基本上是一樣的,具有同質(zhì)性。212材料從《漢語慣用語詞典》(施寶義、姜林森、潘紅玉主編,1985[9]中選擇若干個漢語慣用語,經(jīng)長期從事對外漢語教學的2名教師共同選取其中24個漢語慣用語作為測試材料,要求這些漢語慣用語均有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同時根據(jù)2名教師的經(jīng)驗判斷,參加實驗的留學生已有的漢語水平和知識經(jīng)驗足夠理解這些漢語慣用語的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例如漢語慣用語“拍馬屁”的字面意義“拍馬的屁股”和比喻意義“巴結別人”留學生都能理解,當然這里不是指留學生將漢語慣用語“拍馬屁”理解為字面意義“拍馬的屁股”或比喻意義“巴結別人”。本研究采用的是多項選擇題的形式來探討留學生漢語慣用語理解的特點,依據(jù)多項選擇題題干的不同分為三種語境條件,第一種是無語境,即一個漢語慣用語就是一個題干,如“拍馬屁”,第二種是中語境,即題干中所闡述的語境的語義傾向不明顯,比較中性化,該語境條件下既可以從字面意義上理解漢語慣用語,也可以從比喻意義上來理解,如“他有時拍馬屁”,既可以理解為“他有時拍馬的屁股”(字面意義,也可以理解為“他有時巴結別人”(比喻意義,第三種是強語境,即題干所描述的語境主要與漢語慣用語的比喻意義有關,如“小李一看見同事就裝出視而不見的樣子,可一看見領導,就點頭哈腰,又是讓座,又是倒茶,真會拍馬屁。”在該語境中“拍馬屁”主要與“巴結別人”(比喻意義有關。選項有4個,1個是字面意義,1個是比喻意義,另外兩個是干擾選項,它們與漢語慣用語有一定的關系,但既不是字面意義,也不是比喻意義。例如,漢語慣用語“拍馬屁”的4個選項為,“拍馬的屁股”(字面意義、“巴結別人”(比喻意義、“幫助別人”和“騎在馬上”(既不是字面意義也不是比喻意義,這4個選項排列順序是隨機的。無語境、中語境和強語境3種條件下的4個選項是相同的。最后,由兩名對外漢語教師共同評定并確定每個漢語慣用語的中語境、強語境及4個選項。此外,為了防止留學生反應的定勢,我們還從HSK模擬試題集中選出12個非慣用語詞匯選擇題(先前HSK模擬測試的試題中的詞匯閱讀理解題不在此列作為填充項,不參與計分。無語境條件下,漢語詞匯就是一個題干,中、強語境條件下語境是一樣的(由于其不計分,因此語境無所謂中、強,都是該詞匯在HSK模擬試題集詞匯閱讀多項選擇題的題干。綜合來看,本實驗材料有3套,其中無語境1套、中語境1套和強語境1套,3套材料中除了題干不同,其它均相同。包括24個漢語慣用語選擇題和12個漢語詞匯選擇題,共36個選擇題。213設計本實驗為3×2混合實驗設計,自變量是語境(被試間因素,分為無、中和強3種水平、意義類型(被試內(nèi)因素,分為字面意義、比喻意義2種水平,因變量是留學生多項選擇題選擇判斷的成績。214程序與步驟實驗分組進行,組1、組2和組3分別完成無語境、中語境和強語境的漢語慣用語理解測試題。對無語境的漢語慣用語理解測試的指導語是:“同學們,請你們仔細思考,判斷選項中哪個選項與題目中漢語詞匯的意思是一樣的,并在其選項號上畫圓圈”。對中語境和強語境理解測試的指導語:“同學們,請你們仔細思考,判斷選項中哪個選項與題目中劃線詞的意思是一樣的,并在其選項號上畫圓圈”。留學生回答完后,分組收回試卷。31結果311計分計分是這樣進行的:若留學生選擇字面意義選項為該選擇題的正確答案,則字面意義成績計1分,比喻意義成績計0分;若選擇比喻意義選項為該選擇題的正確答案,則比喻意義成績計1分,字面意義成績計0分;若選擇其它2個選項中任意1個選項為該選擇題的正確答案,則字面意義成績和比喻意義成績均記為0分。同時,將每個留學生完成的24個漢語慣用語選擇題的字面意義成績相加,作為其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的理解成績;將每個留學生完成的24個漢語慣用語選擇題的比喻意義成績相加,作為其漢語慣用語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此外,12個漢語詞匯閱讀選擇題不計成績。312結果表1列出了留學生不同語境條件下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的平均數(shù)和標準差。表1:留學生在不同語境條件下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無語境中語境強語境字面意義18124(317017171(31496175(3112比喻意義2157(21133191(214411175(3146對表1的數(shù)據(jù)進行3×2混合實驗設計的方差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語境的主效應不顯著(F=2126,p>0105;意義類型的主效應達到非常顯著的水平(F(1,59=94192,p<(2,5901001,留學生對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的理解成績(14135要遠遠好于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5198;語境和意義類型的交互作用也達到非常顯著的水平(F(=102117,p<01001。2,59進一步,對語境和意義類型的交互作用進行簡單效應檢驗,發(fā)現(xiàn)了三方面的結果:首先,在無語境條件下,意義類型間差異顯著(F=187126,p<01001,留學生對(1,20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的理解成績(18124要遠遠好于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2157。其次,在中語境條件下,意義類型間差異顯著(F=136187,p<01001,留學生對(1,20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的理解成績(17171要遠遠好于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3191。最后,在強語境條件下,意義類型間差異顯著(F=48154,p<01001,留學生對(1,20漢語慣用語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11175要遠遠好于字面意義的理解成績(6175。41討論411無語境條件下留學生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的理解特點在無語境條件下,留學生對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的理解成績要遠遠好于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這表明,留學生主要從字面意義方面理解漢語慣用語。本研究結果與中國大學生主要從比喻意義方面理解漢語慣用語的特點不同。就其原因來講,可能與漢語是留學生的第二語言有關,王魁京(1998[10]認為初、中級漢語水平的留學生理解漢語詞匯時,一般都需要經(jīng)過“轉(zhuǎn)碼”、“注釋”等認知加工階段,“轉(zhuǎn)碼”就是語碼的轉(zhuǎn)換,將漢語詞匯的漢語形式轉(zhuǎn)換為母語形式,“注釋”就是對語碼的意義作注釋。[10]完成本實驗的留學生,參加的是初、中等漢語水平考試輔導,并且我們刪除了模擬測試成績前后10名及3個標準范圍之外的留學生,可以認為其漢語水平基本上是初、中等水平,因此在漢語慣用語的理解過程中也應該經(jīng)過“轉(zhuǎn)碼”和“注釋”的認知心理過程,而“轉(zhuǎn)碼”過程就是留學生從漢語的詞形刺激(組成漢語慣用語的各個成分中檢索并激活相應母語形式,而漢語詞形主要跟其字面意義有關,因此容易激活和提取的是慣用語的字面意義。當然,這還需要進一步的實驗證明。412中語境條件下留學生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的理解特點在中語境條件下,留學生對漢語慣用語字面意義的理解成績也遠遠好于比喻意義的理解成績。這也表明,中語境條件下留學生也主要是從字面意義方面來理解漢語慣用語的,中語境對留學生理解漢語慣用語的比喻意義沒有促進作用。中語境條件下,既可以將漢語慣用語理解為其字面意義,也可以理解為其比喻意義,兩種意義的成績應該是沒有差異的。為什么在中語境條件下留學生仍然主要從字面意義來理解漢語慣用語呢?這可能與以下兩個因素有關:首先,漢語慣用語的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的抽象水平不同。一般來講,漢語慣用語的字面意義相對而言比較具體,而其比喻意義則相對抽象。從認知機制來看,漢語慣用語的理解就是通過概念隱喻的方法從源域(字面意義映射到靶域(比喻意義的過程,然而留學生理解漢語慣用語的映射過程不是在同一水平上進行的,而是一種“自下而上”的垂直映射,這種映射不易發(fā)生,因而很難激活漢語慣用語的比喻意義,從而表現(xiàn)出“字面意義”激活的優(yōu)勢效應。其次,可能與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和掌握程度有關。大量漢語慣用語的比喻意義都與一定的中國文化或歷史典故有關(如拍馬屁、開后門,而初、中級漢語水平的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很有限,這或許也影響了他們對漢語慣用語比喻意義的理解。413強語境條件下留學生漢語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