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優·教有方1/1藝術大觀園：《紅樓夢》藝術性欣賞舉隅◎陳憶寧（紹興市第一中學，浙江紹興31200）【專題解釋】《紅樓夢》是一部具有高度思想性和藝術性的文學作品。作品通過精妙的構思、日常化的生活描寫，用簡約平淡而隱晦幽遠的語言藝術，展現了人間萬象、人性善惡、人世真偽、人心美丑以及當時多方面的社會現實，實現了思想內容與藝術形式的高度統一。本專題從網狀藝術結構和日常化描寫兩個角度一窺紅樓之“藝術大觀園”。【預習任務】1.高一學年第一學期寒假完成《紅樓夢》初次泛讀。推薦版本：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校注本。2.精讀第一回至第六回，理清人物關系；精讀第七回、第十六回、第四十八回、第五十三回、第五十五回、第七十五回，品讀細節，圈點批注。3.快速瀏覽跳讀第三回、第三十九回至第四十二回，重點篩選林黛玉進賈府、劉姥姥進大觀園中體現的賈府規矩。【學習任務】任務一千絲萬縷結塵網——欣賞網狀藝術結構魯迅先生曾說：“自有《紅樓夢》出來以后，傳統的思想和寫法都打破了。”回觀中國古代長篇小說，最常見的結構方式有兩類：一是組合式，即把在同一歷史背景下的眾多人物和事件，大體依照時間的推移組合成總體結構，如《水滸傳》《三國演義》《儒林外史》等。二是單線式，即以一個或幾個人物為中心線索，依照他們的活動次第展開情節，如《西游記》和明末清初大部分才子佳人小說。那么，《紅樓夢》中，曹雪芹在藝術構思上究竟較傳統寫法有何突破呢？（一）回目聯讀，綱舉目張，初探《紅樓夢》的結構藝術《紅樓夢》第六回第三段開頭寫道：“按榮府中一宅人合算起來，人口雖不多，從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雖事不多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亂麻一般，并無個頭緒可作綱領。”然后，從一個小小人家開始講起這整個故事。這似在表明整個《紅樓夢》的故事到這里才剛開始。那么，前五回在講什么？1.統觀前六回，我們可以發現其中呈現了三個世界：神話世界、大觀園內世界和大觀園外世界。請同學們按照這三個世界對前六回出現的主要人物進行分類。2.根據人物歸屬，分解前六回，找出小說的三條主線及其對應的三個開頭。學生進行多回目聯合閱讀，通過對主要人物的分類，理清小說的幾條主線，幫助理解小說的網狀結構。大觀園內世界以寶黛釵的婚戀悲劇為主線，大觀園外世界則以賈府由盛而衰為主線。大觀園內外連通，又一同籠罩于神話世界之下，各種人物在各個世界中穿梭交織出豐富的情節、錯綜復雜的矛盾，這就形成了《紅樓夢》的網狀結構。（二）尋蹤覓跡，抽絲剝繭，編織“紅樓十字繡”《紅樓夢》的網狀結構不僅體現在整體架構布局上，也體現在故事情節的發展中。曹雪芹選取那些足以使生活與人物都發光的事件，展開充分的描寫，但又不同于傳統小說的“組合式”或“單線式”。它不是沿著一個具體事件的線索照直寫下來，常常是主體情節在向前推動的過程中又有旁枝插人，不斷進入與退出，來回織就故事，進而繪制成激動人心的藝術畫面。1.小說第十四回，鳳姐協理寧國府時出現了一次情節的穿插，如下圖：鳳姐在協理寧國府的時候，發現一奴仆遲到。正要懲辦奴仆時，有其他人來回話，鳳姐就把遲到的奴仆晾在一邊，先處理榮國府來的幾個人的事情。思考這一處情節的插入有何用意。（1）制造懸念，給遲到的奴仆造成一種心理恐懼，也給在場不服者以警示。（2）鳳姐在處理寧國府事務的同時，也能把榮國府的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展現了她的管理才能。2.請選取小說中富有代表性的情節，編制思維導圖來探尋主體情節與次要情節之間的交織與穿插。思考這種穿插模式對小說主旨呈現、人物塑造、情節發展等的作用。推薦回目第六回、第七回、第十六回、第四十八回、第五十三回等。這一活動旨在讓學生通過對情節的細讀和篩選，更加具體明確地感知《紅樓夢》的“織網”藝術。任務二“食”盡人間煙火氣—欣賞日常化描寫《紅樓夢》寫的都是“家庭閨閣瑣事”，也即貴族家庭的日常生活，其中最日常的活動就要屬“吃飯”了。據統計，《紅樓夢》前八十回的敘事中，有54回描寫了包括宴會在內的“吃飯”活動：宴會描寫共計36處，分布在23回中；正式宴會之外的日常吃飯描寫共計70處，分布在40回中。（一）擬一份指南——食”中有“大禮”林黛玉初入賈府“步步留心，時時在意”，在餐桌上也是十分拘束，很多規矩都不知道。請為林黛玉繪制一份“賈府用餐指南”。要求：內容符合情節；設計圖文并茂；附200字左右的設計說明。推薦回目：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第一餐”、第三十八回海棠詩社螃蟹宴”、第四十回“賈母帶劉姥姥暢游大觀園兩次擺宴”和第七十五回“賈母留尤氏吃飯”。要擬出一份“賈府用餐指南”，難度并不大。這主要考查學生從多個文本中找出共性并簡要概括的能力。從參考回目中，我們大致可總結賈府用餐的規范如下：學生從“用餐指南”設計中可以感受到林黛玉的小心謹慎可以看到賈府這個大家族嚴守禮制，重視尊老愛幼、禮讓賓客的傳統，也可以看到賈府奢華的生活以及背后的人心戒備。（二）看兩次“吃飯”——“食”中探“乾坤”1.一看：“食”中藏爭端。第五十五回詳寫探春、寶釵等人在議事廳中吃飯的情形：那時趙姨娘已去，三人在板床上吃飯。寶釵面南，探春面西，李紈面東。眾媳婦皆在廊下靜候，里頭只有他們緊跟常侍的丫鬟伺候，別人一概不敢擅入。……只覺里面鴉雀無聲，并不聞碗箸之聲。一時只見一個丫鬟將簾櫳高揭，又有兩個將桌抬出。茶房內早有三個丫頭捧著三沐盆水，見飯桌已出，三人便進去了。一回又捧出沐盆并漱盂來，方有待書、素云、鶯兒三個，每人用茶盤捧了三蓋碗茶進去。你從這次“看不見”“聽不見”的吃飯中“看見”了什么？這一段描寫別有深意。趙姨娘因兄弟去世的賞銀之事“辱親女爭閑氣”，令協助李紈料理家事的探春又羞又憤。（1）“看見”探春動氣后，眾丫鬟媳婦不敢如先前輕慢疏忽，反映出賈府內部人際關系復雜險惡，眾仆婦素來“蓄險心”“欺幼主”。（2）“看見”探春是一個“才自精明志自高”但又為自己庶出的身份感到自卑的貴族少女。2.二看：“食”中伏衰跡。第七十五回詳寫賈母吃飯時的情形：賈母因問：“都是些什么？上幾次我就吩咐，如今可以把這些蠲了罷，你們還不聽。如今比不得在先輻輳的時光了。”……因見伺候添飯的人手內捧著一碗下人的米飯，尤氏吃的仍是白粳米飯，賈母問道：“你怎么昏了，盛這個飯來給你奶奶。”那人道：“老太太的飯完了。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細細品味這一次“吃飯”，揣摩人物語言心理，說說有何深意。此段寫的是抄檢大觀園后，賈母留尤氏在自己房中吃飯。（1）與前幾次聚餐時的美味佳肴、歡聲笑語相比，這一次顯得格外凄清。從賈母的感嘆“比不得在先輻輳的時光了”，從鴛鴦說的“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兒富馀也不能的”，所以添給尤氏的只能是“下人的米飯”中可以看出，賈府“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時代已經過去，物質上的匱乏從一個側面預示著賈家正走向“忽喇喇似大廈傾”“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的結局。（2）下人的一句“老太太的飯完了”，這不祥的話語又帶有賈母在不久后即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