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中的數罪并罰制度

唐律是中國封建社會最接近、最完整的法典。它不僅是唐以后宋、元、明、清各代法典的藍本,而且對日本和東南亞各國的法律制度也產生過很大影響。盡管《唐律》受到歷史的和階級的局限,但不可否認,有些是合理的東西。數罪并罰制度,是刑法中一項重要的刑罰制度。《唐律》對此規定至為詳盡。在我國法學界,專門研究《唐律》中的數罪并罰制度的論著較少,或過于簡單。本文就此作些淺析,以求教于法學界的同仁?！短坡伞返?5條“二罪從重”條和第29條“犯罪已發”條,規定了數罪并罰制度。主要有三種情況:一、贓罪的并罰原則所謂“二罪俱發”,是指二個或二個以上罪行同時被告訴。對此,由于犯罪性質的不同,并處的原則也不同。1、非應累的二罪以上俱發,采取吸收原則,“以重者論”,且“不累輕以加重”,即以重罪吸收輕罪的辦法來處理。如果兩罪輕重相等,則只處罰一罪。此所謂“等者,從一”。所謂“非應累者”,是指性質不同的犯罪,但二罪同屬贓罪的除外。一罪為贓罪,另一罪為贓罪以外的罪,也為“非應累”的二罪。同為贓罪的二罪系應累之罪,即使性質不同的贓罪,其贓也應累加治罪,為應累之罪。累是相加之意。對于應累之罪,不用此法。罪的輕重比較,以各罪的宣告刑為標準,所處的刑罰的刑種或刑度高者的重罪,刑種輕或刑度低者為輕罪。但是,“若重罪應贖,輕罪應居作、官當者,以居作、官當之罪為重罪。”也就是說,如果重罪依法聽贖,輕罪應當住在配所服勞役或者以官當罪者,則反以輕罪為重罪。2、以贓致罪的處罰原則對于同為贓罪的并罰原則,總的來說,采取使重贓之罪依贓的總額的一半治罪釋刑?！短坡伞穼Υ艘幎ㄉ鯙橹軅?細分為下列三種情況:①同種性質的贓罪,即《唐律》中規定的“頻犯”。頻犯既似于現代刑法中的連續犯,又與連續犯存有區別。所謂“頻犯”,是指行為人在不同時間內連續犯同一贓罪或同時對不同物主犯同一贓罪。對于頻犯,“并累科”。所謂“并累科”,就是累而倍之。此處的倍,不是加倍,而是倍半?！妒鑳x》解釋道:“假有受所監臨,一日之中,三處受絹一十八匹,或三人共出一十八匹,同時送者,各倍為九匹而斷?！比欢?對于下列頻犯,《唐律》規定則不采取“累而倍之”的原則,而采取“累而不倍”的原則。這些頻犯是:第一,監臨主管官員受收共同犯罪案件中各被告人共同出給的財物;第二,監臨主管官員連續受收同一被告人的財物;第三,監臨主管官員連續盜竊自己主管范圍內的財物。②性質不同的贓罪,即所謂“罪法不等者”。并罰原則是“以重贓并滿輕贓。各倍論”。也就是說,把各罪的贓數累加起來,按重贓之罪依總贓的半數決定刑罰。③一事分為二罪。所謂“一事分為二罪”,是指一個犯罪行為同時觸犯兩個贓罪。它不同于現代刑法理論中的法條競合,也不同于想像競合犯。對此,按照從一重贓之罪按贓的總額處罰。第一,同類性質的犯罪,則累計其贓,以一罪處罰。例如,一人將值絹五匹的私馬換取值絹十匹的官馬。依照《唐律》,以私物換取官物,計算換物價值相等的部分,以準盜竊罪論;計算換物所得財利,以盜竊論。那么,此人五匹絹依準盜竊罪論,應處徒刑一年,五匹絹盜竊論,也應處徒刑一年,依法累加計贓作十匹絹,以準盜竊罪判處徒刑一年半。第二,不同類贓罪,則累計其贓以重贓之罪處罰。例如,某官吏非法擅自征稅,在一戶人家額外征得絹五十匹,將其中四十五匹繳入公家,己得五匹。繳入公家的四十五匹,以坐贓論,應處徒刑二年半;己得五匹,以枉法論,也應處徒刑二年半。依律累計其贓為五十匹,以坐贓論,判處徒刑三年。對于贓罪的并罰,無論是“累而倍論”,還是“累論”,通有“罪止”條時,不能突破罪止刑罰的限制。二、贓罪的處罰原則一罪已經論決,之后發現余罪。對余罪的處罰也因罪質不同而不同。“已經論決”,既包括已經作出判決刑罰尚未執行完畢,也包括刑罰執行完畢之后。1、非應累之罪,仍采取吸收原則。余罪輕于或等于已決之罪,則余罪不予處罰;如果余罪重于已決之罪,則對余罪作出判決,前罪的刑罰已經執行的部分算進后一判決所判處的刑罰之中,前罪的刑罰不予執行,此所謂“重者更論之,通計前罪,以充后數”。2、已決之罪與余罪同為贓罪。余罪的處罰原則依下列情況而有差異。①同質贓罪。分為兩種情況:第一,余罪與已決罪屬于頻犯。則將余罪之贓倍之,依律處罰。所處之刑輕于或等于前罪之刑,則不追究余罪的刑事責任;所處之刑重于已決罪之刑,則將前罪已執行的刑罰計入余罪的刑罰之中,只執行余罪的刑罰。例如,某官吏枉法,分受甲、乙、丙、丁四人財物,各有八匹之贓,乙丙二人先發,贓有十六匹,倍為八匹而科流,除名己訖;甲丁二人后發,倍為八匹仍科流,故后發之罪勿論。不能將前后二罪累而倍之,為十六匹,斷為死罪。第二,余罪與已決罪非為頻犯或為“累而不倍”的頻犯。對此,則累加前后二罪的贓數;以贓的總額處罰。例如,某甲枉法,受財十五匹,七匹先發,已斷流訖,八匹后發,則通計十五匹,處絞刑。②異質贓罪。對于性質不同的贓罪,采取吸收原則。如果余罪所處刑罰輕于或等于已決罪的刑罰,則不處罰余罪;如果余罪所處刑罰重于已決罪的刑罰,則余罪“更論之,通計前罪,以充后數”。對于上述的俱發之罪和對漏罪的處罰,如遇有“應除(除名)、免(免官)、倍(加倍償還)、沒(沒官)、備償(賠償)的,各盡本法”。三、更犯行為的處罰原則《唐律》第29條規定的“犯罪已發”條,是為“更犯”。在法學界,一直將其獨立于數罪并罰之外,這種觀點是不正確的?！短坡伞分械摹案浮?有其時間上的限制,即犯罪已被控告起訴之后刑罰執行完畢之前再犯新罪是為更犯,這勢必發生兩罪或兩判決并合處理的問題?！短坡伞分幸惨幎嗽俜傅牟⒘P原則。不能因為《唐律》中沒有將其規定在“二罪從重”條內,就否定它也屬于數罪并罰之內。犯罪已發或已配而更為犯罪,對新罪應從重處罰,若前罪未決,對前罪不能從重處罰。更犯者,“重其后犯之事。更犯的前罪與新罪的處罰原則是“累科之”,即相加原則。但《唐律》規定了各刑種在更犯累科時的最長刑期。即“累決笞、杖者,不得過二百”;“累流、徒應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