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厚江《孔乙己》教學心得

2014年9月25日至26日，我們幸運地參加了中國許多關于成都的活動。其間,聽了黃厚江老師《孔乙己》的示范課,頗多感慨,最深刻的感受可以借一句古詩來傳達:“看似尋常最奇崛”。想來這樣精彩的課,非我輩之人能輕易學來,正所謂“成如容易卻艱辛”。以下詳敘一二,略述所感。一、《孔乙己》的故事是怎樣發生的?課一開始,跟學生幾句寒暄之后,黃老師即切入正題,可見他調控課堂節奏的能力,但切入正題的語言又顯得極平易近人,不是有些教師背得精熟的或深刻或華麗的連篇佳句。黃老師是這樣切入的:“大家都讀過課文了,對孔乙己也有了印象了,你們覺得黃老師像不像孔乙己?”這種“引火燒身”的做法,真顯大氣與底氣!學生的回答,不外乎“像”與“不像”兩種,當然執任何一端都要說出個所以然,與綿陽外國語學校初三學生的課就在這樣平易的對話中開始了。說“像”的學生,看到了“白發”的“像”;說“不像”的學生,看到了“臉色”的“不像”。我們看到,課的初始,學生的認知還停留在表象的、淺層次的比較上,但學生的這種狀態又是最真實的。怎樣不架空學情地引課,怎樣真實地引課呢?黃老師做了很好的示范。在幾個學生做了“像”或“不像”的對比后,黃老師進一步引導,“你們看我和孔乙己還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呢?”學生在前面幾次問答的基礎上,不再在外貌、表象上兜圈子了,而是幾乎異口同聲地做了這樣的提煉:“都是讀書人!”“對了,我們都是讀書人”。《孔乙己》不就是描寫了封建科舉時代一個讀書人的悲慘人生嗎?只有兩三分鐘,在教師的引導和師生的交流中,黃老師即將大家的目光聚焦在主人公孔乙己的讀書人身份上。這個教學片段,看著多么平易,費時也不多,甚至有點“其貌不揚”,但仔細回味,卻可謂用心良苦!二、《將進酒》的人物性格閱讀教學課上應該有預設,也應該有生成,但預設與生成該達到怎樣的黃金分割,其間的分寸卻不是那么容易拿捏好的。如何在現實課堂達到預設與生成的和諧統一呢?且看黃老師的預設。承接著上一環節,黃老師又發問了:“這個讀書人,作者是怎樣把他寫活的呢?”學生即回答“通過語言”,然后師生抓住孔乙己三處語言(“‘茴’字有四種寫法”“多乎哉不多也”“竊書不能算偷”)做了簡要的賞析品味。此處可圈點之處也有,但黃老師顯然用意不僅僅在此。他馬上話鋒一轉,說:“我讀了很多遍《孔乙己》后感到,魯迅把這個人寫活的地方,不是語言,也不是神情,而是他的‘手’。同學們讀書要仔細些,我們現在分組找找,課文寫了多少次孔乙己的手?”這個問題,顯然是黃老師的精心預設,但在這里安排這一任務,卻又顯得極自然。大多教師講這一課都免不了分析“敲”“排”“蘸”“伸”“罩”“走”“摸”等動詞,由此得出魯迅在遣詞造句方面的講究與功力,其實說來說去還是文本寫法、技巧、語言方面的內容,卻少有關注“手”這一事物所承載的人物性格乃至命運層面的東西。在講到孔乙己被丁舉人打殘后一路用手“走”過來的“走”字時,黃老師這樣引導學生:“這個‘走’字,包含了孔乙己的性格、命運以及悲劇命運的原因。”的確,一個讀書人,被打殘了,本來只能爬,但孔乙己卻還在堅持用手“走”,愛面子受活罪,保留著那點兒可憐的尊嚴。“孔乙己就這樣,‘走’出他生命的舞臺,‘走’出魯鎮,‘走’出大家的目光。”黃老師的這一總結,在人物性格方面給學生做了深邃的啟發。講小說,明確主要人物的思想性格當然是繞不開的重要任務,但從何處“破題”卻很費周章,怎樣的預設能有最大的效能也是最考驗教師功底的。筆者聽過一位獲獎教師講《將進酒》,曾經很折服于其預設的三個問題間層層推進的層次感。教師說,“將進酒”就是勸人喝酒之意,那么請大家思考這樣三個問題:李白勸誰喝酒?李白勸人怎樣喝酒?李白為何要勸人這樣喝酒?三個問題支撐起整個課堂。通過“勸誰喝酒”,明確李白反客為主的率性爽快,通過“勸人怎樣喝酒”明確李白的豪放喜樂,通過“為何要勸人這樣喝酒”明確李白的愁憤苦悶。這種預設,不知比“這首詩表達了李白怎樣的感情”之類高出幾個等級,但與黃老師引導學生去關注孔乙己的“手”的預設相比,斧鑿痕跡太過明顯。三、巧借文本的方式,把握學生的思想性格或悲劇命運如此深刻地分析了孔乙己“手”背后的內涵后,黃老師“順便”又安排了一個語言訓練活動,要求學生想想,在課文哪一處也可以寫寫孔乙己的手呢?聽到此處,筆者忽然想起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教師曾經總結的一段順口溜:“學習語文并不難,品味詞語是關鍵。一邊讀來一邊品,必要時候增刪換。”黃老師不就是在引導學生做“增”的工作嗎?在哪里“增”,如何結合文本合理地想象、恰切地“增”,為什么要這樣“增”等問題,都一一得以關注和解決。這番語言訓練活動開展得還十分有層次,且有一石三鳥之效。一是引導學生個性化閱讀。《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中說,“閱讀教學是學生、教師、教材編者、文本之間的多重對話,是思想碰撞和心靈交流的動態過程”。在新課程背景下,在大力提倡生本意識之時,在語文課的主流課型閱讀教學課上,引導學生進行個性化的閱讀尤顯重要。在這個教學片段中,學生增補的位置不同,但都很有質量,是“真”的個性化閱讀。二是巧妙安排歸納主旨。在品味了學生幾處不同的增補后,黃老師說,我們不妨寫寫孔乙己生命中最后一次出場的“手”吧。在一起討論了學生的幾處創造性的補寫后,黃老師也展示了自己的補寫:“人們發現他時,他已經在寒風中凍僵了,他的蜷曲的身子像一個大大的問號,也像一個圓。兩只手,一只手緊緊地攥著破碗,一只手緊緊地攥著——你們想象一下,攥著什么呢?”當師生一致認同攥著的是“書”時,黃老師的深一步點撥,使學生感受到這樣的添加更能體現孔乙己悲劇命運的根源和封建科舉制度的黑暗。小說主旨的得出,自然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三是不枝不蔓深入探究。“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對此句深意品讀到一定火候后,黃老師又“順便”要求學生做訓練,給孔乙己寫一句簡練的碑文,可以以“這里躺著一個怎樣的人”開始。學生寫的碑文各有不同,但都緊緊圍繞著孔乙己的思想性格或悲劇命運撰寫,頗有效果。我們在這里想再強調的是,小說三要素之情節、人物、環境以及小說的主旨,是教讀小說時不可不關注的“四位一體”,在黃老師這節課上,除了對“情節”的觀照略少些外(這完全可以理解,區區一節課時間,不可能面面俱到,何況學生若認真預習了文本的話,對情節內容也該是了然于心的,課上不把解決情節問題作為重點也是合宜的取舍),人物、環境及小說的主旨都在極經濟的環節中很輕松地讓學生把握了。四、從《孔乙己》開始的課堂宋代詩人陳師道一首絕句中有云“書當快意讀易盡”,把那種對合口味的好書讀得正饒有興味頗感愜意時卻很快將讀完的悵然描摹得十分貼切,聽黃老師的課又何嘗不是這種感覺呢!但別以為在這樣興味盎然的課快結束時,黃老師會草草收兵,且聽他的結束語吧:“同學們,這節課就上到這里,我想問問大家,如果下節課接著學習《孔乙己》,應該深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