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不服汶川大醫院的災難救援

據統計，現在世界上平均只有2秒的人死于災難。災難不可避免,人類卻可以通過高效的災后救援,將損失降至最低。例如,日本和菲律賓受熱帶風暴威脅的程度相當,但日本因此喪生的人數只是菲律賓的1/17。“建立災難醫學研究機構已經迫在眉睫、刻不容緩!”在同濟大學附屬上海東方醫院院長劉中民等人的呼吁下,2011年12月7日,中華醫學會第84個分會——災難醫學會終于在上海宣告成立。雖然此時距離國際著名的“急救與災害醫學俱樂部”(后更名“世界急救和災害醫學協會”)成立已過去30多年,但在一些業內人士眼中,中華醫學會災難醫學分會的問世,至少標志著中國的災難醫學學科及災難醫學事業完成了從無到有的蛻變。災后救援:缺乏對特殊傷情的認識2008年5月,劉中民正在為參與北京奧運火炬傳遞做著最后的準備,可比奧運火炬更早傳到他手上的是趕赴汶川救災的一紙通知。5月18日,作為上海第二批抗震救災醫療隊隊長,劉中民率隊飛抵具有“最后孤島”之稱的重災區汶川縣草坡鄉。出發之前,劉中民仔細準備了救災需要用到的物資和裝備。但因為飛機空間有限,都被留在了機場。隨行的還有來自上海23家大醫院的近30名腎臟科醫生及部分ICU醫生。“我們認為地震會造成很多擠壓傷,需要很多腎臟專家,但到了現場卻幾乎找不到幾個對癥患者。”劉中民向記者回憶,在救援現場,來自北京、上海等大醫院的專家反倒不如某些煤礦醫院的醫生管用。這些以礦難救援為特點的隊伍出發時帶著行軍鍋、發電機,到了現場安營扎寨,能迅速展開救援工作。而習慣于護士分診、儀器檢查的專家,在災區表現出“水土不服”。因缺乏對特殊傷情的認識,很多專家在面對被救傷員的早期死亡時常常無可奈何。中央電視臺著名主持人、災難醫學分會常委白巖松常舉的一個例子是:傷員陳堅被碎石壓埋了大半個身子,結果在重物被移去后,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句話就與他眷戀的世界告別了。事后分析,此人的死亡系因被壓肢體或組織的缺血再灌注,引起低血容量休克、高鉀血癥、膿毒血癥或其他毒素快速入血等所致。這雖是個案,卻表明災難救援與常規急救存在著巨大差異。據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軍醫大學創傷外科王正國院士透露,汶川大地震搜救現場因缺乏必要的急救設備和器械,搜救出的顱腦傷傷員未能及時進行氣管切開或插管,造成部分傷員在獲救后的0.51小時內死亡;另外,在衛生條件簡陋和醫療資源嚴重不足的情況下,盲目手術、盲目穿刺、盲目插管,也帶來較高的感染率。正是汶川大地震救援過程中暴露出的諸多問題,讓劉中民意識到加強災難醫學研究的重要性。“如果我們多掌握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很多傷員也許就不會被截肢,更不會發生傷員被救出來又很快死亡的事件了。”2008年,劉中民向中華醫學會正式遞交了建立災難醫學分會的申請。災難醫學是政府應急救援的新目標“我國災難醫學的薄弱點,不是救援技術,而是組織管理。”南京醫科大學急診醫學系主任王一鏜教授是中國災難醫學研究的奠基人之一。他表示,組織管理不力已經成為我國災難醫學發展的瓶頸。災情發生后,全國各地醫療隊迅速奔赴災區,由于缺乏統一的組織管理,彼此溝通不暢,導致救援效能難以實現最大化。據了解,我國災難醫學救援體系建立在國家應對各種突發公共事件的框架之下。國務院作為突發公共事件應急管理工作的最高行政領導機構,在災難發生后,負責調集各路救援人員實施救援工作。衛生部、中國人民解放軍后勤部衛生部、民政部、地震局等部門,在各自體系內均建立不同的救援隊伍。“事故發生后,消防隊伍能在57分鐘內趕到現場,但120等醫療救援人員往往不能及時到達。”武警上海市消防總隊醫院醫務處處長林煒棟表示,由于缺乏專業醫學知識,消防人員將傷者搶救出來后,有時甚至只能眼睜睜看著傷者死掉。劉中民表示,災難醫學是一個“始于災前、重于災中、延于災后”的綜合學科,具有廣泛的社會性,所以災難醫學強調協調能力,包括與政府、社會及各類救援組織間的溝通協調。正是基于此目標,災難醫學分會的組織構架與其他分會有著顯著不同。分會委員除了業內救援專家,還包括衛生應急部門、城市減災防災委員會、地震局急救中心、災難醫學救援設備企業等方面人員。“災難醫學分會不僅要聽從政府調遣,更要立足專業特長,為政府抗災救難提供最準確、全面的咨詢和決策依據。”劉中民向記者透露,新成立的災難醫學分會將針對各種不同的災難類型,研究配套的醫療衛生救援應急預案。依據地方人口密度大小,在評估的基礎上,從國家層面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災難問題,設計出一個科學的災難醫學的應急預案。發展災難醫學教育應“抓中間、帶兩個”天津武警醫學院附屬醫院院長、武警部隊國家救援隊隊長侯世科教授,長期從事國內外災難醫學救援工作,具有豐富的救援實戰經驗。在他看來,專業隊伍、專業訓練、專業裝備和專業應急醫院,是構成中國災害救援體系的四大要素,而居于核心地位的便是災難醫學教育與培訓。目前,衛生部門共建有4類11支國家級衛生應急隊伍,但專業災難醫學救援人員依舊短缺,大多數緊急趕赴災難現場的醫療救護人員都沒有經過相關專業培訓,缺乏災難醫學救援的特殊技能。基于此種現狀,業內專家提出,發展災難醫學教育應“抓中間、帶兩頭”。“抓中間”是要盡快建立國家災難救援體系。“帶兩頭”是抓專業隊伍建設、人才培養和公民災難自救、他救知識的普及。衛生部衛生應急辦公室主任梁萬年透露,目前衛生部已經將衛生應急人員培訓納入《醫藥衛生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20112020)》的“緊缺人才開發工程”,計劃到2015年培訓3.5萬名專業衛生應急人員;到2020年培訓人數擴大到10萬人。在災難醫學人才培訓方面,災難醫學分會也將積極介入其中。劉中民表示。災難醫學分會擬將災難醫學救援人員的培訓體系分成5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