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可任意編輯——誰的目光閃爍，能將黑夜看破看破|誰的|能將|閃爍|黑夜

星辰如不發光，天空能否恬靜？

我只能用悲劇的心情

來祈福天空

——樹才《1990年9月15日》

樹才的詩歌，就像是暗夜中的星辰，蘊滿著沖破黑暗與擺脫窘境的沖動，在摒棄了紛繁繁雜的遮蓋后，試圖抵達的，是生命與心性最本真的澄明。星辰總是在暗夜中，因此灰暗與冰冷是它的底色，而來自靈魂深處的光亮才是它的內核。詩人總是敏感而孤寂的，他們自身沖向這世界的黑暗，然后以詞語的觸角拷問事物與自身存在的真理。

對于樹才來說，無論是終止不了的虛無、生長著疾病的枯瘦肉身，還是無處不在的死亡，灰暗幾乎構成了他詩歌的閱歷世界。面對這“一己”的切身感受以及事物的千般變化與虛無自性，他簡樸、自由而又極富力度的詞語煉金術成為了洞察生命黑洞的武器，在穿透了一切表象的神秘之后，抵達的是一種“形而上”的斟酌和智性的超越精神。

一、閱歷：大量恬靜無望的暗夜

樹才想抓住“我的骨頭錯動時發出的聲音”，他看法在生活中寫詩，寫詩的內在點“永遠是詩人對自己生存狀態及心靈狀態的披露”。而在樹才的生活和心靈世界中，他感受最多的是大量個恬靜而無望的暗夜。緣于對時間的敏感，他意識到“在人類的廚房里，時間的菜刀，需要死亡這塊磨刀石”；也正是時間的流瀉，使一切都變得空空如也。

樹才生于浙江奉化，相對于北方的枯燥與粗糲，一個水鄉的江南浸潤了他生命的前十八年。或許正是江南自然風物的滋養，使他尤為敏感和細致。而從他的人生體驗來看，死亡又總是那么切近而逼真地存在著。莫非在《樹才小詞典》中談到，“樹才四歲喪母，對母親只有模糊的記憶……自幼養成了對外部世界敏感與超脫的查看。”1999年，樹才的好友葦岸病逝，讓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無常以及疾病與死亡的無處不在。2022年，樹才的愛女夭折，這更是讓他多數次向靜夜感慨與自問。

或許正是樹才對疾病和死亡痛切與刻骨的體驗，他的詩歌才高密度分泌出死亡的氣息。可以說，死亡意識、對生與死的斟酌幾乎迷漫了樹才詩歌的絕大片面，如《虛脫》、《某個人》、《內外之間》、《逐漸完成》、《同死神開玩笑》、《死亡的獻詩》、《窺》、《習靜》、《門》、《病這個字》、《竹晶之疼》以及一系列“生日詩”等，不僅直接把生死呈現在了詩歌中，更讓人誠懇地感受到生命的無常與死亡的無處不在。“那白天黑夜都打開的/大門，就是死亡……而死亡是世間運行不息/并把每一個人當做停靠站的”。沒有人會質疑死亡確實定性，海德格爾的“向死而生”消解了生-死的二元對立，使生成為奔向死的過程，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人們照舊會認為死亡是一件暫時沒有被他們碰見的事情。“日常狀態就停留在這種兩可地供認死亡的‘確知’上——以便持續遮蓋死，削減死，減輕被拋入死亡的狀態。”樹才用詩歌指點人類死亡是一道日夜打開的門，即使你不愿正視這一道門甚至幾乎忘卻了這一道門的存在，它也照舊無處不在。死亡就像一輛公共汽車，它運行不息，每一個人不過都是它的停靠站。生命的無常讓你無從知曉它停靠的時間和方式，縱然你全力躲閃，它仍舊會遵循著自己的運行規矩。而按照它的規矩，就確定能將每一個人找到。在《自己在看》中，我們“每天都躲不過時間的那一聲冷槍”；“什么都在天空里/但人類只顧在大地上繁忙/仿佛只有有才是有的/仿佛失去是最大的凄愴/人類不舍啊！其實/今年的葉子務必抖落，地上的黃葉也必成風景。”樹才不斷呈現著時間不成逆轉所帶來的生命存在的悲劇性，既然每一剎那都包含著生與死，那假設我們凡事都要未雨綢繆的話，不如去斟酌怎樣迎接終將到來的死亡。

其實自古以來，“死亡”就是文學表達的永恒主題，死亡從生命的伊始就與其如影隨形，忘卻死亡的煩擾與實現再生的愿望成為了人類內心深處的心理情結。樹才試圖用詩化的語言碰觸這個古老的哲學命題，他全體關于死亡的詩歌就宛如是一種對“死亡的修行”，蒙田曾經說過：“對死亡的修行，就是解脫的修行。學會了怎樣死亡的人，就學會了怎樣不做奴隸。”他貌似想在一個個日常性的場景中向人們揭開死亡的神秘面紗，讓世人接近死亡，熟諳死亡，然后超越死亡。

從對死亡問題的反復斟酌，以及他獨特的人生體驗，引申出的是詩人對世界以及生命虛無本質的認知。在樹才詩歌的閱歷世界中，虛無與無力感作為對時間高度敏感的另一個分泌物也不斷流露。1987年，樹才大學畢業后來到外經貿部，1989年，和同時代的全體人一樣體驗了海子之死，海子的死終止了一個蓬勃時代的生命。樹才曾說：“就我個人而言，生活就是從那一年開頭，變得陡陗而虛無。”1990年，他前往非洲塞內加爾開頭了外交官生涯。此后，虛無便終止不了了，“虛無是一只殼，更是殼里的空空。”從八十年頭的夢想主義到九十年頭的轉軌，留給一代學識分子的是歷史的空場和現實的虛無。當一種最大的“共識”徹底瓦解，意識形態成為枯竭的符號之后，生存的十足荒蕪和空虛便表現了出來。樹才在90年頭以后的詩歌中也不斷傳達著一種虛脫感和虛無感。“死亡掩蓋了我一下子/陰影還沒有消退/其次天，我穿過了一座公園/還沒有穿過寬大的懼怕”；“虛無是由于在生中/一腳踏空。唉多少火焰/我都悄悄地任其燒成了灰。”縱然和同時代的詩人一樣，在他的詩歌中，傳達出了一個時代投射給個體的心緒回響，但是他從不試圖去把握和記錄一個時代。從詩人的獨特體驗來看，多年來，他貌似一向與政治有著切近的相處。樹才曾說：“整個社會生活也是在那一年轉向。我對政治始終保持著敏感，而這正是我厭惡它的理由。”可能正由于此，樹才在人世間的日常生活中察覺了生命的虛無之后，便開頭對這些具有永恒性的命題賦予自己的反思與形而上的追問。他貌似認為了解人生的幻滅并探索超越之路才是能使一切問題都迎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