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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柳如是別傳》所見陳柳抒情考述
明末著名學者陳子龍的生活經歷了一些關于江南著名妓女劉汝的經歷。關于陳柳戀情,陳寅恪先生在其《柳如是別傳》(以下簡稱《別傳》)中曾經作過詳盡的考述,其功甚偉。但隨著近年來有關資料的增多,筆者在研究中發現,《別傳》有關陳柳戀情的考述尚有值得補充和修正之處。本文擬從陳子龍《江蘺檻》詞入手,對相關問題再作探析,希望有助于推進這方面的研究。一、《玉瞳美人》所錄全詞云量陳寅恪先生在《別傳》中列舉的與陳柳戀情有關的陳子龍詞共計24首,見于《江蘺檻》的有16首,即:《玉蝴蝶·美人》、《浣溪沙·五更》、《踏莎行·寄書》、《浣溪沙·楊花》、《南鄉子·冬閨》、《南鄉子·春寒》、《青玉案·春暮》、《驀山溪·寒食》、《少年游·春情》、《菩薩蠻·春雨》、《桃源憶故人·南樓雨暮》、《探春令·上元雨》、《醉落魄·春閨風雨》、《蝶戀花·春曉》、《虞美人·詠鏡》、《滿庭芳·和少游送別》;見于《湘真閣存稿》的有7首,即:《浣溪沙·閨情》、《踏莎行·春寒》、《南鄉子·春閨》、《江城子·病起春盡》、《雙調望江南·感舊》、《醉落魄·春閨風雨》、《菩薩蠻·春曉》;另有1首《乳燕飛·瓊樹紅云漉》,僅見于《陳忠裕公全集》。值得注意的是見于《湘真閣存稿》的7首詞。《江蘺檻》和《湘真閣存稿》是陳子龍的兩部詞集,分別收于《幽蘭草》和《倡和詩馀》。由于《幽蘭草》和《倡和詩馀》自清中葉以后便湮沒無聞,王昶編輯《陳忠裕公全集》時即未見原本【注文1】,將分別收于兩部詞集的作品不加區別地混雜收錄。陳寅恪先生《別傳》所舉詞悉依王昶輯本《陳忠裕公全集》,因此在論列與陳柳戀情有關之陳子龍詞時,也自然將兩部詞集的作品混雜并舉。近年來,《幽蘭草》和《倡和詩馀》得以重新出版,使我們有幸獲睹陳子龍的兩部詞集。事實上,《湘真閣存稿》的創作時間以及《倡和詩馀》的結集時間都在清順治年間,此時柳如是早已嫁作錢謙益婦,因此,《別傳》所舉《湘真閣存稿》的7首詞自然無關乎陳柳戀情。陳子龍的另一部詞集《江蘺檻》雖然創作于崇禎年間,但《別傳》所舉也有無涉陳柳戀情的。最能說明這個問題的就是《玉蝴蝶·美人》,為便于論述,先錄全詞如下:才過十三春淺,珠簾開也,一段云輕。愁絕膩香溫玉,弱不勝情。淥波瀉、月華清曉,紅露滴、花睡初醒。理銀箏,纖芽半掩,風送流鶯。娉婷,小屏深處,海棠微雨,楊柳新晴。自笑無端,近來憔悴為誰生。假嬌憨、戲揉芳草,暗傷感、淚點春冰。且消停,蕭郎歸矣,莫厭飄零。22陳寅恪先生認為,陳子龍此詞作于崇禎六年(1633)【注文2】,“美人”即指柳如是。而筆者以為此詞無涉陳柳情事,理由如下:其一,《幽蘭草》中另有宋徵輿的同調同題詞,屬于陳宋唱和之作。據陳寅恪先生考證,在陳柳定情之前,柳如是與宋徵輿之間也曾有過一段戀情,后來柳因故憤然與宋斷交。雖然這段不歡而散的情事未必會妨礙以后宋徵輿與柳如是再度握手成為朋友,但是,按一般的人之常情,宋徵輿與陳子龍兩人唱和時,絕不至于再去觸碰與柳氏有關的涉及個人情感的敏感話題。其二,柳如是生于萬歷四十六年(1618),即在崇禎六年也已年屆十六,與詞中“才過十三春淺”語不符。其三,此詞對美人色相方面的用筆較多,而未突出柳如是睿智、多才、重情的特點,詞中的情感傳達亦不如陳子龍另外幾首有涉柳如是的詞來得深摯。大凡《江蘺檻》詞中能確定是為柳如是而寫的作品,如《踏莎行·寄書》、《驀山溪·寒食》、《木蘭花令·寒食》、《桃源憶故人·南樓雨暮》、《滿庭芳·和少游送別》等,無論是短章還是長篇,都少有脂粉氣,寫得低回杳渺,情韻無限,與《玉蝴蝶·美人》之類的作品存在著明顯的差異。《玉蝴蝶·美人》應該屬于一般的妓情詞。作為一個風流名士,當時與陳子龍有交往的風塵女子并非僅柳如是一人。比如,陳子龍于崇禎六年納蔡氏為妾,隨后即北上赴試,途中至廣陵求一女未遇,其好友、“云間三子”之一的李雯為此曾作《臥子納寵于家身自北上復閱女廣陵而不遇也寓書于予道其事因作此嘲之》詩和《臨江仙·再柬臥子》詞加以勸阻67。此外,李雯另一首作于崇禎六年底的《除夕詠懷兼寄臥子》詩有句云:“別我游燕市,聞君念窈娘”卷二二,402,“游燕市”、“念窈娘”與“身自北上”、“閱女廣陵”同一意思,“窈娘”與“廣陵女”應為同一人。既然李雯詩謂臥子閱女不遇,此女必非臥子在廣陵時初識,而是早已認識的舊交。此女為何許人尚不得知,但非柳如是無疑。由此說明,既然當時與陳子龍交往的還有其他風塵女子,他的情詞所及自然也不會僅限于柳如是。《別傳》所舉《江蘺檻》詞,也有與陳柳戀情無直接關系的。陳子龍與柳如是的感情經歷了一個逐步發展、幾經變化的過程,陳寅恪先生對這個過程作了詳細描述。《別傳》第三章云:“陳楊兩人之關系,其同在蘇州及松江者,最早約自崇禎五年(1632)壬申起,最遲至崇禎八年乙亥秋深止,約可分為三時期。第一期自崇禎五年至崇禎七年冬。此期臥子與河東君情感雖甚摯,似尚未達到成熟程度。第二期為崇禎八年春季并首夏一部分之時,此期兩人實已同居。第三期自崇禎八年首夏河東君不與臥子同居后,仍寓松江之時,至是年秋深離去松江,移居盛澤止。蓋陳楊兩人在此時期內,雖不同居,關系依舊密切。”106陳子龍與柳如是開始僅是一般意義上名士與名妓的交往,如陳子龍《陳李倡和集》收錄之《秋潭曲偕燕又讓木楊姬集西潭舟中作》、《秋夕沉雨偕燕又讓木集楊姬館中是夜姬自言愁病殊甚而余三人者皆有微病不能飲也二首》等詩,反映的就是柳如是與幾社勝流普泛的交往。以后陳柳兩人逐步發展為情侶的關系,并同居于徐氏南樓,但時間極其短暫。在陳子龍家庭的干擾等各方面因素的制約下,兩人最終了斷情緣,又退回到較為親密的朋友關系上去。基于這樣一個事實,《江蘺檻》詞中與陳柳有關的作品顯然存在著兩種不同的類型:一類是真正的情詞,記錄了兩人的共同生活和情趣,表達了情侶之間的互相愛慕、關懷、思念等,比如上面提到的《踏莎行·寄書》、《驀山溪·寒食》、《木蘭花令·寒食》、《桃源憶故人·南樓雨暮》、《滿庭芳·和少游送別》等;另一類詞代表陳子龍與柳如是僅屬于親密卻又普泛的朋友關系,這一類詞可能含有情感成分,但其本質上卻屬應酬之作,與陳柳戀情并無直接關系。這一類詞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即除了陳子龍之外往往有旁人參與唱和。《別傳》所舉16首《江蘺檻》詞中,除了《玉蝴蝶·美人》有宋徵輿的同調同題詞以外,至少還有5首詞有李雯或宋徵輿的和作,即:《浣溪沙·五更》,李、宋同調同題;《南鄉子·冬閨》,李同調同題;《浣溪沙·楊花》,宋同調同題;《醉落魄·春閨風雨》,宋同調同題;《青玉案·春暮》,宋同調同題。其中的《浣溪沙·五更》除了陳、李、宋皆有同調同題作品之外,更有柳如是的加盟。這些詞均屬唱和之作無疑,它們既然屬于應酬之作,則子龍詞即使關涉到陳柳之間的情感,但卻不是專門寫給柳如是的情詞,否則李雯和宋徵輿的參與豈非太過唐突?尤其是宋徵輿,更不可能參與其中。而上述包括《玉蝴蝶·美人》在內總共6首唱和詞中,宋徵輿恰恰參與了5首,占絕大多數。筆者曾擬過一份“‘云間三子’唱和詞表”,對陳子龍、李雯、宋徵輿三人部分唱和詞的大致創作時間作了推測,認為《江蘺檻》詞中的《浣溪沙·楊花》、《醉落魄·春閨風雨》、《青玉案·春暮》當作于崇禎八年秋冬至九年暮春67-68,而此時陳子龍與柳如是之關系屬第三期,早已結束戀情,因此這3首詞與陳柳戀情當無直接關系。二、廣深意切,美人地寒食陳柳二人志同道合,兩情相悅,但在陳子龍妻張孺人的干預以及經濟狀況的制約下無奈分手。關于陳柳兩人結束同居關系的時間,陳寅恪先生認為是在崇禎八年首夏。《別傳》第三章云:“考河東君于崇禎八年春季,雖與臥子同居,然離去臥子之心,亦即萌于此際。蓋既與臥子同居之后,因得盡悉其家庭之復雜及經濟之情勢,必無長此共居之理,遂漸次表示其離去之意。此意決定于是年三月末,實現于是年首夏之初。”252筆者在閱讀《江蘺檻》后,發現陳子龍與柳如是在崇禎八年另有一次別離,時間為寒食日,陳子龍的兩首寒食詞——《木蘭花令·寒食》和《驀山溪·寒食》——就透露了這次別離的訊息。《別傳》在敘述陳柳情事時未提及《木蘭花令·寒食》,提到《驀山溪·寒食》時也僅云“或是崇禎九年春季所賦”而未加詳考,因此有必要對二詞作進一步的考察和澄清。兩首寒食詞如下:愁殺匆匆春去早,又恨懨懨春未了。羅襪痕輕印落花,玉輪碾處眠芳草。當日香塵歸后杳,獨立斜陽人自老。不須此地怨東風,天涯何處消魂少。(《木蘭花令·寒食》)13碧云芳草,極目平川繡。翡翠點寒塘,雨霏微、淡黃楊柳。玉輪聲斷,羅襪印花陰,桃花透。梨花瘦,遍試纖纖手。去年此日,小苑重回首。暈薄酒闌時,擲春心、暗垂紅袖。韶光一樣,好夢已天涯,斜陽候。黃昏又,人落東風后。(《驀山溪·寒食》)25此二首寒食詞實為懷人題材而非詠時令。很明顯,二詞作于前后相承的兩個寒食節,詞意相關,皆抒寫離情別懷。《驀山溪·寒食》之“玉輪聲斷,羅襪印花陰”句與《木蘭花令·寒食》之“羅襪痕輕印落花,玉輪碾處眠芳草”意近。在前一年的寒食日,主人公經歷了與伊人相聚后的離別,到了后一年的寒食日,主人公回首“去年此日”“小苑”聚而后離之情景,感嘆“韶光一樣,好夢已天涯”。所不同的是《木蘭花令·寒食》重點寫離別后的惆悵感傷,離別之事僅以“羅襪痕輕印落花,玉輪碾處眠芳草”兩句一筆帶過,《驀山溪·寒食》則將情事寫得頗為曲折深致,用細膩的筆墨回憶“去年”寒食日離別之情事。《驀山溪·寒食》再現了伊人離去前的兩個情節:一是賞花庭院,以致花痕印染于羅襪;二是別筵上美人垂袖起舞。柳如是《夢江南·懷人》20首之十五云:“人何在,人在綺筵時。香臂欲抬何處墮,片言吹去若為思。況是口微脂。”94陳寅恪先生認為這是柳如是自述歌舞之情態,而臥子本詞之“擲春心、暗垂紅袖”亦當指別筵上歌舞之情態,寫得形神俱現。關于兩首寒食詞的作年,僅從文本本身難以考見,但我們可以通過與陳子龍作于崇禎八年的《寒食三首》和作于崇禎九年(1636)的《寒食行》詩相互印證而得出結論。《寒食三首》云:今年春早試羅衣,二月未盡桃花飛。應有江南寒食路,美人芳草一行歸。(其一)垂楊小院倚花開,鈴閣沉沉人未來。不及城東年少子,春風齊上斗雞臺。(其二)愁見鴛鴦滿碧池,又將幽恨度芳時。去年楊柳滹沱上,此日東風正別離。(其三)卷一七,572《寒食三首》見于《平露堂集》,該詩集所收為崇禎八年和九年的作品。第三首“去年楊柳滹沱上”句有自注云:“去年寒食方在瀛、莫(鄚)間”,即指崇禎七年春天陳子龍赴京師應試之事,據此可知,該詩為崇禎八年作。崇禎八年清明為二月十八日,寒食自當在二月,因而詩有“二月未盡桃花飛”句,這與《木蘭花令·寒食》詞“愁殺匆匆春去早”正相吻合;“美人芳草一行歸”句與《木蘭花令·寒食》詞“玉輪碾處眠芳草”意近;“鈴閣沉沉人未來”和“此日東風正別離”句皆直言離別;“愁見鴛鴦滿碧池,又將幽恨度芳時”句則表明離別后“天涯何處消魂少”的心緒。不過,由于陳柳情事曾引起陳妻張孺人不滿,陳子龍與岳父及兩個妻弟關系又十分密切,在詩歌中不便吐露自己的戀情,因此詩中“美人芳草一行歸”和“此日東風正別離”頗含糊其辭,不了解實情的話很難讀出其中真意。《寒食行》詩云:江城桃李月,春風花亂飛。空濛度寒食,紅翠展芳菲。郊原漠漠涵平綠,柳云如夢金塘曲。遠林宿雨壓棠梨,水底明霞浮屬玉。開簾悄望愁不眠,流鶯已落朱欄前。天際青蔥障白日,迷離偃蹇搖蒼煙。此時美人橫繡閣,幽怨鳴箏看花藥。碧玉新妝倦復松,丹珠小帳香逾薄。秋千弱影斗垂楊,輕飔飄蕩吹紅裳。墻外紫騮驕不去,回頭拾得金鳳凰。卷九,248此詩亦見于《平露堂集》,崇禎九年作。詩僅屬一般的詠節序題材,以敘述、描寫手法吟詠寒食節,未涉及感情層面,顯然與陳柳情事無關。值得注意的是篇中描述的寒食日天氣、環境與《驀山溪·寒食》詞十分相似。比如《驀山溪·寒食》詞之“碧云芳草,極目平川繡”句寫遠景,放眼眺望,見原野芳草離離,一片碧綠與天際相連;“翡翠點寒塘,雨霏微、淡黃楊柳”寫近景,煙云空濛中,楊柳倒映于池塘,如翡翠點點。而這段景物描寫與《寒食行》詩中“郊原漠漠涵平綠,柳云如夢金塘曲”又何其相似。詩與詞所描繪的都是江南春天常見的夾雨夾晴天氣,呈現出宿雨過后,煙云空濛迷離的氣候特征,極有可能系同年所作。《幽蘭草》詞大致創作于崇禎六年到九年67。陳子龍的兩首寒食詞可以排除作于崇禎七年和十年的可能性。原因在于:其一,崇禎七年和十年寒食日,陳子龍正赴京師會試,不在松江;其二,崇禎七年和十年的清明、寒食日均在三月,與《木蘭花令·寒食》“愁殺匆匆春去早”之句不合。鑒于此,可以認定兩首寒食詞分別作于崇禎八年和九年,作年前后緊承,別離和懷人的地點又同在松江。崇禎八年寒食日,陳柳無奈分手,離別之痛使陳子龍無法忘懷也無法消弭,在第二年的同一天,他回首往事,觸景懷人,可謂“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于是便產生了作年前后緊承、事由相同的兩首寒食詞。柳如是《戊寅草》有《夢江南·懷人》詞20首,其中似也有與陳子龍此二詞情景相關者。如“其八”云:“人去也,人去小棠梨。強起落花還瑟瑟,別時紅淚有些些。門外柳相依。”93詞中景物“小棠梨”、“落花”、“柳相依”云云,在陳子龍的上述數首寒食詩詞中都能見到,如“遠林宿雨壓棠梨”,“二月未盡桃花飛”,“垂楊小院倚花開”,“江城桃李月,春風花亂飛”,等等,柳如是這首詞亦為別離之作,很有可能即記崇禎八年寒食日別離之情事。陳寅恪先生認為陳子龍與柳如是在崇禎八年有過兩次別離:一是在首夏,兩人結束了同居生活;一是在秋深,柳如是離松江赴盛澤。既然本年又多了一次寒食日離別,那么陳子龍與柳如是結束同居的時間究竟是哪一次?據筆者考察,當是寒食日這一次。崇禎八年的三次離別,唯有寒食日這一次使得陳子龍為之寫了兩首詞,本身就說明這是一次實質性的分手,使人刻骨銘心,難以忘懷。陳寅恪先生認為陳柳于崇禎八年首夏結束同居的主要依據是陳子龍的《滿庭芳·和少游送別》詞。茲引該詞如下:紫燕翻風,青梅帶雨,共尋芳草啼痕。明知此會,不得久殷勤。約略別離時候,綠楊外、多少銷魂。才提起,淚盈紅袖,未說兩三分。紛紛,從去后,瘦憎玉鏡,寬損羅裙。念飄零何處,煙水相聞。欲夢故人憔悴,依稀只隔楚山云。無過是,怨花傷柳,一樣怕黃昏。17從標題和內容上看,這首詞似乎屬送別題材,但細細品味詞意,它其實是寫離別以后的短暫重逢。詞的上片寫曾經的離別和當下的重逢。時當初夏,兩人相會,共同尋芳于郊外,但彼此心里都明白此番相逢不可能長久。“約略別離時候,綠楊外、多少銷魂”是對曾經的別離——即寒食日的別離的回憶,將《木蘭花令·寒食》詞“天涯何處消魂少”的心緒重新提起。從暮春離別到初夏重逢,經過的時間并不長,離別的情景應該歷歷在目,但正因為那是一次無奈的忍痛割愛,在彼此的心靈中留下了傷痛,此次重逢時不忍細細回顧,因此用“約略”一筆濾去許多細節,直指“銷魂”這一沉淀下來的感覺,佳人也因此遂有“才提起,淚盈紅袖,未說兩三分”的情態。過片用實筆,“紛紛”表心緒的紛亂迷茫;“瘦憎玉鏡,寬損羅裙”形容佳人自別后因相思而瘦損肌骨的樣子。“念飄零何處”以下諸句為虛筆,想象此次乍聚即離以后的情景:離別以后契闊難料,消息難通,一切都可能如夢如云如煙水般迷茫,能做到的唯有在花柳季節、黃昏時分互寄相思而已,而這相思又必然伴隨著感傷。《江蘺檻》詞很少長調,此首長調詞虛實離合,融柳永《雨鈴霖》“寒蟬凄切”詞與秦觀《滿庭芳》“山抹微云”詞之筆法于一體,恰當地表現了陳柳二人的聚散離合。由于距寒食日離別的時間極短,前次分手的傷痛尚未消弭,此次重逢又極為短暫,因此詞中于重逢的喜悅不著一筆,專意于離別的傷感,寫得凄楚悱惻。崇禎八年春,陳子龍與柳如是同居于徐氏南樓,同時陳子龍又偕幾社諸君讀書于陸氏南園,當時南樓與南園是陳柳的主要活動場所,兩人結束同居即意味著陳子龍將歸家。陳寅恪先生在論及“共尋芳草啼痕”句時說:“此句意謂其本人不久當離去,歸其城中本宅。河東君亦將離去,移居橫云山。”289陳子龍究竟于何時回家?其《平露堂集》有一首作于崇禎八年的七言律詩《初秋出城南吊邇機之喪隨游陸氏園亭春初予輩讀書處也感賦二律》,詩題明示讀書于南園是在春初。另有一首作于同年的五言律詩《歸家月中題庭前絳桃》,列于《花朝溪上新雨》之后。“花朝”即農歷二月十五,崇禎八年清明為二月十八,寒食日即為二月十六、十七,《歸家月中題庭前絳桃》緊承《花朝溪上新雨》之后,詩題之“月中”當指二月月中。這首詩亦表明陳柳二人的同居關系結束于是年二月寒食日,而非初夏,寒食后不久陳子龍便返回家中。三、李推動在崇十年有關陳柳戀情的另一件事,陳寅恪先生之說亦需要加以修正。《別傳》第三章曾引用李雯《與臥子書》的一段話,原文見李雯《蓼齋集》卷三五,現將有關文字摘錄如下:孟冬分手,弟羈武林,兄便北上,已作驪歌,無由追送……弟薄歲除始得返舍,即詢知老年伯母尊體日佳。開春以來,見子服兄弟益審動定,我兄可縱心場屋,了此區區,以慰弟輩之涼落矣。轅文言兄出門時意氣諧暢,頗滑稽為樂……今里巷之間又盛傳我兄意盼阿云,不根之論,每使人婦家勃谿。兄正是木強人,何意得爾馨頹宕,乃知才士易為口實,天下訛言若此,正復不惡,故弟為兄道之,千里之外,與尚木、燕又一笑,若彝仲,可不聞此語也。506問題的關鍵在于李雯此信的寫作時間。陳寅恪先生謂其寫于崇禎六年,筆者則認為其作年為崇禎十年。理由有兩點:首先,《與臥子書》中“孟冬分手,弟羈武林,兄便北上,已作驪歌,無由追送”,“弟薄歲除始得返舍”一段話,是指陳子龍于冬天北上赴試,李雯當時身在武林,因此未及送別。“北上”的時間不必是崇禎六年,陳子龍于崇禎三年中舉后,曾于崇禎四年、七年和十年連續三次赴京會試。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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