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市場化條件下商業銀行的產品創新

利率營銷是指中央政府逐步放松并消除利率限制，市場獨立決定利率。換言之,利率的生成機制、利率的傳導途徑、利率的風險和期限結構以及利率的管理方式都交由市場來決定。貨幣當局不再直接決定利率,而是通過公開市場交易的方式來間接影響利率的變動,達到實施貨幣政策,調控宏觀經濟的目的。20世紀70年代以前,凱恩斯學派和新古典學派廣泛認為銀行存貸款低利率有助于刺激投資和經濟增長,利率被看成投資成本的重要組成部分(Keynes,1936;Jorgenson,1967),世界各國普遍實行管制利率政策,以法律的形式保障了銀行業的基本利潤。McKinnon&Shaw(1973)則認為,如果放開金融管制,促進銀行業的競爭和降低金融中介的稅收,將能吸引到更多資本進行投資,最終促進經濟更大增長,因此,他們主張金融自由化,金融自由化的核心便是利率市場化。Agrawal(2001)研究東南亞四國的利率市場化,發現更高的真實利率可增加投資比率,佐證了利率市場化的必要性。研究表明,利率市場化為金融機構帶來短期陣痛,卻利于金融機構的長期發展。20世紀90年代以美國為代表的利率市場化進程引起了美國和拉美等國家的銀行危機,一些抗風險能力不強的中小銀行相繼破產倒閉(Diaz-Alejandro,1985;Vihriala,1994;Vihriala,1996),而且迅速波及到新興市場國家。然而,近幾年的研究表明,利率市場化之后明顯提高了金融資源的配置效率,提高金融部門的抗風險能力和長期獲利能力(Jayaratne&Strahan,1998;Tirtirgluetal.,2005;Allen&Gale,2003;Ranciereetal.,2003,Ang&McK-ibbin,2007)。但是利率市場化卻對各國在監管制度建設、銀行體系發展以及風險管控等方面提出了新課題。隨著我國經濟改革的深入,人民幣利率市場化的改革進程也在穩步推進。自1996年6月1日開啟利率市場化以來,我國在吸取其他國家利率市場化的成功經驗并結合自身的特殊國情的基礎上,按照“先外幣后本幣,先貸款后存款,先大額長期后小額短期”的漸進步驟進行。盡管目前貸款下限和存款上限還沒有完全放開,但在未來幾年內,貸款利率下限將會取消,實現完全市場化,存款利率市場化也將首先在小銀行試點,然后再向前推進。金融產品的充足情況、機構的豐富程度及其交易行為的自由度、金融市場的深廣度和貨幣當局市場化的政策選擇都將決定銀行存貸款利率能否完全放開以及有效的利率市場化格局能否最終真正形成。一、利率營銷對銀行貸款的利率、零售利潤、凈值和利息的影響利率市場化改革后,商業銀行的存貸款利率水平將發生較大變動,從而影響商業銀行的存貸利差以及作為主要利潤來源的息差收入。(一)利率市場化對存貸差額的影響實行利率市場化后,大部分國家的名義和實際存款利率由負利率或低利率水平升至正利率和較高利率水平,貸款利率也會伴隨存款利率上升。根據薩奇(1996)等人的研究,實行利率市場化后,在名義利率資料完整的國家和地區中,15個出現利率上漲,5個出現利率下降;在實際利率資料完整的18個國家中,有17個國家和地區實際利率出現不同程度的上漲。根據境外利率市場化的歷史發現美國在利率放松初期,存貸利率齊升,在1981年達到8.47%和14.18%的高位,隨后回落并趨于穩定;臺灣地區在利率市場化初期存貸利率均逐步上升,分別從1985年末的5.96%和9.18%上升至1990年末的7.22%和10.5%。實行利率市場化后,發達國家的存貸款平均利差呈現下降趨勢,而發展中國家則相反。學者的實證研究發現,利率市場化后的發達國家(地區),如美國的存貸款平均利差減少54個基點,日本的年平均存貸利差比減少了82個基點,臺灣地區存貸利差比下降21個基點。整體上看,一般會縮小0.5%-1%。而發展中國家則普遍呈現利差升高趨勢,并高出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總的說來,宏觀經濟穩定、金融市場發達、監管制度較先進、采取漸進步驟的國家在利率市場化后,存貸利差呈現收窄趨勢,而那些宏觀經濟不太穩定且采取了利率市場化激進步驟的國家在利率市場化后,則出現了金融動蕩,存貸利差不可避免的呈現放大。當前,我國商業銀行的存貸利差處于近20年以來的最高水平,并處于國際中等偏上水平,這既不利于商業銀行的業務轉型,也不利于宏觀調控,建議通過穩步推進利率市場化適當縮小存貸利差。在未來信貸資金供需缺口可能進一步加大的情況下,銀行在貸款業務中仍占據著定價的主導權,擴大下浮區間甚至取消貸款下限對名義利率的影響并不會太大。一些固守傳統大中型對公業務的銀行特別是國有大型銀行將受到實質性沖擊,直接影響利差水平。根據麥肯錫金融機構研究中心的預測,未來的3-5年,中國銀行業平均利差水平將會較目前下降11%-27%。(二)利率市場化、信用風險對銀行盈利差的影響凈利差表示銀行利息凈收入(利息收入減去利息支出)與銀行總資產的比值,是衡量商業銀行效率的重要指標,反映了金融中介在資源配置中的交易成本,高利差往往意味著效率損失。而凈息差則表示凈利息收入的收益率,即凈利息收入與平均生息資產規模的比值,它主要由凈利差決定,受生息資產與付息負債相對規模的影響。利率市場化加劇了利率風險,促使銀行調整業務結構,使得凈利差呈現下降趨勢。一方面利率市場化使得利率波動頻繁,利率風險與凈息差呈現正相關關系,提高了銀行對凈利差的風險補償要求。Angbazo(1997)沿用交易商模型的框架分析利率市場化和信用風險對銀行凈利差的影響,結果表明銀行傾向于尋求更大的凈利差,以補償高違約率和利率波動帶來的風險。類似地,Wong(1997)也同樣證實了銀行凈利差與利率波動風險的正向關系。另一方面利率市場化加劇了銀行間的競爭,銀行通過發展中間業務規避利率的過度波動。Drakos(2003)用GLS方法來評估中東歐與前蘇聯國家83家銀行轉型10年的銀行效率,發現利率市場化使得銀行凈利差降低,效率提高;Schwaiger&Liebeg(2007)認為,銀行凈利差減少主要是由于運營成本降低、效率提高和銀行非傳統業務的發展;Bennaceur&Goaied(2008)研究突尼斯的利率市場化發現,利率市場化具有雙重效應,部分市場化會降低利差,完全市場化則能提高銀行的盈利水平。整體而言,銀行凈利差將隨著金融深化和經濟發展呈現下降趨勢。根據國內銀行的測算,利率市場化后會使銀行的凈息差下降。在利差保護的環境下,中國銀行業的跨周期凈息差水平約為2.6%(中金所),貸款利率管制放松將影響20BP左右。完全利率市場化對凈息差的影響約為15BP。若銀行繼續經營當前的客戶群,長期內存貸利差甚至有80BP的收窄要求。按照息差下降至1.2%測算,中國商業銀行凈利潤下降約35%;按息差下降至0.7%測算,則凈利潤下降約為50%(杜婷,2012)。由此看來,利率市場化后,銀行凈息差的下降將不可避免。二、利率營銷對銀行風險管理的影響(一)利率市場化將加強中小銀行的業務競爭,在資利率的市場化改革,使利率風險加大,期限結構變得更加復雜,管理利率風險的難度逐步增加。同時,存款利率水平的升高,迫使銀行尋求較高的利率風險補償,銀行面臨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增加,加之信用體系的不完善甚至缺失,信用風險更加突出。Hanousek&Roland(2002)認為,當兩家銀行同時面臨一好一壞兩個項目時,“被動”的銀行選擇為“壞”項目再融資時,不得不提高存款利率,最終增加破產風險。RajAggarwaletal.(2006)研究韓國利率市場化進程發現,在利率市場化的后期,銀行股權收益與長期利率及預期的短期利率無關,而與短期利率的非預期變動正相關。盡管美國利率自1980-1981年達到峰值后穩步下降,但場外利率衍生品在過去四分之一世紀的爆炸式增長,表明管理利率風險對于許多金融機構和其他市場參與者,仍然是一個主要挑戰。利率市場化加劇了銀行間以及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間在融資方式和金融資源配置等方面上的競爭,增加了銀行的經營風險(張紅,2008)。隨著利率市場化政策的繼續放開,美國商業銀行和儲蓄銀行、儲蓄貸款協會、存貸互助會、貨幣市場基金等機構間的競爭加劇(Mukherjeeetal.,2001),并出現了銀行業在上個世紀90年代中后期的并購潮,行業集中度增強,不具備足夠生存實力和管理能力的金融機構將被淘汰。XiaoqingFu(2009)研究了1997-2006年中國76家銀行的數據發現,隨著我國利率市場化進程的推進,不僅加強了銀行間在核心業務上的競爭,也加強了銀行業和其他金融機構之間的競爭,表現為一是在其融資功能與其他金融機構的直接融資方式上的競爭,二是在籌集資金和專業資源上與貨幣市場的競爭。由于中小商業銀行廣泛存在資金實力單薄、業務模式單一、風險管理水平不高、不良資產比例較高等弱點,利率市場化帶來的不利影響是非常明顯的(周茂清,2012)。隨著存貸利差的縮小,長期依賴的高利差模式將無法持續,中小銀行面臨負債和資產端的雙重壓力:存款利率顯著上升;貸款利率上升幅度有限;存貸息差明顯收窄;資產負債期限結構不匹配;逆向選擇等風險(杜婷,2012),出現虧損倒閉的風險將大大增加。從國際經驗來看,美國、日本在利率自由化初期都發生了小存款機構的大量倒閉現象。其中美國,從1987年至1991年四年中,銀行倒閉家數平均每年200家,最高的一年達到250家,差不多一天要倒閉一家。而日本在80年代后期,破產的商業銀行數量猛增,1985-1990年間共倒閉了985家。(二)商業銀行高利率貸款利率市場化完成初期使存款利率水平上升,有利于銀行存款比例的穩定,貸款業務占比也會相應上升。但同時也使存款結構組合從較低成本向較高成本轉變,明顯改變負債結構及存款期限結構,促使銀行風險偏好有所加強,傾向于發展較多的高利率貸款以獲取更大的利潤。OlafHübler等(2008)研究了1992-1996年的泰國商業銀行的利率市場化發現,市場化的結果之一是銀行傾向配置更多的風險資產并減少抵押性借貸,以緩沖違約損失。杜婷(2012)則認為,若長期利率實現市場化,對銀行存款整體成本額影響在5到6個基點,銀行的負債結構因此具有很大不確定性。Porter等(2009)通過建立借貸市場的數理模型表明利率市場化將增加資本成本,提高儲蓄收益。小規模的銀行通過開放競爭渠道,能夠吸引更多額外儲蓄并擴大經營規模,而大銀行將由于融資成本上升而縮減存款規模。不同規模銀行的資產負債結構因此改變,也加大了風險資產管理的難度。三、金融管制及信息對全球通訊網絡的建立金融創新主要是四大因素作用的結果,追逐更高利潤(JGGurley&ESShaw,1955)、金融市場波動(MFriedman,1982)、規避金融管制(EJKane,1988)以及信息技術的廣泛運用及全球通訊網絡的建立(THHannon&JMMcDowell,1984;Merton,1995)。我國的利率市場化改革,使得這四個因素并存,更能激勵商業銀行的金融創新。(一)利率衍生品業務為商業銀行產品創新提供了契機利率市場化后,商業銀行一方面將面臨更加激烈的競爭,不得不提高自主定價水平,實行差別化定價策略,增加存貸款收益;另一方面要維護客戶利益,使其金融資產免受利率波動的損失,達到保值、增值的目的。另外,居民和企業對金融服務的需求將越來越高,不僅要求提供不同風險-收益組合的金融產品,還要求通過全方位的“一站式”服務降低交易成本,對銀行的綜合化、復合型金融產品的創新提出了迫切需求。通過金融創新一方面能夠讓企業以更低的成本募集到更多的資金,Tufano(1989)表明美國1987年資本市場上18%的公開發售股票出現在利率市場化中后期。另一方面,利率衍生產品的使用不僅對沖了利率風險,還極大地提高了商業銀行在工商業貸款組合中的收益率。特別是對于更加傾向于產品和服務創新的中小銀行,將比國有大銀行在創新產品和服務市場上更具備先發優勢,能迅速的占領相關市場,擴大經營規模。總之,商業銀行會在更高層次上發揮其結算中心和代理中心之功能,使其產品創新向資金密集型和以金融衍生品種為主的知識密集型轉化(李玉吉,趙陽,2005),以便在激烈的競爭和巨大的利率風險面前,保證銀行的穩健發展。根據國際清算銀行的測算,利率互換和其他衍生品的價值在2007年底達到六百萬億美元,比10年前增加了7倍,約為全球年度GDP的11倍;利率期權價值在1998-2007年間也從八萬億美元增長到五十七萬億美元。目前,我國已有的銀行創新產品種類較少,且多為吸收性創新,創新潛力巨大,利率市場化為此提供了良好的契機。(二)利率市場化改革提供了商業銀行發展新產品,尤其注重中小型企業目前,我國商業銀行大約80%以上的利潤來源于傳統的存貸款業務,而且獲利能力極低。在利率市場化的趨勢下,必須及時轉變經營理念,把業務創新的著眼點放在開拓和發展中間業務上,作為新的利潤增長點,依靠非利差收入的增長來彌補利差收入的下降(祝紅,2006)。從國際經驗看,財富管理是現代商業銀行重要的利潤來源,如恒生銀行財富管理業務創造的利潤已占整個集團利潤總量的近50%,瑞銀集團私人銀行業務創造的凈利潤占比近10年來一直保持在35%以上。肖欣榮和伍永剛(2011)考察了20世紀80年代美國的利率市場化改革,發現利率市場化對銀行向中間業務轉型有明顯的促進作用,美國銀行業非利息收入占比由不到20%的長期水平達到金融自由化改革完成后的43%左右。近些年,我國銀行在銀行卡業務、個人理財等中間業務領域不斷推出新產品,對銀行營業收入的貢獻越來越大,中國銀行、工商銀行、建設銀行和交通銀行2009年上半年的手續費及傭金凈收入分別占營業收入比重的21.28%、18.70%、17.90%和14.88%。其余銀行手續費及傭金凈收入占營業收入比重則在6%-11%左右,較去年同期均有所提升(卜亞,2010)。另外,我國數量龐大的中小企業一直存在融資難的問題,利率市場化賦予商業銀行的自主定價權,為其在中小企業方面開辟了廣闊的潛在盈利市場。商業銀行必須研究中小企業的融資需求,為中小企業提供金融服務進行業務創新。隨著利率市場化的完成,人民幣國際化的節奏將加快,更加有利于中國企業“走出去”,因此,跨境金融服務的創新將是對銀行業的新要求和新趨勢。四、國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啟示通過上述文獻綜述可以發現,利率市場化對商業銀行的影響包括:第一,利率市場化后一般會導致商業銀行利率水平上升、存貸利差收窄,凈息差及凈利差下降;第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