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狗六小齡狗_第1頁
六狗六小齡狗_第2頁
六狗六小齡狗_第3頁
六狗六小齡狗_第4頁
六狗六小齡狗_第5頁
已閱讀5頁,還剩12頁未讀 繼續免費閱讀

下載本文檔

版權說明:本文檔由用戶提供并上傳,收益歸屬內容提供方,若內容存在侵權,請進行舉報或認領

文檔簡介

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可任意編輯——六狗六小齡狗六狗是一個人的名字。我們那地方有“斤雞六狗”的說法,這是一句有關吃的俗話,意思很簡樸,吃要吃一斤重的雞,六斤左右的狗。這種時候的雞和狗,鮮、嫩、大補。六狗就是炒狗肉炒著名的。其實六狗的大名叫學儒。這名字當然是父親取的,父親給他取這個名字的意思也很明白,期望自己的崽日后學有所成,大展鴻圖。但六狗辜負了父親的厚望,讀書時學習勞績一般,卻跟父親學到了炒狗肉的那套絕技,而且青出于藍勝于藍,做得更有味道。假設你有幸看到六狗殺狗炒肉的過程,你確定會稱贊,覺得那也是一種藝術的享受。狗買來了(那確定都是六斤左右的狗),六狗接過拴狗的草繩,牽到小溪邊,蹲下身子,逐漸收攏草繩,將小狗一寸一寸地拉攏到跟前,一只手揪住小狗后頸窩,另一只手搭在狗耳朵背后柔嫩的一塊地方,輕輕的撫著。那狗被撫摩得特別安逸,全身放松,吐出舌頭氣促地哼著,逐漸瞇攏了眼睛。這時就見他提起小狗猛一下摁進水里。他抿嘴瞪眼伸長了手臂死死地摁著。水底下有一串串的氣泡沖上來,沖得一條溪水都抖動了。只一刻工夫,氣泡不冒了,溪水寧靜,天朗氣清,小狗不動了。接著回家,褪毛,剖腹,將肉剁成小塊小塊如算盤珠子大小。然后,生小火,架大鍋,倒進半斤茶油,冷鍋慢炒。六狗雙手把著鍋鏟。兜底抄起狗肉,逐漸翻轉來。前一抄,后一抄,左一抄,右一抄,他手里的鍋鏟始終不會下在同一個地方。他緩緩地一刻不停地抄動,鐵鍋一點一點地熱起來了,鍋里的狗肉變得油汪汪的了,看不到熱氣,一摸卻燙手。火候一到,他把狗肉扒攏一堆,放水,讓水剛剛蓋住狗肉,又加進整只的紅辣椒、大蒜、大蔥、姜塊和陳皮、八角、桔子皮。蓋上蓋,燒大火。抽完一支煙的工夫,香氣在屋里迷漫開來,狗肉就熟了。經六狗做出來的狗肉,色如板栗,入口香爽,濃而不膩,吃過的人都想還有下一次。六狗的手藝,在縣城里的人都知道。人們說到他的時候,都是“六狗、六狗”地叫,叫得很響。時間一長,他的本名反而很少有人知道了。

六狗高中畢業的時候,沒有考上大學,就接他父親的班,進了縣政府食堂,做了廚師。他這廚師是沒有編制的,算是臨工。前后不到一年時間,他退了職,不做了。他退職的過程很簡樸,有一次食堂賣苦瓜炒牛肉,有一位年輕干部吃了一口,就哇地大叫起來。那位干部端著菜盆子質問他,這也叫牛肉么?他問干部,為什么不叫牛肉?那位干部說,你自己嘗嘗,看咬不咬得動!他硬梆梆地頂了句:牛肉就是這樣子的。愛吃不吃!那次的牛肉,切實炒過了火。牛肉那東西生得賤,炒的時間越久還變硬了。他又多放了點鹽,咸得發苦。其實那時候他說句軟話,陪個笑臉,給年輕干部換一個菜,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是他不,還把話說得那么硬,這就惹惱了全食堂吃飯的干部同志,一齊圍上來,誹謗他怎么這樣不講道理,有人還說了句很難聽的話:我們堂堂的縣政府機關,怎么可以容忍這樣的人。他一聽,當時脖子就硬起來了,鍋勺一摔,說一句:我還早就不想伺候你們了!拔腿回了家。

政府辦的大偉跑到他家,奉勸他回去。這兩個人是同志。從初中到高中,同在一個班。讀書的時候,六狗覺得大偉哪方面都不如自己。六狗的語文勞績比他好,英語勞績比他好,字比他寫得好。六狗讀過李白,讀過杜甫,讀過“竹林七賢”,加入了學校里的詩社,大偉卻連詩詞的平仄都不知道,游泳還是狗刨式。可是畢業以后,大偉進了縣政府坐辦公室,他卻是在食堂當臨工。他覺得這真是不公允,心里一向積郁著一股氣,平日見了大偉都是繞路走,不太搭理。這時候大偉登門作說客,六狗會有好臉色給他看么?臉色難看,話也很冷,六狗說:你不要開口,不要勸我。我李學儒哪樣說都是一條漢子。坐下不比別個矮,站起也有別個高,我再不得在你們下巴底撿屎吃了。你返去!

六狗辭了職,轉而操起了另外一種營生――放養蜜蜂。這是種很辛苦,但是分外浪漫的生活。一年四季,有大半的時間在野外度過,四處奔波,跋山涉水,追花奪蜜。――單是“追花奪蜜”一詞,就讓人生發出大量遐想,憑添幾縷浪漫的情懷。六狗不怕繁重,敬仰的是浪漫。自小,父親讓他背誦唐詩,他卻喜歡上了魏晉詩人。他熱愛阮籍,熱愛嵇康,熱愛他們放浪無羈的生活行為。他們旅行,聚談,喝酒,吟詩,酒醉那么臥,興盡才返,無拘無束,放情山水,那是一種多么有意思的生活。

六狗定制了八口蜂箱,一架板車。板車的車身較長,車輪略小。六狗還更加定做了一件長袍。這件長袍的布料是鄉里土布,青藍色,純手工,長可拖地,全城獨一。第一次出行那天,他就穿著這件長袍。由于常年在山間行走,養蜂人一般都帶條狗(有的還帶兩條、三條狗),六狗不帶。六狗一生宰狗多數,冥冥中心存愧懼,他是不會養狗的。出行時,他只帶了一卷線毯,一根粗棍,掩包里裝了一本阮籍的《詠懷詩》,還有一只大水壺。

六狗穿著長袍,拉著壘了八只蜂箱的板車,踽踽行走在馬路上,那情景有點怪異,招得好多人駐足觀看。

六狗拉著板車一向進到南嶺山里面去了。

南嶺山深處有大片的野果子樹,有好多草花,有菜花,也星星點點地散布著好多人家。

六狗現在真正是過上了自由、散漫、寫意的生活。每天都可以睡到很遲才起來(在縣政府機關食堂做事時是要每天起早床的)。把板車拉到山里,找塊平地停下,把蜂箱一箱一箱搬下來,排成一線,開箱門,讓蜜蜂們放飛出去,清掃一遍蜂箱,就根本上沒事了。只等著入夜時蜜蜂們采夠了蜜飛回來。這是一天中他最閑靜的時候。太陽懶散地吊在空中,要動不動,灑下滿地金輝,順便給片片的白云都鑲上了金邊。風也躲起來了,不來撩動樹葉,不讓它們發出沙沙的聲響。有蚯蚓鉆出地面,無聲地爬行一段,又從另一個地方鉆進泥里面去了。四周特別地寧靜。六狗也給這寧靜感動了。他輕輕地在大巖石上坐下來,摸出阮籍的《詠懷詩》,悄悄誦讀。“懸車在西南,羲和將欲傾。流光耀四海,忽忽至夕冥……”“朝陽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一只蜜蜂飛回來了,落在他的衣袖子上,然后順著手臂往前爬。他停下誦讀,直了眼睛看著。蜜蜂爬到書頁上了,略一停頓,猛然振翅飛起,刺眼就不見了蹤影。他俯下頭在書頁子上嗅了嗅。他聞到了蜜蜂的幸福的氣味。于是他不再默誦,大聲地吟詠起來:“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懌若九春,馨折似秋霜……”他覺得阮籍的詩有一種氣韻在里頭,反復吟詠,身上也變得清通起來,無比暢爽。

有時候他也會把雙手背在身后,在山間來回踱走。時而仰頭看天,時而俯首察地。良久,一首詩壓心里成形了,唾手折下一根樹枝,刻寫在山地上。“遲歸南來燕,田野啄新泥。阡陌田園秀,嫩柳傍山溪。……”然后,謄抄在本子上。他的詩,寫了有大半個本子了。這是一個閱世不深,粗通格律,卻狂愛詩詞的青年詩人的詩,工整是工整了,但談不上什么深意。不過六狗不在乎。他賞識的是自己作詩的過程。

入夜,蜜蜂一群一群地飛回來了。工作了一天的蜂們,帶著收獲的喜悅,飛上飛下,繞空舞蹈。六狗也全副武裝起來,套上頭罩,戴好手套,將衣領衣袖扎緊,把蜜蜂導引到各自的蜂箱里歸巢安置。

晚上,六狗會在就近的村子里找戶人家落腳。山里的村子都不大。十戶八戶,三戶五戶,也有的是獨門獨戶。山里面這些年的變化也很大。好多東西消散了。好多東西變味了。可是依舊好客,人情味依舊很濃。六狗到了人家門口,問一聲:“天夜了,搭個鋪便當不便當?”仆人一般都會歡歡喜喜地允許:“進來啊!哪里有不便當的。”六狗進到房里,見到男的,會稱一聲“前輩”,見到女的便叫“婆婆”。他知道現在年輕人都到廣東那邊打工去了,留在村里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把人家往老里稱呼,不會有錯的。吃過飯,洗過腳,他也會搬把椅子坐在仆人旁邊看一陣電視,一邊零零碎碎地扯點閑談,逐漸瞌睡來了,就到客房關門睡覺。一覺睡到大天亮。出門時,給仆人塞上三塊錢五塊錢,聊作飯資和搭鋪費,說聲:“吵您了!”拉上板車,悠悠地上路了。進門時,客客氣氣;出門時,無牽無掛,倒也瀟灑。

無意,放蜂的鄰近沒有人家,恰巧又有一座舊廟,或是一間山林守夜人留在那里的草棚,他就不走了。在房子里生一堆柴火,枕著松濤蟲鳴,睡得也很香甜。

隔個十天半個月,六狗就會回一趟縣城。一是把采集的蜂蜜送回家里交由父親售賣,二是有人請他回去幫廚。

我們那地方的人好吃。只要吃過的好吃的東西,總是念念不忘。好多人都記得六狗炒狗肉的手藝。我們那地方當然也有好多人會炒狗肉,有人甚至下本錢到長沙去學過,可是都不如六狗炒的狗肉那么香濃,那么過癮,那么讓人迷醉。于是就有人特意請他出山炒狗肉。這事也是逐漸傳開的。先是縣播送局開的頭。那天縣播送局來了位省里的領導。這位領導的口味有點刁,山珍野味不熱愛,水魚鮮蝦也不太熱愛,只好一宗:狗肉。縣播送局的領導開會研究,確定要請好師傅,做出最好的狗肉,讓領導吃得合意,吃了還想吃。就有人出方法叫六狗回來主廚。六狗聽說是給省里的領導做菜,也很欣喜。埋沒幾年,一朝受命,他真是把全身的解數都使了出來,做得特別經心。六狗的手藝讓領導特別合意。原籌劃只在縣里待一天,卻臨時變更,到第三天下午才離開。那幾天每餐飯吃飯的時候,領導都要端著酒杯進到廚房里敬一杯酒,這讓六狗感到臉上很有光。消息傳開,眾皆訝異,好多人紛紛效仿。單位上來了客人,立刻就會想到六狗。六狗特別守信。接到電話,約好時間、地點,他準時就到了。淹狗,褪毛、剁肉、煎炒,一應事情,他一個人包圓了。利利索索,清清爽爽。客人合意,仆人合意,他自己也很合意――他能不合意么?做一次狗肉,能得50塊錢勞務費,外加一瓶白酒,順便還飽餐一頓。他覺得比縣長過得還要滋潤。

到了冬天,大雪封山,百花零落,六狗把蜜蜂送到蜂管站保養,就可以在家里消停上幾個月了。

六狗的家在縣城的南門口外,房子很小,占地很大。房子后邊,是一塊狗腰子形的空地。六狗在空地四周栽種了一圈冬青樹,以作墻籬笆。空地里遍植翠竹。竹林中間用鵝卵石鋪了一條通道。甬道止境,用杉木和稻草搭了一個草亭,亭子里置放了一張石桌和四條石橋。大雪紛紛揚揚下起來的時候,六狗每天清早起床,開啟后門,手握一卷古書,踏著積雪,順著甬道走到草亭下面。草亭外面,是連躚田陌。站在這里,可以看到遠處被雪花蓋白了的叢林,看到田野里的稻草垛,看到城外土路上挑擔早行的老漢,看到飛上飛下覓食的小麻雀。北風很硬冽,吹亂了他的頭發。雪花舞進草亭,一片,一片,停在他的肩頭上。他一動不動,像泥塑的一樣。他要的就是這種氣象,這種感覺。他往往想,假使自己活在倒回去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北晉,那就不是“竹林七賢”,而是“竹林八賢”了。這樣想時,一種惆悵就灌滿了胸膛。

六狗已經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媳婦。好多人上門來提親,他也去看過幾個妹崽。有一次在放蜂的路上,碰見一個小女崽,那女崽對他極其羨慕,極其崇拜,差點就要跟他走了。可是都沒有成。他用一個字就把那些人打發了:俗。

春天一來,萬木復蘇,六狗就揀點行裝,拉著板車又進山了。

這天,他到了半山腰盤山馬路的一處彎道上。他看到路坎下的峽谷里開起了一片映山紅。喝!這一片映山紅真是開得紅艷,把一座山頭都染紅了。六狗停下板車,四處看了看,哪里都不見有平地。他就把板車往上挪了挪,把蜂箱一箱一箱搬下來,順馬路邊排作了一線。

蜂箱隔馬路中間還有好寬。

他沒有想到這也會擋了人家的路。

一輛吉普汽車快速地駛下來了。轉彎它不減速。看到有人也不減速,一勁猛沖。汽車擦著六狗的身邊呼一聲閃過去。緊接著汽車的屁股又擦著了一只蜂箱的邊角,嘩地響了一聲。六狗張嘴還沒來得及叫出聲,汽車轉過彎,刺眼間就跑得沒有了蹤影。

六狗只來得及望見汽車后邊的兩個尾數:……02。

六狗大叫:“這是縣長的車啊!”

可是下一句就喊不出聲了。他的嘴巴被蜜蜂蜇了。原來方才蜂箱讓汽車一撞,蜂群轟地炸了窩,昏頭昏腦地亂飛亂撞,竟把仆人當冤家,叮過來就蜇。六狗的嘴上、臉上、耳朵上,一下就都腫起來了,變得外形怪異,很像判官。六狗痛得直喊天,雙手捂頭,側身一滾,跌下路坎,滾進草叢里,埋藏起來。

他聽到草叢上面好多蜜蜂在憤怒地旋轉。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他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一匹小草橫在嘴唇上,像壓了根烙鐵,火燒樣痛。

草叢上面終究沒有聲音了。天地之間一下子寧靜得猶如不真實。

六狗扒開草叢鉆出來,手腳著地爬上馬路,從挎包里翻出藥來,往頭上臉上一陣亂擦。他感覺到藥過之處,立刻不痛了。

過一陣,頭上的腫也消退了。

這時他才能在地上坐起來。

六狗呆呆地望著腳下的馬路,心里一顫一顫地兀自驚駭。他想起他是差點死過兩次的人了。若不是有那堆草叢藏身,他只會被蜜蜂們蜇死了;又若不是這段路坎正好平緩,往前一步,或是往后一步,跌下去也不會有命了。

他身上的冷汗水一樣地涌了出來。

他決心去找縣長討個說法。

六狗很晚才回到縣城。熟門熟路,他直奔縣政府而去。

他在傳達室門口被喝住了:

“做什么的?――啊,你是人,還是鬼?”

六狗頭上的腫還沒有全消,傳達室的燈光斜打在上面,顯得殘暴。

聽到怪叫,在傳達室里屋打“斗地主”的幾個人都跑了出來。

打頭的那位跑攏了一看,嘖的笑起來:“扯雞巴亂彈,這是我同學――六狗。”

六狗也咧嘴一笑,叫了聲:“大偉主任。”現在大偉當政府辦副主任了,稱呼也變了。但他見到六狗還是照親熱,撲克也不打了,拉他到另一間房里,問他有什么事。

六狗就憤憤地說了。

大偉悄悄地聽完了,猛一揮手,說:“我敢斷定你搞錯了。”

“沒有錯!02那個車號我記死了火。我也在縣政府做過事,我曉得那車是縣長坐的!”

“我講了你搞錯了就是搞錯了!”

“沒有錯!”

“今天開辦公會,人家縣長一天都在主持會議,怎么會跑到南嶺山去了?”

“你曉得?”

“我是辦公室副主任,我怎么不領會?”

“我明明看死了火的。”

“那陣子你嚇都快嚇死了,哪里還曉得記車號。――搞錯了。斷定搞錯了。”

六狗也糊涂了,覺得是有可能搞錯了。

六狗只好回家睡了一覺,其次天才返回南嶺山。蜜蜂們已經清楚過來,盡釋前嫌,跟他重歸于好。可是他總還念念想著那天的事,難以釋懷。

他質疑大偉說的是不是真話。

過了一段日子,山上全部綠了的時候,大偉猛然進山找他來了。大偉是請他下山做狗肉的。這讓六狗特別訝異。從來有人請他出山,一個電話,他就去了。親自上山相請,大偉是第一個。

大傳請他去給新縣長的接風宴席上添加一道特色菜。

“新的‘太爺’也熱愛狗肉?”

“當然。好東西哪個不熱愛。”

“那原來的縣長呢?”

“調市里,升官了。”

六狗就嘆了一聲,挫了挫牙,大偉知道他還想著蜂箱給汽車撞了的事,不想搓發他,加緊說:“新縣長后天到,今天你跟我車回去,先把狗崽抓起。”

六狗突然發火道:“那你也要讓我把蜂箱歸攏,把手洗一洗。”

“好好,你洗手,你洗手。”

六狗逐漸地往后面的一汪泉水走去。

六狗在泉水邊蹲下來,撩起一捧水,在臉上狠狠地擦了擦。他看到一根刺條探進水里,在水波蕩漾下,粗如狗尾。

他猛然伸出雙手,一把抓住刺條。

六狗怪聲慘叫著跑回大偉旁邊。他的一雙手板上扎滿三角刺,血糊血海,看著驚心。

大偉捧著他的手,急得問:“怎么搞的?”

六狗哭喪地說:“我以為是條大鱔魚,一下抓起來,原來是條刺棒棒。”

“你真是昏了頭!”

“是,我是昏了頭!”

“還抓得鍋鏟不?”

“這個樣子,還抓得鍋鏟?”

“擦點藥,處理一下,問題不大吧!”

“問題大哩。實在話同你說,我的狗肉做得好,有一半是鍋鏟上的工夫。前邊翻幾下,后邊翻幾下,左邊翻幾下,右邊翻幾下,燜好后再翻幾下,都是有定數的。一鏟不能多,一鏟不能少。現在我的手爛成這樣,還抓得鍋鏟。你加緊回去另請高明吧!”

“硬是不去了?”

“不是不是。是去不了。”

“那你好生養傷。”

“得罪了。――走好!”

六狗看著汽車揚起一團塵土,拐個彎,跑遠了。他的嘴角漾起一絲笑意。那笑有點惡毒。

六狗沒有想到,一個月后他會碰見新縣長。

六狗突然得了絞腸痧。發病的時候他正在山坡的一塊背蔭處吟詩,肚子突然痛了,痛得撕心裂肺。他的肚子從來沒有這樣痛過,知道這次事情來得陡。他那時腦子很清楚,咬牙翻身往山下滾。幾滾幾滾就滾到了馬路上。一部汽車從下往上奔馳過來,吱――一聲在他身邊停下了。從車上跳下一個瘦長子,俯身問他出了什么事情。他已經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雙手捂住肚子,張口喘氣。

瘦子不再問他,叫過司機一起把他抬進汽車后座上躺好,自己一步跨上前排副駕駛座,呼一聲關上車門。

“掉頭。加緊送醫院。”

汽車三下兩下掉過頭,就風一樣往山下跑去。

到了平地上,瘦長子又喝一聲:

“把喇叭響起!”

汽車喇叭立刻摁響了。

嗚――嗚――嗚――咦,怎么是警笛的聲音?

車到縣城,司機問了聲:“縣長,送哪個醫院?”

“縣人民醫院。那里近。”

六狗已經痛得迷含混糊,聽到這話,驚得一下清楚過來,啊,這是縣長?

六狗命大。打過針,吃過藥,在醫院里躺了三天,病就好了。又可以搖頭晃腦地吟詩了。

他找大偉表明了,那天救他的就是新縣長。天下竟會有這樣的巧事。這讓他心里特別擔心。而且,煩燥。

他斟酌了一天,然后,給縣長打了個電話。先自報家門,再說了事由。結果提防地問道:“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我想請你吃頓飯,不曉得肯不愿賞光?”

打電話前他就猜估,縣長不成能來吃飯的

溫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資源如無特殊說明,都需要本地電腦安裝OFFICE2007和PDF閱讀器。圖紙軟件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壓縮文件請下載最新的WinRAR軟件解壓。
  • 2. 本站的文檔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圖紙等,如果需要附件,請聯系上傳者。文件的所有權益歸上傳用戶所有。
  • 3. 本站RAR壓縮包中若帶圖紙,網頁內容里面會有圖紙預覽,若沒有圖紙預覽就沒有圖紙。
  • 4. 未經權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將文件中的內容挪作商業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庫網僅提供信息存儲空間,僅對用戶上傳內容的表現方式做保護處理,對用戶上傳分享的文檔內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編輯,并不能對任何下載內容負責。
  • 6. 下載文件中如有侵權或不適當內容,請與我們聯系,我們立即糾正。
  • 7. 本站不保證下載資源的準確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時也不承擔用戶因使用這些下載資源對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傷害或損失。

評論

0/150

提交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