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業的殘酷進化論

8月1日，日本科技公司NEC宣布正式退出智能手機領域，只保留功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開發銷售業務。在這個智能手機遍天下的時代，NEC的退出既是該公司的一次挫敗宣言，也體現了通信行業殘酷的競爭規則，意味著世界通信設備制造領域的力量越來越向少數幾家巨頭集中。眼見他起高樓在科技領域，世事變幻之快常令人感到恍惚和困惑，NEC的成敗仿佛就在轉瞬間發生。記者在2005年年初曾經赴日本探訪3G商用服務進程。那是全球3G發展的一個關鍵節點，彼時歐洲運營商因為高額的牌照競拍費用元氣大傷無力建網，中國的3G牌照尚未發放，日本是當之無愧的全球3G先行者。在2005年年初，日本最大的運營商DoCoMo就已經擁有900萬3G用戶，占公司用戶總數的18%。對于來自2G時代的各國記者而言，那次日本之行是令人激動的，日本的組織方為每位記者配備了一部NEC當時最新款的N900iS手機，作為采訪聯系和體驗之用。在時速200多公里的新干線列車上，記者們互相發送圖片、進行視頻通話，并往國內同事的郵箱里發送照片，就像是一次奇妙的影音之旅。而為各國媒體稱道的日本模式，就是運營商、制造商和大量ISP、ICP之間締造的順暢、共贏的產業鏈。當時，憑著在世界上第一個WCDMA商用服務中積累的經驗和在3G終端上掌握的核心技術，NEC一舉成為全球最大的3G設備供應商，獲得了30多家運營商的采購合同，不但3G終端銷售量排名全球第一，也在網絡設備的市場份額上拔得頭籌，在當時全球1400萬WCDMA用戶中，超過1000萬人在使用NEC的3G網絡設備。記者還曾赴NEC位于日本玉縣的工廠采訪，在那時，雄心勃勃的NEC已經將90%的流水線轉向了3G設備的生產。兩步落后誤終身而這些輝煌卻好比曇花一現。雖然以NEC為代表的日本通信制造企業在3G商用之初展現了雄厚的實力，試圖扳回2G時代由于制式原因在全球的敗局，但誰也沒有料到，他們在3G時代的好景亦沒有維持多久。日本企業當時沒有在意的兩個問題，卻成為后來損毀千里之堤的蟻穴。一是他們仍然太過于依賴本國運營商，并習慣于用服務本國消費者的思路去拓展海外市場，但日本消費者使用手機的習慣以及日本運營商的運作方式，本身就與海外市場有較大的差異。例如日本年輕人喜歡發短信超過打電話，日本運營商與ISP、ICP的分成模式，都具有獨特性，這也是為什么DoCoMo在日本大獲成功的i-mode模式卻很少有海外運營商完美復制。因此，包括NEC在內的日本制造企業，很難在美國、中國等重要市場取得好的成績，在日本銷量不錯的手機也始終沒能成為全球消費者追捧的暢銷款。2006年，NEC宣布退出中國手機市場，成為繼松下、東芝和三菱之后，最后一家撤離中國手機市場的日系手機廠商。二是在手機操作系統爭奪戰中成為了旁觀者。3G服務在全球商用后，手機終端成為差異化競爭的核心之一，一場手機操作系統爭奪戰在各大巨頭間展開。在很短的時間內，微軟的WindowsMobile、蘋果的iOS、谷歌的Android、諾基亞聯盟的Symbian紛紛加入戰團。分出勝負并沒有耗費多長時間。從今天來看，蘋果和谷歌的操作系統已經牢牢把控了智能手機市場的主導地位，而智能手機廠商的市場份額排名，除了蘋果外，幾乎是三星、LG、華為、中興等中韓企業的天下。而在這場爭奪戰中，日本廠商只有旁觀的份兒。到2012年年底，蘋果的iPhone銷量在日本居于領先地位，占總銷量的25.5%；而根據IDC的數據，2013年一季度，蘋果已占日本市場的40%。三星進入日本市場的時間雖然稍晚，但是勢頭強勁，2012年的份額就超過了NEC。在今天的東京街頭，三星新款旗艦機型GalaxyS4的廣告隨處可見，在DoCoMo的商店中，這款手機也被擺在顯要位置。在上述兩方面的失誤，使得日本通信制造企業在3G時代“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就連NEC的CFO長川島勇也承認，NEC進入智能手機市場的時間過晚，無法開發出能夠吸引消費者的產品。此前曾有報道稱，NEC正與聯想展開談判，希望出售旗下智能手機部門，但雙方最終沒有達成一致。最悲哀的是，有分析師甚至認為：“由于NEC的份額很小，它退出智能手機市場，不知道日本消費者是否能感覺到?！蔽羧站揞^的離去，甚至不能在市場上激起一點漣漪。通信領域的進化論NEC的離去，是市場競爭的結果，是通信業進化的結果，但也讓這個行業的每個人都感到心有戚戚焉。今天，記者翻閱在八年前NEC最輝煌時期采訪時寫下的通訊和拍下的照片，不由得感嘆通信業的進化論之殘酷。“適者生存”在這里演繹得如此激烈?？铸堅诘厍蛏仙盍?億6000萬年才滅絕，而一個通信巨頭的興衰可能就在短短十數年甚至幾年間。不進則退，企業如此，人也如此，在這個行業中，不創新，不學習，就會很快被淘汰。十幾年來，全球通信領域發生的變化真可以用滄海桑田來形容。電信運營商經過了世紀之交的輝煌頂點后，如今都在盡力尋找轉型生存之路，用戶越來越多，增長卻越來越慢，利潤越來越低，步履維艱。由此波及電信設備制造業，多少老牌制造企業被并購、被解散。2012年12月，諾基亞因資金不足變賣總部大樓，一位通信媒體同行在微博上感嘆：“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一步落后，步步落后，這個行業的游戲規則就是如此冷酷無情。那些曾經成為他們國家經濟象征的制造巨頭，那些曾經代表時代榮光的科技企業，有多少就這樣悄然衰敗，悄然離去。不過，這個行業的進化仍然是公平的，能把握機遇的企業就能脫穎而出。有多少老牌企業隕落，就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