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漢代的儒術教育

秦統一六國，建立了中央集權國，采取了極端措施禁止儒家思想，禁止私立學校。雖有博士官,只備政府顧問,始終沒有注意到設立官學。這也是秦二世而亡的教訓之一。漢朝建立之后,陸賈向高祖陳說馬上可以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的道理,勸高祖文武并用。著《新語》一書,也談到興辦學校是治國根本,提出“興辟雍庠序而教誨之”景帝時平定七國之亂,至漢武帝時出現了統一強盛的新局面。用什么樣的思想文化為鞏固政治的統一服務?通過什么途徑得到鞏固政治統一所需要的大量人才?這是社會現實所提出的迫切問題。武帝即位,傾向儒術。建元五年(公元前136年)置《五經》博士。建元六年,董仲舒舉賢良對策,即向漢武帝提出了興太學、重選舉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具體建議。這些建議被采納,作為漢武帝及其以后的大政方針,在漢代的政治文化、學校教育和人才制度方面進行了較大的變革,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一、董仲舒關于設立《隋書》的決定董仲舒在賢良對策中指出,求賢未始云獲、求賢未得其真的原因在于士素不厲、士素不養。他建議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關也,教化之本原也?！荚副菹屡d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董仲舒關于興辦太學的建議雖然得到武帝贊同,但沒有馬上執行。至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夏六月,武帝根據董仲舒的建議,下詔要求丞相公孫弘和太?？钻?、博士平等討論,提出設立太學的具體計劃。元朔五年夏六月,詔曰:“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太常其議予博士弟子,崇鄉黨之化,以厲賢材焉?！睋嗽t令,丞相公孫弘與太?？钻啊⒉┦科降冉ㄗh:“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其身。太常擇民年十八歲以上，儀狀端正者,補博士弟子。郡國縣道邑有好文學,敬長上,肅政教,順鄉里,出入不悖所聞者,令相長丞上屬所二千石,二千石謹察可者,當與計偕,詣太常,得受業如弟子?！庇啥偈鎰撟h,至此正式建立了太學。太學的學生定員為五十人,稱博士弟子,由太常負責擇補。定員之外,還有地方上(郡國縣道邑)選送的受業弟子,不規定名額限制。二、博士的設置和設置漢承秦制,武帝以前已有博士。武帝建元五年初置《五經》博士,其職掌開始偏重于治經教學,這也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措施之一。博士員額,據《漢書·百官表》博士條:“武帝建元五年初置《五經》博士,宣帝黃龍元年,稍增員十二人?！睋稘h書·王莽傳》,平帝元始四年,“莽奏起明堂、辟雍、靈臺,為學者筑舍萬區……立《樂經》,益博士員,經各五人?！庇纱丝芍?西漢末年立《樂經》,五經一變而為六經,博士員各五人,所以平帝時博士人數已有三十之多了。東漢建武時,有十四博士立為學官。這十四博士當中,太常選有聰明威重一人為祭酒,總領綱紀。自武帝興辦太學以后,博士立為正式的學官,也就是最高學府太學的教師。西漢選用博士的標準,據《漢宮儀》記載,武帝初置博士,取學通行修,博識多藝,曉古文、《爾雅》,能屬文章,為高第1.要具有封建道德,“生事愛敬,喪沒如禮”;2.學術上,“通《易》、《尚書》、《孝經》、《論語》,兼綜載籍,窮微闡奧”;3.個人操守上,“隱居樂道,不求聞達”,“世六屬不與妖惡交通、王侯賞賜”;4.健康方面,“身無金痍痼疾”。博士選舉,大體上西漢是多途并用,東漢則比較注重考試。具體途徑分述如下:(一)博士制度之補西漢博士多以名流充當,由皇帝征召拜除。如:賈誼“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薄拔牡壅俟珜O臣以為博士,草立土德時曆制度”。疏廣“少好學,明《春秋》,家居教授,學者自遠方至。征為博士太中大夫。”“光武即位,求天下有道之人,乃征郭憲拜博士?！辈馨吧俸V志,有大度,結發傳(父)充業,博雅(二)重塑博士的舉證責任以儒者為名流博士,薦舉也是一途。有時是先薦舉,后征召。“蕭望之為御史大夫,除(薛)廣德為屬,數與論議,器之,薦廣德經行宜充本朝,為博士?！薄疤粕?、褚生應博士弟子選,詣博士……諸博士驚問何師,對曰事(王)式。皆素聞其賢,共薦式。詔除下為博士。”漢代儒學重師法,有的學者改師法,雖蒙薦舉,也不為所用。如宣帝時孟喜從田王孫受《易》,但是他好自稱譽,得到《易》家講陰陽災變的一些書,假稱是本師田生臨死時獨傳給他的。后來博士缺,眾人薦舉孟喜。宣帝聽說孟喜改師法,遂不任用他為博士成帝初,孔光舉為博士。陽朔二年,又下詔薦舉可充博士位者?！翱坠庾肿酉?孔子十四世之孫也?！傻鄢跫次?舉為博士?！标査范昃旁?奉使者不稱。詔曰:“古之立太學,將以傳先王之業,流化于天下也。儒林之官,四海淵原,宜皆明于古今,溫故知新,通達國體,故謂之博士。……丞相、御史其與中二千石、二千石雜舉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觀?！薄逗鬂h書·朱浮傳》：“朱浮又以國學既興,宜廣博士之選,乃上書曰:‘……舊事,策試博士,必廣求詳選,爰自畿夏,延及四方,是以博舉明經,唯賢是登’?！蹦昀现?學有所成,也可直接薦補博士。“寒朗好經學,博通書傳,以《尚書》教授?！莱跞?太尉張禹薦朗為博士,征詣公車,會卒,時年八十四?！?三)時公孫弘年優化發揮博士由賢良文學、明經等察舉諸科進而為博士。如:武帝初即位,招賢良文學之士,是時公孫弘年六十,以賢良征為博士;師丹元帝末為博士,免。建始中,州舉茂材,復補博士;平當成帝時察廉為順陽長,栒邑令,以明經為博上(四)遷往由他官遷調而為博士。如:文帝時,太常遣晁錯往故秦博士伏生處受《尚書》,還,詔以為太子舍人,門大夫,遷博士(五)東漢博士策試博士從西漢后期開始,策試逐步成為博士選舉的主要途徑。據《漢書·張禹傳》,宣帝甘露年間,張禹試為博士。據《后漢書·蔡茂傳》,蔡茂“哀平間以儒學顯,征試博士?！比晃鳚h博士選舉是多途并用,東漢尤重策試也。東漢初年,即建立了太學,修造了學舍,并承西漢舊制,策試博士。太仆朱浮上書指出了博士策試中的弊端,他建議博士應當廣求詳選,延及四方,不能只取用近在洛陽城者。征召博士參加策試,也應當有統一全面的安排。他的意見得到了光武帝的贊同。東漢博士策試,由太常負責具體事務?！独m漢書·百官志》:“太常,卿一人……每選試博士,奏其能否。”太常上奏選試名次,最后由皇帝核準、拜除。建武初,議立《左氏傳》博士,陳元與范升互相辯難,上疏十余次?！暗圩淞ⅰ蹲笫稀穼W,太常選博士四人,元為第一。帝以元新忿爭,乃用其次司隸從事李封。”東漢策試博士的例證還有:戴憑“年十六,郡舉明經,征試博上,拜郎中。”周澤“建武末辟大司馬府,署議曹祭酒。數月,征試博士?！?六)漢代學者入仕途徑漢武帝立五經博士以后,博士的職掌偏重于治經教學,但不限于治經教學。博士有時參預朝政,有時奉使循行,有時顧問應對,等等。漢代學者治學、仕宦為通途,居官、居家可以教授,私學也可以入仕。博士為學官,兼部分政務，也可以遷他官直接從政。西漢宣帝時,曾選博士諫大夫通政事者補郡國守相東漢仍承西漢舊制,考試博士?！爸信d,高第為侍中,小郡若都尉?！比⒉┦康脑O置與西漢后期社會的關系據史書記載,先秦及漢景帝時已有博士弟子。《漢書·賈山傳》:“賈山,潁川人也。祖父祛,故魏王時博士弟子也。”師古曰:“六國時魏也?！薄稘h書·董仲舒傳》:“董仲舒,廣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時為博士。”先秦時博士弟子與漢代顯然不同。漢景帝時的博士與弟子,也只是一種私人師生關系。武帝建元五年初置《五經》博士,元朔五年為博士置弟子員,博士弟子即為國家最高學府——太學的學生,東漢直接稱為“太學生”或“諸生”。馬端臨曰:“武帝時始為博士學官置弟子員。前此所謂博士者雖有弟子，要皆京師自授其徒,其徒自愿受業,朝廷未嘗有舉用之法,郡國亦無薦送之例?！拔涞奂扰d學校,則令郡國縣官謹察可者與計偕,詣太常受業如弟子,則郡縣皆有以應詔,而博士弟子始為國家選舉之公法也?！?一)漢代太學生具體生活狀況漢代太學生的最初來源,按照元朔五年的詔令規定,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正式生,定員五十人,由太常擇補,稱為博士弟子。第二種是和博士弟子有所不同的特別生,由郡國選送,人數在定員五十人以外。他們由地方嚴格挑選,層層上報,選定后隨上計吏一同入京師,由太常安排,從博士受業。博士弟子在大多數情況下有定員,由太常負責擇補。例證如:《漢書·終軍傳》:“終軍字子云,濟南人也。少好學,以辯博能屬文聞于郡中。年十八,選為博士弟子?！薄稘h書·王式傳》:宣帝初,“唐生、褚生應博士弟子選,詣博士,摳衣登堂,頌禮甚嚴,試誦說,有法,疑者丘蓋不言。”據《漢書·文翁傳》:文翁“景帝末為蜀郡守,仁愛好教化。見蜀地辟陋有蠻夷風,文翁欲誘進之,乃選郡縣小吏開敏有材者張叔等十余人,親自飭厲,遣詣京師,受業博士,或學律令。……蜀地學于京師者比齊魯焉?！笔沁x送郡縣小吏詣京師受業博士，齊、魯已先于蜀地而行之。由此可見,前引馬端臨言武帝之前“郡國亦無薦送之例”,似不盡然。應該說,郡縣選送小吏至京師受業,齊、魯早已行之,蜀地尤有成效。但這不為定制,實行并不普遍。根據這些現實的經驗,元朔五年公孫弘建議,郡國縣道選送文學之士詣太常,受業如弟子,著為功令。此即為定制。博士弟子作為正式生都有官俸,郡國縣道選送的特別生(“受業如弟子”)則費用自給?？汲橇钏统鹩[入太學,以其一月俸為資。兒寬以郡國選詣博士受業,貧無資用,曾替同學燒飯以自給,有時還去作零工,帶著經書去鋤地,休息時就誦讀。翟方進至京師受經,母親隨他到長安,織布做鞋供給他在太學求學的費用上述人物不一定全是由郡縣選送京師求學,但從他們的經濟狀況可以看出,漢代太學的學生來源比較廣泛,有一定數量的學生可能是中小地主或更為下層之家的子弟。西漢在武帝以后,隨著經濟文化的繁榮,太學得到了很快發展。太學生的人數逐步增加。昭帝時舉賢良文學,增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宣帝末增至兩百人,元帝時設員千人。成帝末,有人說孔子布衣養徒三千,現在太學弟子員額少,于是博士弟子員增至三千人。平帝時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業如弟子,勿以為員東漢武建五年(公元29年),建太學于洛陽,起太學博士舍,修內外講堂。明帝親自講學,“諸儒并聽,四方欣欣?！碑敃r匈奴也派遣子弟求學。“博士議郎,一人開門,徒眾百數?；允ス?流及蠻荒,匈奴伊秩訾王大車且渠來入就學。”順帝陽嘉元年(公元132年),太學新成,增加了學生來源,明經科下第者可以補博士弟子,左雄又奏使公卿子弟為諸生?！瓣柤卧?以太學新成,試明經下第者補弟子,增甲乙科員各十人,除郡國耆儒九十人補郎、舍人。左雄又奏召海內名儒為博士,使公卿子弟為諸生,有志操者加其俸祿。”質帝本初元年(公元146年),梁太后下詔,要求大將軍以下至六百石都要遣子弟入學,因之太學生增至三萬多人,至東漢末一直保持這樣的規模。概言之,漢代太學生的來源,自西漢武帝時即有太常擇補博士弟子(正式生)、郡國選送受業弟子(特別生),王莽時增加元士(秩六百石)之子得受業如弟子,東漢順帝陽嘉元年,增加明經下第補博士弟子、公卿子弟為諸生,質帝本初元年,又詔使大將軍以下至六百石遣子弟入學。此外,漢代還有以父任為博士弟子的例證。(二)兩漢經驗制度的作用元朔五年,根據公孫弘等的建議,在為博士置弟子員的同時,對于博士弟子通過考試,選補官吏,作出了詳細規定,并著為功令。《漢書·儒林傳序》:公孫弘奏請“為博士官置弟五十人”,太常擇補博士弟子,郡國選送受業如弟子?！耙粴q皆輒課,能通一藝以上,補文學掌故缺;其高第可以為郎中,太常籍奏。即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輒罷之,而請諸能稱者?！痹肺迥旯α钜幎?博士弟子每年都要進行課試,能通一經以上,補文學掌故,其高第可以為郎中,此即為甲乙之科。具體的考試方法為射策?！稘h書·蕭望之傳》:“以令詣太常受業,……射策甲科為郎?！睅煿旁?“射策者,謂為難問疑義書之于策,量其大小署為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顯。有欲射者,隨其所取得而釋之,以知優劣。射之,言投射也。對策者,顯問以政事經義,令各對之,而觀其文辭定高下也。”對策、射策是漢代兩種主要的考試方法,對策多用于察舉、薦舉以后的皇帝親臨考問,即所謂“受策察問,咸以書對”。如董仲舒、嚴助舉賢良對策。射策類似今天的抽簽考試,主要用于博士弟子課試。漢代太學創立之初即“設科射策”,對學生每年考試一次,考試合格的按成績的高低除授不同的官職?？荚囍腥舭l現學生平時不用功學習、能力低下及不通一經的,則取消學籍。漢代太學的教學制度不太嚴格,而考試制度起到了督促和檢查學生學習的作用。同時太學是最高學府,又是一個國家考試機關,太學的教育、考試制度的根本目的和作用也就是為封建王朝培養、選拔統治人才?！稘h書·儒林傳贊》曰:“自武帝立《五經》博士,開弟子員,設科射策,勸以官祿,訖于元始,百有余年,傳業者寖盛,支葉蕃滋,一經說至百余萬言,大師眾至千余人,蓋祿利之路然也。”王莽時增加元士之子得受業如弟子,課試制度仍是每歲一試,但改為甲乙丙三科,并增加了錄取人數。東漢初年立十四博士,又恢復了甲乙之科,以課試太學諸生。和帝時,因太學考博上弟子時都根據自己的意見隨意解說,不按家法,司空徐防上疏要求改進考試辦法。他認為博士弟子甲乙策試宜從其家法章句,“開五十難以試之,解釋多者為上第,引文明者為高說”?！啊段褰洝犯魅∩系诹?《論語》不宜射策。”順帝陽嘉初年,太學新成,擴大博士弟子來源,增加甲乙策試錄取名額,并除用了一批京師及郡國學校年老儒生。質帝時,梁太后詔令郡國舉明經詣太學,自大將軍至六百石皆遣子受業,時太學生增至三萬多人,仍規定按甲乙科歲滿課試。在太學生猛增至三萬多人的情況下,桓帝時對課試制度先后進行了兩次改革。第一次在建和初(公元147年一)取消了甲乙科,增加了錄用等第和補官名額。“建和初,詔諸學生年十六以上,比郡國明經試次第上名。高第十五人、上第十六人為郎中,中第十七人為太子舍人,下第十七人為王家郎”。第二次在永壽二年(公元156年),改滿歲一考為滿兩年一考,錄用名額不受限制,并規定以通經多少為權衡標準?？荚嚥缓细竦目梢粤粜Ｔ倏?合格者委任官職的仍可以留校,滿兩年后可以參加較高一級的考試,及格后再委任較高的官職。“永壽二年,詔復課試諸生,補郎、舍人。其后復制,學生滿二歲試,通二經者,補文學掌故。其不能通二經者,須后試。復隨輩試之,通二經者亦得為文學掌故。其已為文學掌故者滿二歲試,能通三經者擢其高第為太子舍人,其不得第者后試。復隨輩試,第復高者亦得為太子舍人。已為太子舍人,滿二歲試,能通四經者,推其高第為郎中?！庇缐鄱甑囊幎ㄊ菨h代太學生考試制度的最后一次變動。這一次變動有以下三方面的作用和影響。首先,考試期限由一年變為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