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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認(rèn)識史湘云》教學(xué)設(shè)計一、學(xué)習(xí)目標(biāo)語言建構(gòu)與運(yùn)用了解史湘云的相關(guān)情節(jié),分析史湘云的性格特點。思維發(fā)展與提升:探討史湘云人物命運(yùn)的走向及其悲劇色彩。審美鑒賞與創(chuàng)造:建構(gòu)閱讀整本書的經(jīng)驗,形成適合自己的讀書方法,提升閱讀鑒賞能力。文化傳承與理解:激發(fā)學(xué)生的閱讀興趣,提高學(xué)生閱讀名著的能力。二、教學(xué)重難點重點:了解史湘云的相關(guān)情節(jié),分析史湘云的性格特點。難點:探討史湘云人物命運(yùn)的走向及其悲劇色彩。三、教學(xué)方法反復(fù)誦讀法、引導(dǎo)點撥法、提問討論法、分析總結(jié)法。四、課時安排1課時。實施教學(xué)過程設(shè)計導(dǎo)入新課根據(jù)判詞判斷《紅樓夢》人物:判詞畫幾縷飛云,一灣逝水。其詞曰:富貴又何為,襁褓之間父母違。轉(zhuǎn)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云飛。-史湘云解讀:第一句寫湘云生于封建侯門富貴之家,但這又能怎么樣?所謂“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即指她家。第二句寫湘云在嬰兒時期“襁褓之間”父母便去世了。雖然富貴而無人關(guān)心,從小沒得過溫暖。第三句說的是轉(zhuǎn)眼之間,只有湘云一人獨(dú)自面對落日感傷了。第四句點出了“湘云”二字。湘江在湖南,地屬古代的楚國,故有楚云之稱。湘江流逝,楚云飛散,隱喻史家衰敗以及湘云夫婦生活的短暫。二、人物簡介史湘云,金陵十二釵之一,在詩社中的雅號為“枕霞舊友”,原賈母提起幼時“枕霞閣”撞破鬢角而起。她是賈母的內(nèi)侄孫女,賈府通稱史大姑娘。史湘云是四大家族中史家的千金,但父母在她還是襁褓嬰兒時就已亡故,由叔叔嬸嬸撫養(yǎng)長大。史家經(jīng)濟(jì)不好,差不多的針線活兒都要由她自己做,湘云曾因薛寶釵話家常探話,就紅了眼圈說每日做活累得慌。史湘云是一個富有浪漫色彩的豪爽女性。她自幼父母雙亡,由于史家經(jīng)濟(jì)拮據(jù),她也沒有過上貴族小姐的生活,但她生性豁達(dá)樂觀,恣意瀟灑。從史湘云的判詞中推測,她最后嫁了一位郎君(衛(wèi)若蘭),但夫婿很快亡故,之后過著拮據(jù)的孤寡生活。史湘云在外生性豁達(dá),得賈母喜歡,經(jīng)常來賈府小住。她的經(jīng)典事跡有:拾到金麟:海棠詩奪魁:烤鹿肉割腥啖膻:蘆雪亭聯(lián)詩奪魁:醉眠芍藥禍:中秋聯(lián)詩“寒塘渡鶴影”。最后“寒塘渡鶴影”成了史湘云最后命運(yùn)的定語,指她最后雖然會獨(dú)守“寒塘“,但是終可獲得精神的解渡。【曲】樂中悲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yǎng)?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霽月光風(fēng)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準(zhǔn)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云散高唐,水湘江。這是塵寰中消長數(shù)應(yīng)當(dāng),何必枉悲傷!三、重點情節(jié)1.拾到金麒麟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雙星至次日午間,王夫人、薛寶釵、林黛玉眾姊妹正在賈母房內(nèi)坐著,就有人回:“史大姑娘來了。”一時果見史湘云帶領(lǐng)眾多丫鬢媳婦走進(jìn)院來。寶釵,黛玉等忙迎至階下相見。青年姊妹間經(jīng)月不見,一旦相逢,其親密自不必細(xì)說。一時進(jìn)入房中,請安問好,都見過了。賈母因說:“天熱,把外頭的衣服脫脫罷。”史湘云忙起身寬衣。王夫人因笑道:“也沒見穿上這些作什么?”史湘云笑道:“都是二嬸嬸叫穿的,誰愿意穿這些。”寶釵一旁笑道:“姨娘不知道,他穿衣裳還更愛穿別人的衣裳。可記得舊年三四月里,他在這里住著,把寶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額子也勒上,猛一瞧倒像是寶兄弟,就是多兩個墜子。他站在那椅子后邊,哄的老太太只是叫'寶玉,你過來,仔細(xì)那上頭掛的燈穗子招下灰來迷了眼。’他只是笑,也不過去。后來大家撐不住笑了,老太太才笑了,說'倒扮上男人好看了’。”林黛玉道:“這算什么。惟有前年正月里接了他來,住了沒兩日就下起雪來,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回來,老太太的一個新新的大紅猩猩氈斗篷放在那里,誰知眼錯不見他就披了,又大又長,他就拿了個汗巾子攔腰系上,和丫頭們在后院子撲雪人兒去,一跤栽到溝跟前,弄了一身泥水。”說著,大家想著前情,都笑了寶釵笑向那周奶媽道:“周媽,你們姑娘還是那么淘氣不淘氣了?”周奶娘也笑了。迎春笑道:“淘氣也罷了,我就嫌他愛說話。也沒見睡在那里還是咭咕呱呱,笑一陣,說一陣,也不知那里來的那些話。”王夫人道:“只怕如今好了。前日有人家來相看,眼見有婆婆家了,還是那們著。”賈母因問:“今兒還是住著,還是家去呢?”周奶娘笑道:“老太太沒有看見衣服都帶了來,可不住兩天?”史湘云問道:“寶玉哥哥不在家么?”寶釵笑道:“他再不想著別人,只想寶兄弟,兩個人好憨的。這可見還沒改了淘氣。”賈母道:“如今你們大了,別提小名兒了。”剛只說著,只見寶玉來了,笑道:“云妹妹來了。怎么前兒打發(fā)人接你去,怎么不來?”王夫人道:“這里老太太才說這一個,他又來提名道姓的了。”林黛玉道:“你哥哥得了好東西,等著你呢。”史湘云道:“什么好東西?”寶玉笑道:“你信他呢!幾日不見,越發(fā)高了。湘云笑道:“襲人姐姐好?”寶玉道:“多謝你記掛。”湘云道:“我給他帶了好東西來了。”說著,拿出手怕子來,挽著一個疙瘩。寶玉道:“什么好的?你倒不如把前兒送來的那種絳紋石的戒指兒帶兩個給他。”湘云笑道:“這是什么?”說著便打開。眾人看時,果然就是上次送來的那絳紋戒指,一包四個。林黛玉笑道:“你們瞧瞧他這主意。前兒一般的打發(fā)人給我們送了來,你就把他也就帶來豈不省事?今兒巴巴的自己帶了來,我當(dāng)又是什么新奇東西,原來還是他。真真你是糊涂人。”史湘云笑道:“你才糊涂呢!我把這理說出來,大家評一評誰糊涂。給你們送東西,就是使來的不用說話,拿進(jìn)來一看,自然就知是送姑娘們的了,若帶他們的東西,這得我先告訴來人,這是那一個丫頭的,那是那一個丫頭的,那使來的人明白還好,再糊涂些,丫頭的名字他也不記得,混鬧胡說的,反連你們的東西都攪糊涂了。若是打發(fā)個女人素日知道的還罷了,偏生前兒又打發(fā)小子來,可怎么說丫頭們的名字呢?橫豎我來給他們帶來,豈不清白。說著,把四個戒指放下,說道:“襲人姐姐一個,鴛鴦姐姐一個,金釧兒姐姐一個,平兒姐姐一個:這倒是四個人的,難道小子們也記得這們清白?”眾人聽了都笑道:“果然明白。”寶玉笑道:“還是這么會說話,不讓人。”林黛玉聽了,冷笑道:“他不會說話,他的金麒麟會說話。”一面說著,便起身走了。幸而諸人都不曾聽見,只有薛寶釵抿嘴一笑。寶玉聽見了,倒自己后悔又說錯了話,忽見寶釵一笑,由不得也笑了。寶釵見寶玉笑了,忙起身走開,找了林黛玉去說話。賈母向湘云道:“吃了茶歇一歇,瞧瞧你的嫂子們?nèi)ァ@里也涼快,同你姐姐們?nèi)ス涔洹O嬖拼饝?yīng)了,將三個戒指兒包上,歇了一歇,便起身要瞧鳳姐等人去。眾奶娘丫頭跟著,到了鳳姐那里,說笑了一回,出來便往大觀園來,見過了李宮裁,少坐片時,便往怡紅院來找襲人。因回頭說道:“你們不必跟著,只管瞧你們的朋友親戚去,留下翠縷伏侍就是了。”眾人聽了,自去尋姑覓嫂,早剩下湘云翠縷兩個人。翠縷道:“這荷花怎么還不開?”史湘云道:“時侯沒到。”翠縷道:“這也和咱們家池子里的一樣,也是樓子花?”湘云道:“他們這個還不如咱們的。”翠縷道:“他們那邊有棵石榴,接連四五枝,真是樓子上起樓子,這也難為他長。”史湘云道:“花草也是同人一樣,氣脈充足,長的就好。”翠縷把臉一扭,說道:“我不信這話。若說同人一樣,我怎么不見頭上又長出一個頭來的人?”湘云聽了,由不得一笑,說道:“我說你不用說話,你偏好說。這叫人怎么好答言?天地間都賦陰陽二氣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變?nèi)f化,都是陰陽順逆。多少一生出來,人罕見的就奇,究竟理還是一樣。”翠縷道:“這么說起來,從古至今,開天辟地,都是陰陽了?”湘云笑道:“糊涂東西,越說越放屁。什么'都是些陰陽’,難道還有個陰陽不成!'陰’'陽’兩個字還只是一字,陽盡了就成陰,陰盡了就成陽,不是陰盡了又有個陽生出來,陽盡了又有個陰生出來。”翠縷道:“這糊涂死了我!什么是個陰陽,沒影沒形的。我只問姑娘,這陰陽是怎么個樣兒?”湘云道:“陰陽可有什么樣兒,不過是個氣,器物賦了成形。比如天是陽,地就是陰,水是陰,火就是陽,日是陽,月就是陰。”翠縷聽了,笑道:“是了,是了,我今兒可明白了。怪道人都管著日頭叫'太陽’呢,算命的管著月亮叫什么'太陰星’,就是這個理了。”湘云笑道:“阿彌陀佛!剛剛的明白了。”翠縷道:“這些大東西有陰陽也罷了,難道那些蚊子,虼蚤,蠓蟲兒,花兒,草兒,瓦片兒,磚頭兒也有陰陽不成?”湘云道:“怎么有沒陰陽的呢?比如那一個樹葉兒還分陰陽呢,那邊向上朝陽的便是陽,這邊背陰覆下的便是陰。”翠縷聽了,點頭笑道:“原來這樣,我可明白了。只是咱們這手里的扇子,怎么是陽,怎么是陰呢?”湘云道:“這邊正面就是陽,那邊反面就為陰。”翠縷又點頭笑了,還要拿幾件東西問,因想不起個什么來,猛低頭就看見湘云宮絳上系的金麒麟,便提起來問道:“姑娘,這個難道也有陰陽?”湘云道:“走獸飛禽,雄為陽,雌為陰,牝為陰,牡為陽。怎么沒有呢!”翠縷道:“這是公的,到底是母的呢?”湘云道:“這連我也不知道。”翠縷道:“這也罷了,怎么東西都有陰陽,咱們?nèi)说箾]有陰陽呢?”湘云照臉啐了一口道“下流東西,好生走罷!越問越問出好的來了!”翠縷笑道:“這有什么不告訴我的呢?我也知道了,不用難我。”湘云笑道:“你知道什么?”翠縷道:“姑娘是陽,我就是陰。”說著,湘云拿手帕子握著嘴,呵呵的笑起來。翠縷道:“說是了,就笑的這樣了。”湘云道:“很是,很是。”翠縷道:“人規(guī)矩主子為陽,奴才為陰。我連這個大道理也不懂得?”湘云笑道:“你很懂得。”一面說,一面走,剛到薔薇架下,湘云道:“你瞧那是誰掉的首飾,金晃在那里。”翠縷聽了,忙趕上拾在手里攥著,笑道:“可分出陰陽來了。”說著,先拿史湘云的麒麟瞧。湘云要他揀的瞧,翠縷只管不放手,笑道:“是件寶貝,姑娘瞧不得。這是從那里來的?好奇怪!我從來在這里沒見有人有這個。”湘云笑道:“拿來我看。”翠縷將手一撒,笑道:“請看。”湘云舉目一驗,卻是文彩輝煌的一個金麒麟,比自己佩的又大又有文彩。湘云伸手擎在掌上,只是默默不語。正自出神,忽見寶玉從那邊來了,笑問道:“你兩個在這日頭底下作什么呢?怎么不找襲人去?”湘云連忙將那麒麟藏起道:“正要去呢。咱們一處走。”說著,大家進(jìn)入怡紅院來。襲人正在階下倚檻追風(fēng),忽見湘云來了,連忙迎下來,攜手笑說一向久別情況。一時進(jìn)來歸坐,寶玉因笑道:“你該早來,我得了一件好東西,專等你呢。”說著,一面在身上摸掏,掏了半天。呵呀了一聲,便問襲人“那個東西你收起來了么?”襲人道:“什么東西?”寶玉道:“前兒得的麒麟。”襲人道:“你天天帶在身上的,怎么問我?”寶玉聽了,將手一拍說道:“這可丟了,往那里找去!”就要起身自己尋去。湘云聽了,方知是他遺落的,便笑問道:“你幾時又有了麒麟了?”寶玉道:“前兒好容易得的呢,不知多早晚丟了,我也糊涂了。”湘云笑道:“幸而是頑的東西,還是這么慌張。”說著,將手一撒,“你瞧瞧,是這個不是?”寶玉一見由不得歡喜非常,因說道……不知是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第三十二回訴肺腑心迷活寶玉,含恥辱情烈死金釧話說寶玉見那麒麟,心中甚是歡喜,便伸手來拿,笑道:“虧你揀著了。你是那里揀的?”史湘云笑道:“幸而是這個,明兒倘或把印也丟了,難道也就罷了不成?”寶玉笑道:“倒是丟了印平常,若丟了這個,我就該死了。”襲人斟了茶來與史湘云吃,一面笑道:“大姑娘聽見前兒你大喜了。”史湘云紅了臉,吃茶不答。襲人道:“這會子又害臊了。你還記得十年前,咱們在西邊暖閣住著,晚上你同我說的話兒?那會子不害臊。這會子怎么又害臊了?”史湘云笑道:“你還說呢。那會子咱們那么好。后來我們太太沒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么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來了,你就不像先待我了。”襲人笑道:“你還說呢。先姐姐長姐姐短哄著我替你梳頭洗臉,作這個弄那個,如今大了,就拿出小姐的款來。你既拿小姐的款,我怎敢親近呢?”史湘云道:“阿彌陀佛,冤枉冤哉!我要這樣,就立刻死了。你瞧瞧,這么大熱天,我來了,必定趕來先瞧瞧你。不信你問問縷兒,我在家時時刻刻那一回不念你幾聲。”話未了,忙的襲人和寶玉都勸道:“頑話你又認(rèn)真了。還是這么性急。”史湘云道:“你不說你的話噎人,倒說人性急。”一面說,一面打開手帕子,將戒指遞與襲人。襲人感謝不盡,因笑道:“你前兒送你姐姐們的,我已得了,今兒你親自又送來,可見是沒忘了我。只這個就試出你來了。戒指兒能值多少,可見你的心真。史湘云道:“是誰給你的?”襲人道:“是寶姑娘給我的。”湘云笑道:“我只當(dāng)是林姐姐給你的,原來是寶釵姐姐給了你。我天天在家里想著,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個娘養(yǎng)的。我但凡有這么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是沒妨礙的。”說著,眼睛圈兒就紅了。寶玉道:“罷,罷,罷!不用提這個話。”史湘云道:“提這個便怎么?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聽見,又怪嗔我贊了寶姐姐。可是為這個不是?襲人在旁嗤的一笑,說道:“云姑娘,你如今大了,越發(fā)心直口快了。”寶玉笑道:“我說你們這幾個人難說話,果然不錯。”史湘云道:“好哥哥,你不必說話教我惡心。只會在我們跟前說話,見了你林妹妹,又不知怎么了。”襲人道:“且別說頑話,正有一件事還要求你呢。”史湘云便問“什么事?”襲人道:“有一雙鞋,摳了墊心子。我這兩日身上不好,不得做,你可有工夫替我做做?”史湘云笑道:“這又奇了,你家放著這些巧人不算,還有什么針線上的,裁剪上的,怎么教我做起來?你的活計叫誰做,誰好意思不做呢。”襲人笑道:“你又糊涂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這屋里的針線,是不要那些針線上的人做的。”史湘云聽了,便知是寶玉的鞋了,因笑道:“既這么說,我就替你做了罷。只是一件,你的我才作,別人的我可不能。”襲人笑道:“又來了,我是個什么,就煩你做鞋了。實告訴你,可不是我的。你別管是誰的,橫豎我領(lǐng)情就是了。”史湘云道:“論理,你的東西也不知煩我做了多少了,今兒我倒不做了的原故,你必定也知道。”襲人道:“倒也不知道。”史湘云冷笑道:“前兒我聽見把我做的扇套子拿著和人家比,賭氣又鉸了。我早就聽見了,你還瞞我。這會子又叫我做,我成了你們的奴才了。”寶玉忙笑道:“前兒的那事,本不知是你做的。”襲人也笑道:“他本不知是你做的。是我哄他的話,說是新近外頭有個會做活的女孩子,說紥的出奇的花,我叫他拿了一個扇套子試試看好不好。他就信了,拿出去給這個瞧給那個看的。不知怎么又惹惱了林姑娘,鉸了兩段。回來他還叫趕著做去,我才說了是你作的,他后悔的什么似的。”史湘云道:“越發(fā)奇了。林姑娘他也犯不上生氣,他既會剪,就叫他做。”襲人道:“他可不作呢。饒這么著,老太太還怕他勞碌著了。大夫又說好生靜養(yǎng)才好,誰還煩他做?舊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個香袋兒,今年半年,還沒拿針線呢。”aoeoon請仔細(xì)閱讀文本,簡要概括“史湘云拾金麒麟”的故事情節(jié)。史湘云到賈寶玉那兒去,在大觀園的湖邊拾到一個金麒麟。到了賈寶玉房里,賈寶玉想送金麒麟給她卻找不到。史湘云才知道自己撿到的金麒麟是寶玉掉的。這金麒麟是廟里小和尚送給寶玉的禮物,想給史湘云的金麒麟,配成雙賈寶玉和史湘云的金麒麟如何未相對?第二十九回,清虛觀打醮,賈寶玉從張道士敬獻(xiàn)的禮物中挑了一個又大又漂亮的金麒麟,緊接著第三十一回,史湘云到賈府,賈寶玉談起得了件好東西,專等湘云來,卻尋不見,原來史湘云在去給襲人送戒指的路上和丫鬟翠縷談?wù)撽庩栒軐W(xué),湊巧撿到了賈寶玉遺失的金麒麟:湘云舉目一看,卻是文彩輝煌的一個金麒麟,比自己佩的又大,又有文彩。湘云伸手擎在掌上,心里不知怎么一動,似有所感。忽見寶玉從那邊來了,笑道:“你在這日頭底下做什么呢?怎么不找襲人去呢?”湘云連忙將那個麒麟藏起,道:“正要去呢!咱們一處走。”說著,大家進(jìn)了怡紅院來。這個麒麟不僅大而且文采輝煌,顯然是個雄的,方才還在與丫鬟翠縷討論陰陽的史湘云這時的心理反應(yīng)是:“湘云伸手擎在掌上,心里不知怎么一動,似有所感。”因為這個時候,史湘云已經(jīng)有婆家了,就是小說三十二回中開頭襲人說的“大喜了”。撿麒麟表面巧合,實則頗有意味,它在預(yù)示什么呢?其一,賈寶玉得的金麒麟,恰與史湘云佩戴的成一對,但是,這是否就表明,八十回以后賈寶玉和史湘云會有一段姻緣呢?我以為不是,請看以下幾點。其二,賈寶玉原本是等著要把新得的金麒麟和史湘云的對一下,正如和寶釵對金玉,但等史湘云把撿到的金麒麟還他后,聽見襲人說史湘云“大喜了”,便把麒麟的事放下不提,這似乎就是在暗示著賈寶玉和史湘云從此“錯過”情緣。其三,第三十一回脂硯齋批語有云:【庚辰:后數(shù)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于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說明這件麒麟,賈寶玉后來贈給了好朋友衛(wèi)若蘭,而這也就預(yù)示著史湘云要嫁的正是衛(wèi)若蘭。其四,由此可知,在史湘云和衛(wèi)若蘭的婚姻中,賈寶玉的作用等同于贈汗巾給蔣玉菡。一條汗中子,一個金麒麟,串起了兩樁姻緣。2.海棠詩起海棠社第三十七回秋爽齋偶結(jié)海棠社,蘅蕪苑夜擬菊花題eeasan寶玉回來,先忙著看了一回海棠,至房內(nèi)告訴襲人起詩社的事。襲人也把打發(fā)宋媽媽與史湘云送東西去的話告訴了寶玉。寶玉聽了,拍手道:“偏忘了他。我自覺心里有件事,只是想不起來,虧你提起來,正要請他去。這詩社里若少了他還有什么意思。”襲人勸道:“什么要緊,不過玩意兒。他比不得你們自在,家里又作不得主兒。告訴他,他要來又由不得他,不來,他又牽腸掛肚的,沒的叫他不受用。”寶玉道:“不妨事,我回老太太打發(fā)人接他去。”正說著,宋媽媽已經(jīng)回來,回復(fù)道生受,與襲人道乏,又說:“問二爺作什么呢,我說和姑娘們起什么詩社作詩呢。史姑娘說,他們作詩也不告訴他去,急的了不的。”寶玉聽了立身便往賈母處來,立逼著叫人接去。賈母因說:“今兒天晚了,明日一早再去。”寶玉只得罷了,回來悶悶的。次日一早,便又往賈母處來催逼人接去。直到午后,史湘云才來,寶玉方放了心,見面時就把始末原由告訴他,又要與他詩看。李紈等因說道:“且別給他詩看,先說與他韻。他后來,先罰他和了詩:若好,便請入社,若不好,還要罰他一個東道再說。”史湘云道:“你們忘了請我,我還要罰你們呢。就拿韻來,我雖不能,只得勉強(qiáng)出丑。容我入社,掃地焚香我也情愿。”眾人見他這般有趣,越發(fā)喜歡,都埋怨昨日怎么忘了他,遂忙告訴他韻。史湘云一心興頭,等不得推敲刪改,一面只管和人說著話,心內(nèi)早已和成,即用隨便的紙筆錄出,先笑說道“我卻依韻和了兩首,好歹我卻不知,不過應(yīng)命而己。”說著遞與眾人。眾人道:“我們四首也算想絕了,再一首也不能了。你倒弄了兩首,那里有許多話說,必要重了我們。”一面說一面看時,只見那兩首詩寫道:其一神仙昨日降都門,種得藍(lán)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愛冷,非關(guān)倩女亦離魂秋陰捧出何方雪,雨漬添來隔宿痕。卻喜詩人吟不倦,豈令寂寞度朝昏其二蘅芷階通蘿薜門,也宜墻角也宜盆。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玉燭滴干風(fēng)里淚,晶簾隔破月中痕。幽情欲向訴,無奈虛廊夜色昏眾人看一句,驚訝一句,看到了,贊到了,都說:“這個不枉作了海棠詩,真該要起海棠社了。”史湘云道:“明日先罰我個東道,就讓我先邀一社可使得?”眾人道:“這更妙了。”因又將昨日的與他評論了一回。至晚,寶釵將湘云邀往蘅蕪苑安歇去。湘云燈下計議如何設(shè)東擬題。寶釵聽他說了半日,皆不妥當(dāng),因向他說道:“既開社,便要作東。雖然是頑意兒,也要瞻前顧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一個月通共那幾串錢,你還不夠盤纏呢。這會子又干這沒要緊的事,你嬸子聽見了,越發(fā)抱怨你了。況且你就都拿出來,做這個東道也是不夠。難道為這個家去要不成?還是往這里要呢?"一席話提醒了湘云,倒躊躕起來。寶釵道:“這個我已經(jīng)有個主意。我們當(dāng)鋪里有個伙計,他家田上出的很好的肥螃蟹,前兒送了幾斤來。現(xiàn)在這里的人,從老太太起連上園里的人,有多一半都是愛吃螃蟹的。前日姨娘還說要請老太太在園里賞桂花吃螃蟹因為有事還沒有請呢。你如今且把詩社別提起,只管普通一請。等他們散了,咱們有多少詩作不得的。我和我哥哥說,要幾簍極肥極大的螃蟹來,再往鋪子里取上幾壇好酒,再備上四五桌果碟,豈不又省事又大家熱鬧了。”湘云聽了,心中自是感服,極贊他想的周到。寶釵又笑道:“我是一片真心為你的話。你千萬別多心,想著我小看了你,咱們兩個就白好了。你若不多心我就好叫他們辦去的。”湘云忙笑道:“好姐姐,你這樣說,倒多心待我了。憑他怎么糊涂,連個好歹也不知,還成個人了?我若不把姐姐當(dāng)作親姐姐一樣看,上回那些家常話煩難事也不肯盡情告訴你了。”寶釵聽說,便叫一個婆子來:“出去和大爺說,依前日的大螃蟹要幾簍來,明日飯后請老太太姨娘賞桂花。你說大爺好歹別忘了,我今兒已請下人了。”那婆子出去說明,回來無話。這里寶釵又向湘云道:“詩題也不要過于新巧了。你看古人詩中那些刁鉆古怪的題目和那極險的韻了,若題過于新巧,韻過于險,再不得有好詩,終是小家氣。詩固然怕說熟話,更不可過于求生,只要頭一件立意清新,自然措詞就不俗了。究竟這也算不得什么,還是紡績針帶是你我的本等。一時閑了,倒是于你我深有益的書看幾章是正經(jīng)。”湘云只答應(yīng)著,因笑道:“我如今心里想著,昨日作了海棠詩,我如今要作個菊花詩如何?”寶釵道:“菊花倒也合景,只是前人太多了。”湘云道:“我也是如此想著,恐怕落套。”寶釵想了一想,說道:“有了,如今以菊花為賓,以人為主,竟擬出幾個題目來,都是兩個字:一個虛字,一個實字,實字便用'菊’字,虛字就用通用門的。如此又是詠菊,又是賦事,前人也沒作過,也不能落套。賦景詠物兩關(guān)著,又新鮮,又大方。”湘云笑道:“這卻很好。只是不知用何等虛字才好。你先想一個我聽聽。”寶釵想了一想,笑道:“《菊夢》就好。”湘云笑道:“果然好。我也有一個,《菊影》可使得?”寶釵道:“也罷了。只是也有人作過,若題目多,這個也夾的上。我又有了一個。”湘云道:“快說出來。”寶釵道:“《問菊》如何?”湘云拍案叫妙,因接說道:“我也有了,《訪菊》如何?”寶釵也贊有趣,因說道:“越性擬出十個來,寫上再來。”說著,二人研墨蘸筆,湘云便寫,寶釵便念,一時湊了十個。湘云看了一遍,又笑道:“十個還不成幅,越性湊成十二個便全了,也如人家的字畫冊頁一樣。”寶釵聽說,又想了兩個,一共湊成十二。又說道:“既這樣,越性編出他個次序先后來。”湘云道:“如此更妙,竟弄成個菊譜了。”寶釵道:“起首是《憶菊》,憶之不得,故訪,第二是《訪菊》,訪之既得,便種,第三是《種菊》,種既盛開,故相對而賞,第四是《對菊》,相對而興有余,故折來供瓶為玩,第五是《供菊》,既供而不吟,亦覺菊無彩色,第六便是《詠菊》,既入詞章,不可不供筆墨,第七便是《畫菊》,既為菊如是碌碌,究竟不知菊有何妙處,不禁有所問,第八便是《問菊》,菊如解語,使人狂喜不禁,第九便是《簪菊》,如此人事雖盡,猶有菊之可詠者,《菊影》《夢》二首續(xù)在第十第十一,末卷便以《殘菊》總收前題之盛。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湘云依說將題錄出,又看了一回,又問“該限何韻?”寶釵道:“我平生最不喜限韻的,分明有好詩,何苦為韻所縛。咱們別學(xué)那小家派,只出題不拘韻。原為大家偶得了好句取樂,并不為此而難人。”湘云道:“這話很是。這樣大家的詩還進(jìn)一層。但只咱們五個人,這十二個題目,難道每人作十二首不成?”寶釵道:“那也太難人了。將這題目眷好,都要七言律,明日貼在墻上。他們看了,誰作那一個就作那一個。有力量者,十二首都作也可,不能的,一首不成也可。高才捷足者為尊。若十二首已全,便不許他后趕著又作,罰他就完了。”湘云道:“這倒也罷了。”二人商議妥貼,方才息燈安寢。請仔細(xì)閱讀文本,簡要概括“秋爽齋偶結(jié)海棠社,蕪苑夜擬菊花題”的故事情節(jié)。探春向?qū)氂癯h創(chuàng)建詩社。適值賈蕓送來海棠花兩盆,遂起名“海棠社”。每個人都起了一個封號。李紈當(dāng)社長,迎春和惜春當(dāng)副社長。寶玉、黛玉、寶釵、探春四人便以海棠為題擬詩,雖然眾人都認(rèn)為黛玉詩作為上,但李紈卻評定寶釵詩作第一。湘云晚到詩社,補(bǔ)了和詩,還自愿當(dāng)東道。回到寶釵住處,湘云卻因家庭緣故有些躊躇起來。寶釵便給湘云出主意請老太太吃螃蟹賞桂花,并教導(dǎo)湘云要以女紅為本。二人互相商議,夜擬菊花題十二個,準(zhǔn)備好第二天的詩社活動。3.烤鹿肉割腥啖膻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當(dāng)下安插既定,誰知保齡侯史又遷委了外省大員,不日要帶了家眷去上任。賈母因舍不得湘云,便留下他了接到家中,原要命鳳姐兒另設(shè)一處與他住。史湘云執(zhí)意不肯,只要與寶釵一處住,因此就罷了。此時大觀園中比先更熱鬧了多少。李紈為首,余者迎春,探春,惜春,寶釵,黛玉,湘云,李紋,李綺,寶琴邢岫煙,再添上鳳姐兒和寶玉,一共十三個。敘起年庚,除李紈年紀(jì)最長,他十二個人皆不過十五六七歲,或有這三個同年,或有那五個共歲,或有這兩個同月同日,那兩個同刻同時,所差者大半是時刻月分而己。連他們自己也不能細(xì)細(xì)分晰,不過是“弟”“兄”“姊”“妹”四個字隨便亂叫。如今香菱正滿心滿意只想作詩,又不敢十分羅唣寶釵,可巧來了個史湘云。那史湘云又是極愛說話的,那里禁得起香菱又請教他談詩,越發(fā)高了興,沒晝沒夜高談闊論起來。寶釵因笑道:“我實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個女孩兒家,只管拿著詩作正經(jīng)事講起來,叫有學(xué)問的人聽了,反笑話說不守本分的。一個香菱沒鬧清,偏又添了你這么個話口袋子,滿嘴里說的是什么:怎么是杜工部之沉郁,韋蘇州之淡雅,又怎么是溫八叉之綺靡,李義山之隱僻。放著兩個現(xiàn)成的詩家不知道,提那些死人做什么!”湘云聽了,忙笑問道:“是那兩個?好姐姐,你告訴我。”寶釵笑道:“呆香菱之心苦,瘋湘云之話多。”湘云香菱聽了,都笑起來。正說著,只見寶琴來了,披著一領(lǐng)斗篷,金翠輝煌,不知何物寶釵忙問:“這是那里的?”寶琴笑道:“因下雪珠兒,老太太找了這一件給我的。香菱上來瞧道:“怪道這么好看,原來是孔雀毛織的。”湘云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鴨子頭上的毛作的。可見老太太疼你了,這樣疼寶玉,也沒給他穿。”寶釵道:“真俗語說'各人有緣法’。他也再想不到他這會子來,既來了,又有老太太這么疼他。”湘云道:“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園里來,這兩處只管頑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說笑,多坐一回?zé)o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別進(jìn)去,那屋里人多心壞,都是要害咱們的。”說的寶釵,寶琴,香菱,鶯兒等都笑了。寶釵笑道:“說你沒心,卻又有心,雖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們這琴兒就有些像你。你天天說要我作親姐姐,我今兒竟叫你認(rèn)他作親妹妹罷了。”湘云又瞅了寶琴半日,笑道:“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別人穿了,實在不配。”正說著,只見琥珀走來笑道:“老太太說了,叫寶姑娘別管緊了琴姑娘。他還小呢,讓他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要什么東西只管要去,別多心。”寶釵忙起身答應(yīng)了,又推寶琴笑道:“你也不知是那里來的福氣!你倒去罷,仔細(xì)我們委曲著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說話之間,寶玉黛玉都進(jìn)來了,寶釵猶自嘲笑。湘云因笑道:“寶姐姐,你這話雖是頑話,恰有人真心是這樣想呢。琥珀笑道:“真心惱的再沒別人,就只是他。”口里說,手指著寶玉寶釵湘云都笑道:“他倒不是這樣人。”琥珀又笑道:“不是他,就是他。”說著又指著黛玉。湘云便不則聲。寶釵忙笑道:“更不是了。我的妹妹和他的妹妹一樣。他喜歡的比我還疼呢,那里還惱?你信口兒混說。他的那嘴有什么實據(jù)。”寶玉素習(xí)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兒,且尚不知近日黛玉和寶釵之事,正恐賈母疼寶琴他心中不自在,今見湘云如此說了,寶釵又如此答,再審度黛玉聲色亦不似往時,果然與寶釵之說相符,心中悶悶不樂。因想:“他兩個素日不是這樣的好,今看來竟更比他人好十倍。”一時林黛玉又趕著寶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是親姊妹一般。那寶琴年輕心熱,且本性聰敏,自幼讀書識字,今在賈府住了兩日,大概人物已知。又見諸姊妹都不是那輕薄脂粉,且又和姐姐皆和契,故也不肯怠慢,其中又見林黛玉是個出類拔萃的,便更與黛玉親敬異常。寶玉看著只是暗暗的納罕。一時寶釵姊妹往薛姨媽房內(nèi)去后,湘云往賈母處來,林玉回房歇著。寶玉便找了黛玉來,笑道:“我雖看了《西廂記》,也曾有明白的幾句,說了取笑,你曾惱過。如今想來,竟有一句不解,我念出來你講講我聽。”黛玉聽了,便知有文章,因笑道:“你念出來我聽聽。”寶玉笑道:“那《鬧簡》上有一句說得最好,'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這句最妙。'孟光接了梁鴻案’這五個字,不過是現(xiàn)成的典,難為他這'是幾時’三個虛字問的有趣。是幾時接了?你說說我聽聽。”黛玉聽了,禁不住也笑起來,因笑道:“這原問的好。他也問的好,你也問的好。”寶玉道:“先時你只疑我,如今你也沒的說,我反落了單。”黛玉笑道:“誰知他竟真是個好人,我素日只當(dāng)他藏奸。”因把說錯了酒令起,連送燕窩病中所談之事,細(xì)細(xì)告訴了寶玉。寶玉方知緣故,因笑道:“我說呢,正納悶'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原來是從'小孩兒口沒遮攔’就接了案了。”黛玉因又說起寶琴來,想起自己沒有姊妹,不免又哭了。寶玉忙勸道:“你又自尋煩惱了。你瞧瞧,今年比舊年越發(fā)瘦了,你還不保養(yǎng)。每天好好的,你必是自尋煩惱,哭一會子,才算完了這一天的事。”黛玉拭淚道:“近來我只覺心酸,眼淚卻像比舊年少了些的。心里只管酸痛,眼淚卻不多。”寶玉道:“這是你哭慣了心里疑的,豈有眼淚會少的!”正說著,只見他屋里的小丫頭子送了猩猩氈斗篷來,又說:“大奶奶才打發(fā)人來說,下了雪,要商議明日請人作詩呢。”一語未了,只見李紈的丫頭走來請黛玉。寶玉便邀著黛玉同往稻香村來。黛玉換上掐金挖云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貍里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huán)四合如意絳,頭上罩了雪帽。二人一齊踏雪行來。只見眾姊妹都在那邊,都是一色大紅猩猩氈與羽毛緞斗篷,獨(dú)李紈穿一件青哆羅呢對襟褂子,薛寶釵穿一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洋線番靶絲的鶴氅:邢岫煙仍是家常舊衣,并無避雪之衣。一時史湘云來了,穿著賈母與他的一件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發(fā)燒大褂子,頭上帶著一頂挖云鵝黃片金里大紅猩猩氈昭君套,又圍著大貂鼠風(fēng)領(lǐng)。黛玉先笑道:“你們瞧瞧,孫行者來了。他一般的也拿著雪褂子,故意裝出個小騷達(dá)子來。”湘云笑道:“你們瞧瞧我里頭打扮的。”一面說,一面脫了褂子。只見他里頭穿著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鑲領(lǐng)袖秋香色盤金五色繡龍窄褙小袖掩衿銀鼠短襖,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紅裝緞狐欣褶子,腰里緊緊束著一條蝴蝶結(jié)子長穗五色宮絳,腳下也穿著鹿皮小靴,越顯的蜂腰猿背,鶴勢螂形。眾人都笑道:“偏他只愛打扮成個小子的樣兒,原比他打扮女兒更俏麗了些。”湘云道:“快商議作詩!我聽聽是誰的東家?”李紈道:“我的主意。想來昨兒的正日己過了,再等正日又太遠(yuǎn),可巧又下雪,不如大家湊個社,又替他們接風(fēng),又可以作詩。你們意思怎么樣?”寶玉先道:“這話很是。只是今日晚了,若到明兒,晴了又無趣。”眾人看道:“這雪未必晴,縱睛了,這一夜下的也夠賞了。”李紈道:“我這里雖好,又不如蘆雪庵好。我已經(jīng)打發(fā)人籠地炕去了,咱們大家擁爐作詩。老太太想來未必高興,況且咱們小頑意兒,單給鳳丫頭個信兒就是了。你們每人一兩銀子就夠了,送到我這里來。”指著香菱、寶琴、李紋、李綺、岫煙,“五個不算外,咱們里頭二丫頭病了不算,四丫頭告了假也不算,你們四分子送了來,我包總五六兩銀子也盡夠了。”寶釵等一齊應(yīng)諾。因又?jǐn)M題限韻,李紈笑道:“我心里自己定了,等到了明日臨期,橫豎知道。說畢,大家又閑話了一回,方往賈母處來。本日無話。到了次日一早,寶玉因心里記掛著這事,一夜沒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來。掀開帳子一看,雖門窗尚掩,只見窗上光輝奪目,心內(nèi)早躊躇起來,埋怨定是晴了,日光已出。一面忙起來揭起窗屜,從玻璃窗內(nèi)往外一看,原來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將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綿扯絮一般。寶玉此時歡喜非常,忙喚人起來,盥漱已畢,只穿一件茄色哆羅呢狐皮襖子,罩一件海龍皮小小鷹膀褂,束了腰,披了玉針?biāo)颍魃辖鹛袤遥巧仙程腻欤γΦ耐J雪庵來。出了院門,四顧一望,并無二色,遠(yuǎn)遠(yuǎn)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卻如裝在玻璃盒內(nèi)一般。于是走至山坡。之下,順著山腳剛轉(zhuǎn)過去,已聞得一股寒香拂鼻。回頭一看,恰是妙玉門前櫳翠庵中有十?dāng)?shù)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分外顯得精神,好不有趣!寶玉便立住,細(xì)細(xì)的賞玩一回方走。只見蜂腰板橋上一個人打著傘走來,是李紈打發(fā)了請鳳姐兒去的人。寶玉來至蘆雪廣,只見丫鬟婆子正在那里掃雪開徑。原來這蘆雪廣蓋在傍山臨水河灘之上,一帶幾間,茅檐土壁,槿籬竹牖,推窗便可垂釣,四面都是蘆葦掩覆,一條去徑逶迤穿蘆度葦過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橋了。眾丫鬟婆子見他披蓑戴笠而來,卻笑道:“我們才說正少一個漁翁,如今都全了。姑娘們吃了飯才來呢,你也太性急了。”寶玉聽了,只得回來。剛至沁芳亭,見探春正從秋爽齋來,圍著大紅猩猩氈斗篷,戴著觀音兜,扶著小丫頭,后面一個婦人打著青綢油傘。寶玉知他往賈母處去,便立在亭邊,等他來到,二人一同出園前去。寶琴正在里間房內(nèi)梳洗更衣。一時眾姊妹來齊,寶玉只嚷餓了,連連催飯。好容易等擺上來,頭一樣菜便是牛乳蒸羊羔。賈母便說:“這是我們有年紀(jì)的人的藥,沒見天日的東西,可惜你們小孩子們吃不得。今兒另外有新鮮鹿肉你們等著吃。”眾人答應(yīng)了。寶玉卻等不得,只拿茶泡了一碗飯,就著野雞瓜齏忙忙的咽完了。賈母道:“我知道你們今兒又有事情,連飯也不顧吃了。”便叫“留著鹿肉與他晚上吃”,鳳姐忙說“還有呢”,方才罷了。史湘云便悄和寶玉計較道:“有新鮮鹿肉,不如咱們要一塊,自己拿了園里弄著,又頑又吃。寶玉聽了,巴不得一聲兒,便真和鳳姐要了一塊,命婆子送入園去。一時大家散后,進(jìn)園齊往蘆雪廣來,聽李紈出題限韻,獨(dú)不見湘云寶玉二人。黛玉道:“他兩個再到不了一處若到一處,生出多少故事來。這會子一定算計那塊鹿肉去了。”正說著,只見李嬸也走來看熱鬧,因問李紈道:“怎么一個帶玉的哥兒和那一個掛金麒麟的姐兒,那樣干凈清秀,又不少吃的,他兩個在那里商議著要吃生肉呢,說的有來有去的。我只不信肉也生吃得的。”眾人聽了,都笑道:“了不得,快拿了他兩個來。”黛玉笑道:“這可是云丫頭鬧的,我的卦再不錯。”李紈等忙出來找著他兩個說道:“你們兩個要吃生的,我送你們到老太太那里吃去。那怕吃一只生鹿,撐病了不與我相干。這么大雪,怪冷的,替我作禍呢。”寶玉笑道:“沒有的事,我們燒著吃呢。”李紈道:“這還罷了。”只見老婆們拿了鐵爐,鐵叉,鐵絲纟蒙來,李紈道:“仔細(xì)割了手,不許哭!”說著,同探春進(jìn)去了。鳳姐打發(fā)了平兒來回復(fù)不能來,為發(fā)放年例正忙。湘云見了平兒,那里肯放。平兒也是個好頑的,素日跟著風(fēng)姐兒無所不至,見如此有趣,樂得頑笑,因而褪去手上的鐲子,三個圍著火爐兒,便要先燒三塊吃。那邊寶釵黛玉平素看慣了,不以為異,寶琴等及李嬸深為罕事。探春與李紈等已議定了題韻。探春笑道:“你聞聞,香氣這里都聞見了,我也吃去。”說著,也找了他們來。李紈也隨來說:“客已齊了,你們還吃不夠?”湘云一面吃,一面說道:“我吃這個方愛吃酒,吃了酒才有詩。若不是這鹿肉,今兒斷不能作詩。”說著,只見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那里笑。湘云笑道:“傻子,過來嘗嘗。”寶琴笑說:“怪臟的。”寶釵道:“你嘗嘗去,好吃的。你林姐姐弱,吃了不消化,不然他也愛吃。”寶琴聽了,便過去吃了一塊,果然好吃,便也吃起來。一時鳳姐兒打發(fā)小丫頭來叫平兒。平兒說:“史姑娘拉著我呢,你先走罷。”小丫頭去了。一時只見鳳姐也披了斗篷走來,笑道:“吃這樣好東西,也不告訴我!”說著也湊著一處吃起來黛玉笑道:“那里找這一群花子去!罷了,罷了,今日蘆雪廣遭劫,生生被云丫頭作踐了。我為蘆雪廣一大哭!”湘云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你們都是假清高,最可厭的。我們這會子腥膻大吃大嚼,回來卻是錦心繡口。”寶釵笑道:“你回來若作的不好了,把那肉掏了出來,就把這雪壓的蘆葦子摁上些,以完此劫。”說著,吃畢,洗漱了一回。平兒帶鐲子時卻少了一個,左右前后亂找了一番,蹤跡全無。眾人都詫異。鳳姐兒笑道:“我知道這鐲子的去向。你們只管作詩去,我們也不用找,只管前頭去,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說著又問:“你們今兒作什么詩?老太太說了,離年又近了,正月里還該作些燈謎兒大家頑笑。眾人聽了,都笑道:“可是倒忘了。如今趕著作幾個好的,預(yù)備正月里頑。”說著,一齊來至地炕屋內(nèi),只見杯盤果菜俱已擺齊,墻上已貼出詩題'韻腳'格式來了寶玉湘云二人忙看時,只見題目是“即景聯(lián)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蕭韻。”后面尚未列次序。李紈道:“我不大會作詩,我只起三句罷,然后誰先得了誰先聯(lián)。”寶釵道:“到底分個次序。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請仔細(xì)閱讀文本,簡要概括“脂粉香娃割腥啖膻”的故事情節(jié)。早飯時聽說有鹿肉,史湘云便和寶玉商量要一塊鹿肉拿到園里又頑又吃。眾人來到園中商議作詩,不見湘云、寶玉。黛玉猜測二人一定算計那塊鹿肉去了。果然寶玉和湘云拿了鐵爐、鐵叉等工具來燒鹿肉吃。平兒、探春、寶琴和后來到的鳳姐也湊著一處吃起來。黛玉嘲笑她們,湘云譏諷她假清高,說自己“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這會子腥膻大吃大嚼,回來卻是錦心繡口。4.蘆雪庵爭聯(lián)即景詩第五十回蘆雪庵爭聯(lián)即景詩,暖香塢雅制春燈謎話說薛寶釵道:“到底分個次序,讓我寫出來。”說著,便令眾人拈鬮為序。起首恰是李氏,然后按次各各開出。鳳姐兒說道:“既是這樣說,我也說一句在上頭。”眾人都笑說:“更妙了。”寶釵便將稻香老農(nóng)之上補(bǔ)了一個“風(fēng)”字。李紈又將題目講與他聽。鳳姐想了半日,笑道:“你們別笑話我。我只有一句粗話,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眾人都笑道:“越是粗話越好,你說了,就只管干正事去罷。”鳳姐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風(fēng)。昨晚聽見一夜的北風(fēng),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風(fēng)緊’,可使得?”眾人聽了,都相視笑道:“這句雖粗,不見底下的,這正是會作詩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與后人。就是這句為首,稻香老農(nóng)快寫上,續(xù)下去。”鳳姐和李嬸平兒又吃了兩杯酒,自去了。這里李紈便寫了:“一夜北風(fēng)緊,”自己聯(lián)道:“開門雪尚飄。入泥憐潔白,”香菱道:“匝地惜瓊瑤。有意榮枯草,”探春道:“無心飾萎苕。價高村釀熟,”李綺道:“年稔府粱饒。葭動灰飛管,”李紋道:“陽回斗轉(zhuǎn)構(gòu)。寒山已失翠,”岫煙道:“凍浦不聞'潮’。易掛疏枝柳,”湘云道:“難堆破葉蕉。麝煤融寶鼎,”寶琴道:“綺袖籠金貂。光奪窗前鏡,”黛玉道:“香粘壁上椒。斜風(fēng)仍故故,”寶玉道:“清夢轉(zhuǎn)聊聊。何處梅花笛,”寶釵道:“誰家碧玉簫。整愁坤軸陷,”李紈笑道:“我替你們看熱酒去罷。”寶釵命寶琴續(xù)聯(lián)。只見湘云起來道:“龍斗陣云銷。野岸回孤棹,”寶琴也站起道:“'吟’鞭指灞橋。賜裘憐撫成,”湘云那里肯讓人,且別人也不如他敏捷,都看他揚(yáng)眉挺身的說道:“加絮念征徭。坳垤審夷險,”寶釵連聲贊好,也便聯(lián)道:“枝柯怕動搖。皚皚輕趁步,”崴玉忙聯(lián)道:“剪剪舞隨腰。煮芋成新賞,”一面說,一面推寶玉命他聯(lián)。寶玉正看寶釵、寶琴、黛玉三人共戰(zhàn)湘云,十分有趣,那里還顧得聯(lián)詩。今見黛玉推他,方聯(lián)道:“撒鹽是舊謠。葦蓑猶泊釣,”湘云笑道:“你快下去。你不中用,倒耽擱了我。”只聽得寶琴聯(lián)道:“林斧不聞樵。伏象千峰凸,”湘云忙聯(lián)道:“盤蛇一逕遙。花緣經(jīng)冷聚,”寶釵與眾人又忙贊好。探春又聯(lián)道:“'色’豈畏霜凋。深院驚寒雀,”湘云正渴了,忙忙的吃茶,已被岫煙道:“空山泣老鸮。階墀隨上下,”湘云忙丟了茶杯,忙聯(lián)道:“池水任浮漂。照耀臨清曉,”黛玉聯(lián)道:“繽紛入永宵。誠忘三尺冷,”湘云忙笑聯(lián)道:“瑞釋九重焦。僵臥誰相問,”寶琴也忙笑聯(lián)道:“狂游客喜招。天機(jī)斷縞帶,”湘云又忙道:“海市失鮫綃。”林黛玉不容他道出,接著便道:“寂寞對臺榭,”湘云忙聯(lián)道:“清貧懷簞瓢。”寶琴也不容情,也忙道:“烹茶冰漸沸,”湘云見這般自為得趣,又是笑,又忙聯(lián)道:“煮酒葉難燒。”黛玉也笑道:“沒帚山僧掃,”寶琴也笑道:“埋琴稚子挑。”湘云笑的彎了腰,忙念了一句。眾人問:“到底說的是什么?”湘云喊道:“石樓閑睡鶴,”黛玉笑的握著胸口,高聲嚷道:“錦罽暖親貓。”寶琴也忙笑道:“月窟翻銀浪,”湘云忙聯(lián)道:“霞城隱赤標(biāo)。”黛玉忙笑道:“沁梅香可嚼,”寶釵笑著稱好,也忙聯(lián)道:“淋竹醉堪調(diào)。”寶琴也忙道:“或濕鴛鴦帶,”湘云忙聯(lián)道:“時凝翡翠翹。”黛玉又忙道:“無風(fēng)仍脈脈,”寶琴又忙笑聯(lián)道:“不雨亦瀟。”湘云伏著,已笑軟了。眾人看他三人對搶,也都不顧作詩,看著也只是笑。黛玉還推他往下聯(lián),又道:“你也有才盡之時。我聽聽還有什么舌根嚼了?”湘云只伏在寶釵懷里笑個不住。寶釵推他起來,道:“你有本事把'二蕭’的韻全用完了,我才服你。”湘云起身笑道:“我也不是作詩,竟是搶命呢。”眾人笑道:“倒是你說罷。”探春早已料定沒有自己聯(lián)的了,便早寫出來,因說:“還沒收住呢。”李紈聽了,接過來便聯(lián)了一句:“欲志今朝樂,”李綺收了一句道:“憑詩祝舜堯。”李紈道:“夠了,夠了。雖沒作完了韻,騰挪的字若生扭,用了倒不好了。”說著,大家來細(xì)細(xì)評論一回,獨(dú)湘云的多,都笑道:“這都是那塊鹿肉的功勞。”李紈笑道:“逐句評去,都還一氣,只是寶玉又落了第了。”寶玉笑道:“我原不會聯(lián)句,只好擔(dān)待我罷。”李紈笑道:“也沒有社社擔(dān)待你的。又說韻險了,又整誤了,又不會聯(lián)句了,今日必罰你。我才看見櫳翠庵的紅梅有趣,我要折一枝來'插’瓶。可厭妙玉為人,我不理他。如今罰你去取一枝來。”眾人都道:“這罰的又雅又有趣。”寶玉也樂為,答應(yīng)著就要走。湘云黛玉一齊說道:“外頭冷的很,你且吃杯熱酒再去。”湘云早執(zhí)起壺來,黛玉遞了一個大杯,滿斟了一杯。湘云笑道:“你吃了我們的酒,你要取不來,加倍罰你。”寶玉忙吃了一杯,冒雪而去。李紈命人好生跟著,黛玉忙攔說:“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李紈點頭說是,一面命丫鬟將一個美女聳肩瓶拿來貯了水,準(zhǔn)備'插’梅。因又笑道:“回來該詠紅梅了。”湘云忙道:“我先作一首。”寶釵忙道:“今兒斷乎不容你再作了。你都搶了去,別人都閑著也沒趣。回來還罰寶玉。他說不會聯(lián)句,如今就叫他自己作去。”黛玉笑道:“這話很是。我還有個主意,方才聯(lián)句不夠,莫若揀著聯(lián)的少的人作紅梅。”寶釵笑道:“這話是極。方才邢李三位屈才,且又是客,琴兒和顰兒云兒三個人也搶了許多,我們一概都別作,只讓他三個作才是。”李紈因說:“綺兒也不大會作,還是讓琴妹作罷。”寶釵只得依允。又道:“就用'紅梅花’三個字作韻,每人一首七律。邢大妹作'紅’字,你們李大妹作'梅”字,琴兒作'花’字。”李紈道:“饒過寶玉去,我不服。”湘云忙道:“有個好題目命他作。”眾人問何題目。湘云道:“命他就作'訪妙玉乞紅梅’,豈不有趣。”眾人聽了,都說“有趣”。一語未了,只見寶玉笑了一枝紅梅進(jìn)來。眾丫忙已接過,'插’入瓶內(nèi)。眾人都笑稱謝。寶玉笑道:“你們?nèi)缃褓p頑罷。也不知費(fèi)了我多少精神呢。”說著,探春早又遞過一鐘暖酒來。眾丫翼走上來接了蓑笠撣雪。各人房中丫都添送衣服來。襲人也遣人送了半舊的狐腋褂來。李紈命人將那蒸的大芋頭盛了一盤,又將朱橘、黃橙、橄欖等物盛了兩盤,命人帶與襲人去。湘云且告訴寶玉方才的詩題,又催寶玉快作。寶玉道:“好姐姐妹妹,讓我自己用韻罷,別限韻了。”眾人都說:“隨你作去罷。”一面說,一面大家看梅花。原來這枝梅花只有二尺來高,傍有一橫枝縱橫而出,約有五六尺長,其間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筆,或密聚如林,花吐脂,香欺蘭,各各稱賞。誰知邢岫煙、李紋、薛寶琴三人都已'吟’成,各自寫了出來。眾人便依“紅梅花”三字之序看去,寫道是:“詠紅梅花得紅字邢岫煙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fēng)。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綠萼添妝融寶炬,縞仙扶醉跨殘虹。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詠紅梅花得梅字李紋白梅懶賦賦紅梅,逞艷先迎醉眼開凍臉有痕皆是血,酸心無恨亦成灰。誤吞丹'藥’移真骨,偷下瑤池脫舊胎江北江南春燦爛,寄言蜂蝶漫疑猜。詠紅梅花得花字薛寶琴疏是枝條艷是花,春妝兒女競奢華,閑庭曲檻無馀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夢冷隨紅袖笛,游仙香泛絳河槎。前身定是瑤臺種,無復(fù)相疑'色’相差。”眾人看了都笑稱賞了一回,又指末一首說更好。寶玉見寶琴年紀(jì)最小,才又敏捷,深為奇異。黛玉湘云二人斟了一小杯酒,齊賀寶琴。寶釵笑道:“三首各有各好。你們兩個天天捉弄厭了我,如今又捉弄他來了。李紈又問寶玉:“你可有了?”寶玉忙道“我倒有了,才一看見那三首,又嚇忘了。等我再想。”湘云聽說便拿了一枝銅火等擊著手爐,說道:“我擊鼓了。若鼓絕不成,又要罰的。”寶玉笑道:“我已有了。”黛玉提起筆來,說道:“你念,我寫。”湘云便擊了一下,笑道:“一鼓絕。”寶玉笑道:“有了,你寫罷。”眾人聽他念道:“酒未開樽句未裁,”黛玉寫了,搖頭笑道:“起的平平。”湘云又道:“快著。”寶玉笑道:“尋春問臘到蓬菜。”黛玉湘云都點頭笑道:“有些意思了。”寶玉又道:“不求大士瓶中'露’,為乞嫦娥檻外梅。黛玉寫了,又搖頭說:“湊巧而已。”湘云忙催二鼓。“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云來。誰詩肩瘦,衣上猶沾佛院。”寶玉又笑道:黛玉寫畢,湘云大家才評論時,只見幾個丫跑進(jìn)來回道:“老太太來了。”眾人忙迎出來。大家又笑道:“怎么這等高興。”說著,遠(yuǎn)遠(yuǎn)見賈母圍了大斗篷,戴著灰鼠暖兜,坐著小竹轎打著青綢油傘,鴛鴦琥珀等五六個丫翼,每人都是打著傘,擁轎而來。李紈等忙往上迎,賈母命人止住,說:“只站在那里就是了。”來至跟前,賈母笑道:“我瞞著你太太和鳳丫頭來了。大雪地下,我坐著這個無妨,沒的叫他娘兒們來(左足右麗)雪。”眾人忙一面上前接斗篷,攙扶著,一面答應(yīng)著。賈母來至室中,先笑道:“好俊梅花!你們也會樂,我來著了。”說著,李紈早命人拿了個大狼皮褥子來鋪在當(dāng)中。賈母坐了,因笑道:“你們只管照舊頑笑吃喝。我因為天短了,不敢睡中覺,抹了一會牌,想起你們來了,我也來湊個趣兒。”李紈早又捧過手爐來。探春另拿了一副杯箸來,親自了暖酒,奉與賈母。賈母便飲了一口,問:“那個盤子里是什么東西?”眾人忙捧了過來,回說:“是糟鶉。”賈母道:“這倒罷了,撕一兩點腿子來。”李紈忙答應(yīng)了,要水洗手,親自來撕。賈母又道:“你們?nèi)耘f坐下說笑我聽。”又命李紈:“你也坐下,就如同我沒來的一樣才好。不然,我就去了。”眾人聽了,方依次坐下,只李紈便挪到盡下邊。賈母因問作何事,眾人便說作詩。賈母道:“有作詩的,不如作些燈謎,大家正月里好頑。”眾人答應(yīng)了。說笑了一回。賈母便說:“這里'潮’濕,你們別久坐,仔細(xì)受了'潮’濕。”因說:“你四妹妹那里暖和,我們到那里瞧瞧他的畫兒,趕年可有了。”眾人笑道:“那里能年下就有了!只怕明年端陽有了。”賈母道:“這還了得!他竟比蓋這園子還費(fèi)工夫了。”說著,仍坐了竹椅轎,大家圍隨,過了藕香榭,穿入一條夾道。東西兩邊皆有過街門。門樓上里外皆嵌著石頭。如今進(jìn)的是西門,向外的隔上鑿著“穿云”二字,向里的鑿著“度月”兩字。來至堂中,進(jìn)了向南的正門,賈母下了轎,惜春已接了出來。從里邊游廊過去,便是惜春的臥房,門斗上有“暖香塢”三個字。早有幾個人打起猩紅氈簾,已覺溫香拂臉。大家進(jìn)入房中,賈母并不歸坐,只問:“畫在那里?”惜春因笑回:“天氣寒冷了,膠'性’皆凝澀不潤,畫了恐不好看,故此收起來。”賈母笑道:“我年下就要的。你別脫懶兒。快拿出來,給我快畫。”語未了,忽見鳳姐兒披著紫羯絨褂,笑的來了,口內(nèi)說道:“老祖宗今兒也不告訴人,私自就來了,要我好找。”賈母見他來了,心中自是喜悅,便道:“我怕你們冷著了,所以不許人告訴你們?nèi)ァD阏鎮(zhèn)€鬼靈精兒,到底找了我來。依理,孝敬也不在這上頭。”鳳姐笑道:“我那里是孝敬的心找了來。我因為到了老祖宗那里,鴉沒雀靜的,問小丫頭子們,他們又不肯叫我找到園里來。我正疑'惑’,忽然來了兩三個姑子,我心里才明白了。那姑子必是來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銀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一定是躲債來了。如今來回老祖宗,債主已去,不用躲著了。已預(yù)備下稀嫩的野雞,請用晚飯去,再遲一回就老了。”他一行說,眾人一行笑。鳳姐兒也不等賈母說話,便命人抬過轎子來。賈母笑著,攙了鳳姐的手,仍舊上轎,帶著眾人,說笑出了夾道東門。一看四面粉裝銀砌,忽見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山坡上遙等,身后一個丫,抱著一瓶紅梅。眾人都笑道:“少了兩個人,他卻在這里等著,也弄梅花去了。”賈母喜的忙笑道:“你們瞧這山坡上配上他的這個人品又是這件衣裳,后頭又是這梅花,像個什么?眾人都笑道:“就像老太太屋里掛的仇十洲畫的艷雪圖。”賈母搖頭笑道:“那畫的那里有這件衣裳,人也不能這樣好。”一語未了,只見寶琴背后轉(zhuǎn)出一個披大紅猩氈的人來。賈母道:“那又是那個女孩兒?”眾人笑道:“我們都在這里,那是寶玉。”賈母笑道:“我的眼越發(fā)花了。”說話之間,來至跟前,可不是寶玉和寶琴。寶玉笑向?qū)氣O黛玉等道:“我才又到了櫳翠庵,妙玉每人送你們一枝梅花,我已經(jīng)打發(fā)人送去了。”眾人都笑說:“多謝你費(fèi)心。”說話之間,已出了園門,來至賈母房中。吃畢飯,大家又說笑了一回。忽見薛姨媽也來了,說:“好大雪,日也沒過來望候老太太。今日老太太倒不高興?正該賞雪才是。”賈母笑道:“何曾不高興,我找了他們姊妹們?nèi)ヮB了一會子。”薛姨媽笑道:“昨兒晚上,我原想著今兒要和我們姨太太借一日園子,擺兩桌粗酒,請老太太賞雪的。又見老太太安息的早。我聞得女兒說,老太太心下不大爽,因此今日也沒敢驚動。早知如此,我正該請。”賈母笑道:“這才是十月里頭場雪,往后下雪的日子多呢,再破費(fèi)不遲。”薛姨媽笑道:“果然如此,算我的孝心虔了。”鳳姐笑道:“姑媽仔細(xì)忘了。如今先秤了五十兩銀子來,交給我收著,一下雪,我就預(yù)備下酒了。姑媽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賈母笑道:“既這么說,姨太太給他五十兩銀子收著,我和他每人分二十五兩。到下雪的日子,我裝心里不快,混過去了。姨太太更不用'操’心,我和鳳丫頭倒得了實惠。”鳳姐將手一拍,笑道:“妙極了。這和我的主意一樣。”眾人都笑了。賈母笑道:“呸,沒臉的!就順著竿子爬上來了。你不該說姨太太是客,在咱們家受屈,我們該請姨太太才是,那里有破費(fèi)姨太太的理!不這樣說呢,還有臉先要五十兩銀子,真不害。”鳳姐笑道:“我們老祖宗最是有眼'色’的,試一試,姑媽若松呢,拿出五十兩來,就和我分;這會子估量著不中用了,翻過臉來拿我做法子,說出這些大方話來。如今我也不和姑媽要銀子,竟替姑媽出銀子治了酒,請老祖宗吃了,我另外再封五十兩銀子孝敬老祖宗,算是罰我包攬閑事,這可好不好?”話未說完,眾人已笑倒在炕上。賈母因又說及寶琴雪下折梅比畫兒上還好,因又細(xì)問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內(nèi)景況。薛姨媽度其意思,大約要與寶玉求配。薛姨媽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許過梅家了,因賈母尚未明說,自己也不好擬定,遂半吐半'露’告訴賈母道:“可惜這孩子沒福,前年他父親就沒了。他從小兒見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親是好樂的,各處因有買賣,帶著家眷,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這里,把他許了梅翰林的兒子,偏第二年他父親就辭世了。如今他母親又是痰癥。”鳳姐也不等說完,便嗐聲跺腳的說:“偏不巧!我正要作個媒呢,又已經(jīng)許了人家。”賈母笑道:“你要給誰說媒?”鳳姐說道:“老祖宗別管,我心里看準(zhǔn)了他們兩個是一對。如今已許了人家,說也無益,不如不說罷了。”賈母也知鳳姐之意,聽見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大家又閑話了一會方散。一宿無話。次日雪晴,飯后,賈母又親囑惜春:“不管冷暖,你只畫去。趕到年下,十分不能便罷了。第一要緊,把昨日琴兒和丫頭梅花,照模照樣,一筆別錯,快快添上。”惜春聽了,雖是為難,只得應(yīng)了。一時眾人都來看他如何畫。惜春只是出神。李紈因笑向眾人道:“讓他自己想去,咱們且說話兒。昨兒老太太只叫作燈謎兒,回家和綺兒紋兒睡不著,我就編了兩個四書的。他兩個每人也編了兩個。”眾人聽了都笑道:“這倒該作的。先說了,我們猜猜。”李紈笑道:“'觀音未有世家傳’,打四書一句。”湘云接著就說:“'在止于至善’。”寶釵笑道:“你也想一想'世家傳’三個字的意思再猜。李紈笑道:“再想。”黛玉笑道:“哦,是了,是'雖善無徵’。”眾人都笑道:“這句是了。”李紈又道:“'一池青草草何名’。”湘云又忙道:“這一定是'蒲蘆也’。再不是不成?”李紈笑道:“這難為你猜。紋兒的是'水向石邊流出冷’,打一古人名。”探春笑問道:“可是山濤?”李紋笑道:“是。”李紈又道:“綺兒的是個'螢’字,打一個字。”眾人猜了半日。寶琴笑道:“這個意思卻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綺笑道:“恰是了。”眾人道:“螢與花何干?”黛玉笑道:“妙的很!螢可不是草化的。”眾人會意,都笑了說好。寶釵道:“這些雖好,不合老太太的意思,不如作些淺近的物兒,大家雅俗共賞才好。”眾人都道:“也要作些淺近的俗物才是。”湘云想了一想,笑道:“我編了一支'點絳唇’,卻真是個俗物,你們猜猜。”說著,便念道:“溪壑分離,紅塵游戲,真何趣,名利猶虛,后事終難繼。”眾人都不解,想了半日,也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也有猜是偶戲人的。寶玉笑了半日,道:“都不是。我猜著了,一定是耍的猴兒。”湘云笑道:“這個正是了。”眾人道:“前頭都好,末后一句怎么解?”湘云道:“那一個要的猴兒,不是剁了尾巴去的。”眾人聽了,都笑起來,說:“偏他編個謎兒也是刁鉆古怪的。”李紈道:“昨兒姨媽說,琴妹見的世面多,走的道路也多,你正該編謎兒,正用著了。你的詩又好,何不編幾個我們猜一猜?”寶琴聽了,點頭含笑,自去尋思。寶釵也有了一個,念道:“鏤檀鍥梓一層層,豈系良工堆砌成。雖是半天風(fēng)雨過,何曾聞得梵鈴聲。打一物。眾人猜時,寶玉也有了一個,念道:“天上人間兩渺茫,瑯玕節(jié)過謹(jǐn)提防。鸞音鶴信須凝睇,好把欷歔答上蒼。黛玉也有了一個,念道是:“何勞縛紫繩,馳城逐塹見猙獰。主人指示風(fēng)雷動,整背三山獨(dú)立名。”探春也有了一個,方欲念時,寶琴走過來笑道:“我從小兒所走的地方古跡不少,我如今揀了十個地方的古跡作了十首懷古的詩。詩雖粗鄙,卻懷往事,又暗隱俗物十件。姐姐們請猜一猜。”眾人聽了,都說:“這倒巧。何不寫出來大家一看。”要知端的,下回分解請仔細(xì)閱讀文本,簡要概括“蘆雪庵爭聯(lián)即景詩,暖香塢雅制春燈謎”的故事情節(jié)。鳳姐起頭“一夜北風(fēng)緊”,眾人分別聯(lián)句。其中以林崴玉、史湘云、薛寶琴三人聯(lián)句最多。而寶玉聯(lián)句最少,被罰去櫳翠庵妙玉處乞梅,并作乞梅詩。賈母也來湊熱鬧,甚喜寶琴,想讓她和寶玉為配,不料薛姨媽說已許與梅翰林家,鳳姐裝作要說媒,卻也只能作罷。因為賈母建議大家作燈謎在正月里玩。第二天,李紈和李綺、李紋便用四書作謎給眾人猜。寶釵嫌這些謎老太太不喜歡,要求編些雅俗共賞的淺近物兒。湘云作“點絳唇”,寶釵、黛玉也各編了一個,而寶琴則作了十首“懷古詩”各隱一物。5.醉眠芍藥裀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藥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話說平兒出來吩咐林之孝家的道:“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興旺之家。若得不了一點子小事,便揚(yáng)鈴打鼓的亂折騰起來,不成道理。如今將他母女帶回,照舊去當(dāng)差。將秦顯家的仍舊退回。再不必提此事。只是每日小心巡察要緊。”說畢,起身走了。柳家的母女忙向上磕頭,林家的帶回園中,回了李紈探春,二人皆說:“知道了,能可無事,很好。司棋等人空興頭了一陣。那秦顯家的好容易等了這個空子鉆了來,只興頭上半天。在廚房內(nèi)正亂著接收家伙米糧煤炭等物,又查出許多虧空來,說:“粳米短了兩石,常用米又多支了一個月的,炭也欠著額數(shù)。”一面又打點送林之孝家的禮,悄悄的備了一簍炭,五百斤木柴,一擔(dān)粳米,在外邊就遣了子侄送入林家去了,又打點送帳房的禮,又預(yù)備幾樣菜蔬請幾位同事的人,說:“我來了,全仗列位扶持。自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有照顧不到的,好歹大家照顧些。”正亂著,忽有人來說與他:“看過這早飯就出去罷。柳嫂兒原無事,如今還交與他管了。”秦顯家的聽了,轟去魂魄,垂頭喪氣,登時掩旗息鼓,卷包而出。送人之物白丟了許多,自己倒要折變了賠補(bǔ)虧空。連司棋都?xì)饬藗€倒仰,無計挽回,只得罷了。趙姨娘正因彩云私贈了許多東西,被玉釧兒吵出,生恐查詰出來,每日捏一把汗打聽信兒。忽見彩云來告訴說。“都是寶玉應(yīng)了,從此無事。”趙姨娘方把心放下來。誰知賈環(huán)聽如此說,便起了疑心,將彩云凡私贈之物都拿了出來,照著彩云的臉?biāo)ち巳ィf:“這兩面三刀的東西!我不稀罕。你不和寶玉好,他如何肯替你應(yīng)。你既有擔(dān)當(dāng)給了我,原該不與一個人知道。如今你既然告訴他,如今我再要這個,也沒趣兒。”彩云見如此,急的發(fā)身賭誓,至于哭了。百般解說,賈環(huán)執(zhí)意不信,說:“不看你素日之情,去告訴二嫂子,就說你偷來給我,我不敢要。你細(xì)想去。”說畢,摔手出去了。急的趙姨娘罵:“沒造化的種子,蛆心孽障。”氣的彩云哭個淚干腸斷。趙姨娘百般的安慰他:“好孩子,他辜負(fù)了你的心,我看的真。讓我收起來,過兩日他自然回轉(zhuǎn)過來了。”說著,便要收東西。彩云賭氣一頓包起來,乘人不見時,來至園中,都撇在河內(nèi),順?biāo)恋某疗钠恕W约簹獾囊归g在被內(nèi)暗哭。當(dāng)下又值寶玉生日己到,原來寶琴也是這日,二人相同。因王夫人不在家,也不曾像往年鬧熱。只有張道士送了四樣禮,換的寄名符兒:還有幾處僧尼廟的和尚姑子送了供尖兒,并壽星紙馬疏頭,并本命星官值年太歲周年換的鎖兒。家中常走的女先兒來上壽。王子騰那邊,仍是一套衣服,一雙鞋襪,一百壽桃,一百束上用銀絲掛面。薛姨娘處減一等。其余家中人,尤氏仍是一雙鞋襪,鳳姐兒是一個宮制四面和合荷包,里面裝一個金壽星,一件波斯國所制玩器。各廟中遣人去放堂舍錢。又另有寶琴之禮,不能備述。姐妹中皆隨便,或有一扇的,或有一字的,或有一畫的,或有一詩的,聊復(fù)應(yīng)景而已。這日寶玉清晨起來,梳洗已畢,冠帶出來。至前廳院中,已有李貴等四五個人在那里設(shè)下天地香燭,寶玉炷了香。行畢禮,莫茶焚紙后,便至寧府中宗祠祖先堂兩處行畢禮,出至月臺上,又朝上遙拜過賈母、賈政、王夫人等。一順到尤氏上房,行過禮,坐了一回,方回榮府。先至薛姨媽處,薛姨媽再三拉著,然后又遇見薛蝌,讓一回,方進(jìn)園來。晴雯麝月二人跟隨,小丫頭夾著氈子,從李氏起,一一挨著,長的房中到過。復(fù)出二門,至李,趙,張,王四個奶媽家讓了一回,方進(jìn)來。雖眾人要行禮,也不曾受。回至房中,襲人等只都來說一聲就是了。王夫人有言,不令年輕人受禮,恐折了福壽,故皆不磕頭。歇一時,賈環(huán)賈蘭等來了,襲人連忙拉住,坐了一坐,便去了。寶玉笑說走乏了,便歪在床上。方吃了半盞茶,只聽外面咕咭呱呱,一群丫頭笑進(jìn)來,原來是翠墨、小螺、翠縷、入畫、邢岫煙的丫頭篆兒,并奶子抱巧姐兒,彩鸞,繡鸞八九個人,都抱著紅氈笑著走來,說:“拜壽的擠破了門了,快拿面來我們吃。”剛進(jìn)來時,探春、湘云、寶琴、岫煙、惜春也都來了。寶玉忙迎出來,笑說:“不敢起動,快預(yù)備好茶。”進(jìn)入房中,不免推讓一回,大家歸坐。襲人等捧過茶來,才吃了一口,平兒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了寶玉忙迎出來,笑說:“我方才到鳳姐姐門上,回了進(jìn)去,不能見,我又打發(fā)人進(jìn)去讓姐姐的。”平兒笑道:“我正打發(fā)你姐姐梳頭,不得出來回你。后來聽見又說讓我,我那里禁當(dāng)?shù)钠穑蕴刳s來磕頭。”寶玉笑道:“我也禁當(dāng)不起。”襲人早在外間安了坐,讓他坐。平兒便福下去,寶玉作揖不迭。平兒便跪下去,寶玉也忙還跪下,襲人連忙攙起來。又下了一福,寶玉又還了一揖。襲人笑推寶玉:“你再作揖。”寶玉道:“已經(jīng)完了,怎么又作揖?”襲人笑道:“這是他來給你拜壽。今兒也是他的生日,你也該給他拜壽。”寶玉聽了,喜的忙作下揖去,說:“原來今兒也是姐姐的芳誕。”平兒還萬福不迭。湘云拉寶琴岫煙說:“你們四個人對拜壽,直拜一天才是。”探春忙問:“原來邢妹妹也是今兒?我怎么就忘了。”忙命丫頭:“去告訴二奶奶,趕著補(bǔ)了一分禮,與琴姑娘的一樣,送到二姑娘屋里去。”丫頭答應(yīng)著去了。岫煙見湘云直口說出來,少不得要到各房去讓讓。探春笑道:“倒有些意思,一年十二個月,月月有幾個生日。人多了,便這等巧,也有三個一日,兩個一日的。大年初一日也不白過,大姐姐占了去。怨不得他福大,生日比別人就占先。又是太祖太爺?shù)纳铡_^了燈節(jié),就是老太太和寶姐姐,他們娘兒兩個遇的巧。三月初一日是太太,初九日是璉二哥哥。二月沒人。”襲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么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探春笑道:“我這個記性是怎么了!”寶玉笑指襲人道:“他和林妹妹是一日,所以他記的。”探春笑道:“原來你兩個倒是一日。每年連頭也不給我們磕一個。平兒的生日我們也不知道,這也是才知道。”平兒笑道:“我們是那牌兒名上的人,生日也沒拜壽的福,又沒受禮職分,可吵鬧什么,可不悄悄的過去。今兒他又偏吵出來了,等姑娘們回房,我再行禮去罷。”探春笑道:“也不敢驚動。只是今兒倒要替你過個生日,我心才過得去。”寶玉湘云等一齊都說:“很是。”探春便吩咐了丫頭:“去告訴他奶奶,就說我們大家說了,今兒一日不放平兒出去,我們也大家湊了分子過生日呢。”丫頭笑著去了,半日,回來說:“二奶奶說了,多謝姑娘們給他臉。不知過生日給他些什么吃,只別忘了二奶奶,就不來絮聒他了。”眾人都笑了。探春因說道:“可巧今兒里頭廚房不預(yù)備飯,一應(yīng)下面弄菜都是外頭收拾。咱們就湊了錢叫柳家的來攬了去,只在咱們里頭收拾倒好。”眾人都說是極。探春一面遣人去問李紈,寶釵,黛玉,一面遣人去傳柳家的進(jìn)來,吩咐他內(nèi)廚房中快收拾兩桌酒席。柳家的不知何意,因說外廚房都預(yù)備了。探春笑道:“你原來不知道,今兒是平姑娘的華誕。外頭預(yù)備的是上頭的,這如今我們私下又湊了分子,單為平姑娘預(yù)備兩桌請他。你只管揀新巧的菜蔬預(yù)備了來,開了帳和我那里領(lǐng)錢。”柳家的笑道:“原來今日也是平姑娘的千秋,我竟不知道。”說著,便向平兒磕下頭去,慌的平兒拉起他來。柳家的忙去預(yù)備酒席。這里探春又邀了寶玉,同到廳上去吃面,等到李紈寶釵一齊來全,又遣人去請薛姨媽與黛玉。因天氣和暖,黛玉之疾漸愈,故也來了。花團(tuán)錦簇,擠了一廳的人。誰知薛蝌又送了巾扇香帛四色壽禮與寶玉,寶玉于是過去陪他吃面。兩家皆治了壽酒,互相酬送,彼此同領(lǐng)。至午間,寶玉又陪薛蝌吃了兩杯酒。寶釵帶了寶琴過來與薛蝌行禮,把盤畢,寶釵因囑薛蝌:“家里的酒也不用送過那邊去,這虛套竟可收了。你只請伙計們吃罷。我們和寶兄弟進(jìn)去還要待人去呢,也不能陪你了。”"薛蝌忙說:“姐姐兄弟只管請,只怕伙計們也就好來了。”寶玉忙又告過罪,方同他姊妹回來。一進(jìn)角門,寶釵便命婆子將門鎖上,把鑰匙要了自己拿著。寶玉忙說:“這一道門何必關(guān),又沒多的人走。況且姨娘,姐姐,妹妹都在里頭,倘或家去取什么,豈不費(fèi)事。”寶釵笑道:“小心沒過逾的。你瞧你們那邊,這幾日七事八事,竟沒有我們這邊的人,可知是這門關(guān)的有功效了。若是開著,保不住那起人圖順腳,抄近路從這里走,攔誰的是?不如鎖了,連媽和我也禁著些,大家別走。縱有了事,就賴不著這邊的人了。”寶玉笑道:“原來姐姐也知道我們那邊近日丟了東西?”寶釵笑道:“你只知道玫瑰露和獲芩霜兩件,乃因人而及物。若非因人,你連這兩件還不知道呢。殊不知還有幾件比這兩件大的呢。若以后叨將不出來,是大家的造化,若叨出來,不知里頭連累多少人呢。你也是不管事的人,我才告訴你。平兒是個明白人,我前兒也告訴了他,皆因他奶奶不在外頭,所以使他明白了。若不出來,大家樂得丟開手。若犯出來,他心里已有稿子,自有頭緒,就冤屈不著平人了。你只聽我說,以后留神小心就是了,這話也不可對第二個人講。”說著,來到沁芳亭邊,只見襲人、香菱、待書、素云、晴雯、麝月、芳官、蕊官、藕官等十來個人都在那里看魚作耍。見他們來了,都說:“芍藥欄里預(yù)備下了,快去上席罷。”寶釵等隨攜了他們同到了芍藥欄中紅香圃三間小敞廳內(nèi)。連尤氏已請過來了,諸人都在那里,只沒平兒。原來平兒出去,有賴林諸家送了禮來,連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來拜壽送禮的不少,平兒忙著打發(fā)賞錢道謝。一面又色色的回明鳳姐兒,不過留下幾樣,也有不收的,也有收下即刻賞與人的。忙了一回,又直待鳳姐兒吃過面方換了衣裳往園里來。剛進(jìn)了園,就有幾個丫鬟來找他,一同到了紅香圃中。只見筵開玳瑁,褥設(shè)芙蓉。眾人都笑:“壽星全了。”上面四座定要讓他四個人坐,四人皆不肯。薛姨媽說:"我老天拔地,又不合你們的群兒,我倒覺拘的慌,不如我到廳上隨便躺躺去倒好。我又吃不下什么去,又不大吃酒,這里讓他們倒便宜。”尤氏等執(zhí)意不從。寶釵道:“這也罷了,倒是讓媽在廳上歪著自如些,有愛吃的送些過去,倒自在了。且前頭沒人在那里,又可照看了。”探春等笑道:“既這樣,恭敬不如從命。”因大家送了他到議事廳上,眼看著命丫頭們鋪了一個錦褥并靠背引枕之類,又囑咐:“好生給姨媽捶腿,要茶要水別推三扯四的。回來送了東西來,姨媽吃了就賞你們吃。只別離了這里出去。”小丫頭們都答應(yīng)了。探春等方回來。終久讓寶琴岫煙二人在上,平兒面西坐,寶玉面東坐。探春又接了鴛鴦來,二人并肩對面相陪。西邊一桌,寶釵黛玉湘云迎春惜春,一面又拉了香菱玉釧兒二人打。三桌上,尤氏李紈又拉了襲人彩云陪坐。四桌上便是紫鵑,鶯兒,晴雯,小螺,司棋等人圍坐。當(dāng)下探春等還要把盞,寶琴等四人都說:“這一鬧,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罷了。兩個女先兒要彈詞上壽,眾人都說:“我們沒人要聽那些野話,你廳上去說給姨太太解悶兒去罷。”一面又將各色吃食揀了,命人送與薛姨媽去。寶玉便說:“雅坐無趣,須要行令才好。”眾人有的說行這個令好,那個又說行那個令好。黛玉道:“依我說,拿了筆硯將各色全都寫了,拈成鬮兒,咱們抓出那個來,就是那個。”眾人都道妙。即拿了一副筆硯花箋。香菱近日學(xué)了詩,又天天學(xué)寫字,見了筆硯便圖不得,連忙起座說:“我寫”。大家想了一回,共得了十來個,念著,香一一的寫了,搓成鬮兒,擲在一個瓶中間。探春便命平兒揀,平兒向內(nèi)攪了一攪,用箸拈了一個出來,打開看,上寫著“射覆”二字。寶釵笑道:“把個酒令的祖宗拈出來。"射覆’從古有的,如今失了傳,這是后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難。這里頭倒有一半是不會的,不如毀了,另拈一個雅俗共賞的。”探春笑道:“既拈了出來,如何又毀。如今再拈一個,若是雅俗共賞的,便叫他們行去。咱們行這個。”說著又著襲人拈了一個,卻是“拇戰(zhàn)”。史湘云笑著說:“這個簡斷爽利,合了我的脾氣。我不行這個'射覆’,沒的垂頭喪氣悶人,我只劃拳去了。”探春道:“惟有他亂令,寶姐姐快罰他一鐘。”寶釵不容分說,便灌湘云一杯。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只聽我分派。”命取了令骰令盆來,“從琴妹擲起,挨下擲去,對了點的二人射覆。”寶琴一擲,是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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