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在苗族形成和長期社會變遷的過程中，苗族移民的一個明顯特征是民族移民。由于各種原因，苗族不得不離開原來的生活場所，不斷尋找新的定居點。一直到明清兩代,才基本形成今日的分布格局。相同的遷徙經歷讓各地苗族群眾都意識到牢記民族根源的重要性,他們不約而同地運用古歌、蘆笙舞曲、服飾、節日、習俗等方式,對全體成員傳承族群來源,形成一種特有的大眾史學現象,并由此鑄造成勤勞、淳樸、堅忍不拔、敢于反抗、向往自由、熱愛祖國的苗族精神。苗族傳統文化積淀厚重,內涵豐富,形式多樣。文化延續的一個重要方式就是通過歷史傳承來實現。傳承主體為所有民族成員,傳承方式包括苗族古歌及蘆笙舞曲、民族服飾、節日、習俗等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苗族古歌與傳說:苗語屬漢藏語系苗瑤語族苗語支,分為湘西(東部)、黔東(中部)和川黔滇(西部)三大方言。古代苗族沒有文字流傳,口頭傳承就成為民族文化延續的最重要方式,因此苗族社會就留下了包括詩歌和傳說故事在內的豐富的民間文學與史學積淀。苗族詩歌可分為古歌、理詞、巫歌、苦歌、反歌、情歌和兒歌等類別。“苗族古歌,民間叫`古史歌'、`古老話',學術用語就是`史詩'。不管叫古歌,或叫史詩,都是以歌(詩)來敘述古代歷史的。”“它集古代神話、傳說和歷史文化于一爐,是苗族古代`百科全書',不僅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和歷史價值,而且是苗族古代民俗、宗教、倫理、法律、哲學思想和自然科學的重要史料。”(1)在苗族古歌中,《遷徙歌》、《跋山涉水歌》、《焚巾曲》、《指路歌》、《開路歌》等題材,集中反映了苗族各支系的遷徙歷史。東部方言區湘西苗族古歌《部族變遷·遷徙》,講述了原來居住在東方水鄉的苗族先民,被迫遷徙到武陵山腹地山區的過程。“要述誦苗人遷徙的史詩,要傳述苗眾遷徙的故事;古時苗人住在廣闊的水鄉,古時苗人住在水鄉邊的地方;打從人間出了魔鬼,苗眾不得安居,受難的苗人要從水鄉遷走,受難的苗眾要從水鄉遷去。”(2)于是,各宗支分別遷到:旺幾、蔸乃;海溪、海口;鐵山、鐵嶺;戈安、戈古;朗州、潭州;桃園兌現、桃園溪峒;溆浦;湖北、龍山;辰州、浦墟(浦市);瀘溪縣、瀘溪峒;麻陽、沅州(芷江);吉吼、吉首;保靖、吉介(花垣縣);坪曠(秀山縣)、酉陽;吉齋(鳳凰)、料高(松桃縣);峒仁(銅仁);姜湟(思南)、姜迂(印江)、務川、務戎(武隆縣);靖州、靖縣等地。苗語中部方言區的《跋山涉水歌》則說明,苗族先民從東往西遷徙的一個主要原因是人口增殖。“來唱五支奶,來唱六支祖,歌唱遠祖先,經歷萬般苦,遷徙來西方,尋找好生活。”“從前五支奶,居住在東方;從前六支祖,居住在東方;挨近海邊邊,天水緊相連,波浪滾滾翻,眼望不到邊。”在遷徙之前,“奶奶住的村,又小又狹窄;公公住的村,房屋都不大,像個小蜂窩,擠得黑麻麻。”“麻雀生多了,窩窩擠不下;子孫生多了,寨子住不下。”最主要的還是吃飯問題,“子孫太多了,吃的找不到,穿的找不到,蕨根當飯吃,樹葉當衣穿。”于是產生了遷徙的提議,“奶奶和公公,商議遷地方,有的奶奶說,有的公公講:`搬家是要搬,要找好地方。'”結果,“我們五支奶,我們六支祖,經過千般難,受過萬般苦,遷來到西方,創造好生活。”“奶奶多勤勞,公公最艱苦,造屋建村落,開田又辟土;大田一壩壩,小田一坡坡;地方八百寨,九千大村落;雞兒竄滿寨,鴨兒漂滿河;豬兒關滿圈,牛兒放滿坡。”(1)在苗語西部方言區的黔西北和滇東北流傳著各種遷徙歌。其中貴州省赫章縣的《苗族遷徙歌》,展開漫長的歷史畫卷,所表述的主要遷徙過程是:“古時苗族住在直米力”,格米(苗語直譯,意為:國王、皇帝)派兵侵犯直米力,苗族先民在首領格蚩尤老、格婁尤老率領下進行抵抗,失敗后南遷米城,再遷小米壩,最后來到黃河邊,在戰爭中格蚩尤老犧牲。南遷部落想方設法終于渡過黃河,但被滔滔河水吞噬了數萬人;又來到長江岸邊,付出重大代價,“渡了五次才成功”;在江漢平原“平坦的花椒大壩子”定居下來;然而,沙昭覺堵敖(格米手下的一個將領)緊追不舍,又率兵進犯,苗族先民只好“遷徙來到底果壘(據傳在湖南一帶)”;被迫“遷到崩崩地(大小涼山)”;再“逃荒躲難來到阿止居地(今貴州大方、黔西、金沙一帶)”;先民隨出嫁的阿止居土司女兒遷到騷諾居(今威寧鹽倉土司)家;經騷諾居土司準許,先民定居于比套壩子(貴州威寧、赫章兩縣交界處);“苗家在那里繁衍興旺,然后由比套分居四鄰八方。”(2)這首古歌中的“直米力”,傳說在今河北一帶。在苗族傳說故事中,也有大量涉及遷徙與英雄人物的內容。如在川南珙縣苗族群眾中,“傳說古代苗族的首領是蚩尤,他被軒轅黃帝打敗并殺死,后來大將軍夸佛帶領苗族人民由北轉南,途中夸佛又被軒轅大兵一箭射死,夸佛身邊的壯士被選為超度死者的`路師',歌頌蚩尤、夸佛的功績,在埋葬蚩尤、夸佛的地方,用吹蘆笙、敲戰鼓、吹牛角等方法來驅趕虎豹,夸佛的戰馬聽到戰鼓齊鳴,以為出戰了,奔斷韁繩,見主人已死,便四處踏地,兩眼落淚,不食不飲,幾天后,戰馬死去,后來,苗族祭祖時,便殺死耕牛,用以代替戰馬,引導亡魂回到祖先居住的地方。”(3)蘆笙舞曲:蘆笙舞曲,是我國苗族文化的一個重要表征,文化內涵極為豐富。在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兔街鄉一帶苗族群眾中,流傳有用于祭祀活動的一整套復雜的蘆笙舞,是苗族先民長期遷徙活動的特定藝術形式再現。如第1章《壘營盤》,主要表現苗族先民在部落興盛時期的營盤,營盤上插著紅旗,以抵抗侵犯者;據古歌傳說,苗族傳統服飾衣背上的方塊圖案、吊著的須子及鈴鐺,是標志旗子和旗須的意思。第4章《開辟道路》,反映先人在遷徙路途上,在崇山峻嶺中與深山老林里,無路可行,于是由一隊強有力的勇士在前面開路,以便保證大隊人馬安全行進,并擺脫追兵。第13章《鷂子翻身》,意思表達苗族先民們在黃河一帶的路途中,看到高空的雄鷹,自由自在地展翅飛翔,因之感慨自己的部族成天被敵人追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東奔西逃,遠離家鄉。第16章《打戛祭祖調》,主題表達遷徙過程中先民們傷亡很大,就以這種獨特的哀調來表演,以悼念逝去的先人,這套動作與儀式至今廣泛傳承。第17章《歡騰調》:也叫《花場調》,表達了苗族先民們沖破包圍圈,來到南方后,終于得到自由,于是他們用舞蹈來歡慶勝利的情景。(4)這套宏大、深沉、珍貴的蘆笙舞曲,記錄了苗族遠古先民自涿鹿之戰后,南遷長江流域,再南遷西南的艱辛悲壯的長途遷徙歷程,是以表演藝術形式再現的歷史場景。服飾:苗族是一個將自己的歷史寫在服飾上的民族。解放初期,“在楚雄、麗江等地苗族民間仍流行苗的祖先為蚩尤的傳說,苗族故鄉是黃河流域,因民族間戰爭,苗族才退出黃河流域逐漸南遷。甚至用上述的歷史傳說,苗族故鄉是黃河流域,因民族間戰爭,苗族才退出黃河流域逐漸南遷。甚至用上述的歷史傳說,來解釋苗族衣服的圖案。如在楚雄州的苗族民間,便說苗族衣服上的`縱橫交錯的線條是田埂,其中九個點是谷叢,坎肩的大花是京城,紅綠線條是九條河,其中間為城市,裙子下擺兩條線是黃河、長江,腳上的綁腿是渡河時保護田契等留下的習慣。'”(1)被稱之為“大花苗”的傳統服飾中,男女盛裝的兩肩與背后大都有引人注目的繡花披肩,“在當地的苗族群眾中,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古時候,苗族居住在北方,后來跨過黃河,越過長江向南遷移。在遷移的時候,哥哥騎馬走在前,那馬鞍墊上的圖案是由許多雙雙交叉著的箭頭組成的,這就是后來滇東北、貴州威寧一帶苗族披肩上的圖案。有了這種圖案,箭射不進,有驅邪惡保平安的作用。弟弟步行在后,對故土眷戀不舍,邊走邊回顧,后來就把家鄉的田園、山上的樹木、天上的星星、河里的魚等等,一一繡到披肩上,做為永久的紀念。”(2)在云南與貴州北部交界的苗族群眾都說他們的繡花披肩象征著先民的鎧甲。上面的圖案、符號有著特別的含義:兩箭交叉的圖案,是刀槍不入的象征;方形符號表示北方故鄉的農田;方形里的紅條為魚;方形里面的花朵,表示田里的螺螄、天上的星星;披肩上部的曲線,表示山上的樹林;披肩下方的兩條紅色紋飾,象征著黃河、長江。他們把對歷史的記憶、對故鄉的思念,都凝聚在這些世代流傳的圖案和符號之中。節日:凡苗族傳統節日,都有著深厚的歷史寓意,如最隆重的節日“花山節”、“四月八”、“六月六”、“趕秋”等。湘西、渝東南苗族四月八的來歷是,“傳說有個名叫亞宜的苗族首領,在四月八這天,領導苗民舉行暴動,連連獲勝,打到了四川和貴州,最后犧牲在貴陽噴水池附近。苗家為了紀念這位民族英雄,于四月八這天,舉行紀念活動,相傳至今。”(3)貴州苗族群眾則流傳四月八是為了紀念古代起義領袖祝狄弄。在湘西苗族中,六月六是紀念六個男女祖先繁衍后代的祭祖活動;趕秋則是為了紀念發明風車狀秋千的青年英雄巴貴達惹。習俗:在重慶市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郁山古鎮,半個世紀以前還坐落著在我國南方極為罕見的蚩尤廟,當地居民世世代代把蚩尤當作“咸泉龍王”來供奉,苗族群眾有“吃九皇齋”的習俗,相傳蚩尤之徒九黎為兄弟9人,他們的生日分別為九月初一到初九,每逢這9天都要吃素,意在紀念九黎先人。“川南苗族為了不忘祖先,他們在婚嫁喜慶中,新娘在送親者的陪同下去新郎家成親時,無論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