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紀前，那血染的四場戰斗

——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

今年8月15日，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日。鎮海地處浙東沿海、甬江入海口，招寶、金雞兩山雄踞南北兩岸，歷史上就是海防要地。1937年7月7日，抗日戰爭全面爆發，鎮海成為浙東抗日的一個重要戰場。從1937年9月日軍肆擾鎮海開始，鎮海軍民浴血奮戰，經過8年抗戰，歷經大小戰役10多次，守住了鎮海要塞。時光飛逝，70年前的戰火已經熄滅。回望歷史，那一段不可忘卻的血雨腥風又重新被拾起。值此抗戰勝利70周年紀念日到來之際，讓我們擷取當時的四場戰役，以表達對英雄的敬仰與對歷史的銘記。第一場：肉搏沖殺，日軍潰敗

1938年底，我國沿海主要港口相繼淪陷，唯寧波仍存，大量抗戰物資海運至鎮海口，轉戰寧波，輸入內地。日軍企圖切斷寧波至鎮海這條中國對外聯絡線，鎮海成為日軍進攻的主要目標。從1940年7月上旬起，一批日艦游弋在金塘海面，10余架飛機飛臨鎮海上空，不時炮擊和投彈鎮海沿海城鎮和村落。15日下午，穿山守軍擊退日裝甲艇六七艘，傷其兩艘。次日起，日軍封鎖寧波港口，從穿山至澥浦、龍山的鎮海沿海一帶參戰日艦增至30艘左右，日機12架。17日，在軍艦飛機的掩護下，近千日軍在江南的青峙老鼠山和江北的后海塘、大道頭、招寶山紫竹林等處登陸，江南大片村莊被占，鎮海縣城隨即淪陷。在日軍進攻面前，鎮海軍民奮起抗擊，在愛國將軍陳德法師長的統一指揮下，將登陸日軍阻擊在青峙、小港、江南及城關一隅。

18日7時起，鎮海守軍開始反攻。駐江南部隊推進至小港戚家山、長山橋、衙前、陣山一帶，駐江北部隊推進至縣城西部。19日起，抗戰部隊在江南黃瓦跟、戚家山等陣地發起更大規模反攻，戰斗非常慘烈，特別是戚家山陣地。21日晨，日軍七八百人發動猛攻，從早晨一直到中午，雙方肉搏沖殺十余次，陣地得失三四次，下午日軍增援三四百人次進攻，仍然被我軍擊退，最后我軍完全占領戚家山。戚家山戰斗結束后，守軍全線出擊。20日開始，日艦從海上開炮300多次，掩護被擊潰敵人登艦撤離。當夜和22日晨，克金雞山、宏遠炮臺、威遠炮臺，隨后鎮海縣城和江南港口均被收復。這就是有名的1940年“七·一七”鎮海抗擊戰。這一戰役，擊斃日軍近400名，傷700余名，擊落敵機1架。我方也損失慘重，陣亡軍官14名，士兵586名，受傷軍官44名，士兵536名。日軍占領鎮海縣政府第二場：兵力懸殊，鎮海陷落

日軍不甘心失敗，于第二年春天又發動浙東戰役、寧紹戰役，把奪取寧波港作為1941年日軍對華作戰的首要任務，進攻的重點對準鎮海。這次進攻鎮海口日軍總兵力達到1.3萬人，而我方由于國民黨當局制造皖南事變，分散了自己的兵力，把防守寧波鎮海的部分軍隊和重武器撤離，留在鎮海沿海的僅6000余人，并且沒有一件重武器。敵我雙方兵力懸殊，因此戰爭一開始，中方就處于劣勢。4月15日起，鎮海口外日本軍艦不斷炮擊小港、澥浦、鎮海縣城等地，日機則輪番轟炸。4月19日晨，日軍萬余人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在甬江南北的小港、招寶山、后海塘、俞范等地登陸，我軍雖然英勇抵抗，但是終因寡不敵眾，傷亡慘重。小港陣地194師一個連全部陣亡，駐守江北貴駟、俞范一帶的暫編34師1團3營的營長及其部下大部分陣亡。9時40分，鎮海縣城陷落，守軍34師1團9連官兵也犧牲殆盡，194師581團刁君連在竺山頭阻擊戰中全連犧牲。10時許，日軍炮艦突破鎮海口封鎖線，溯江而上，先后登陸王家洋、清水浦、梅墟等地，20日攻陷寧波。22日、23日先后攻陷奉化、慈溪、余姚。至此，浙東全部淪陷，這就是慘痛的“四·一九”鎮海口戰役。據不完全統計，八年抗戰期間，鎮海人民被日艦炮擊、日機轟炸掃射、以及被日軍刀劈、槍殺的737人，傷3034人，致殘214人，被炸毀房屋1.16萬余間，物質損失不計其數。日寇暴行，罄竹難書。4月19日鎮海失守后，浙東各縣相繼淪陷，從此抗日戰爭的重擔落在了共產黨身上。在日寇占領的四年里，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新四軍浙東縱隊在慈鎮縣開辟抗日根據地，建立中共地方組織和抗日民主政權，加強武裝建設，開展敵后抗日武裝斗爭，鎮海地方武裝和主力部隊一起，在廣大群眾的支援下，粉碎日偽軍的“清鄉”和“掃蕩”，反擊國民黨頑軍的挑釁進攻，歷大小戰役10多次，其中比較大的戰役有駱駝橋、潘岙、施公山、西陸曹家、陳家灣、洪橋、馬家橋等戰斗，殲滅了敵人有生力量，先后收復了邱王、河頭市、駱駝橋、貴駟橋、長石橋、灣塘等地日偽軍據點，直至1945年8月15日寇宣布投降。日軍登上招寶山第三場：假扮老鄉，智取洪橋

1944年6月，侵占鎮海的日本海軍陸戰隊突然派遣一支汪偽部隊，占據了洪橋村的戴家祠堂。洪橋距鎮海縣城不到3公里，北臨前大河，南靠甬江，東西是一馬平川的田野。在這里設立據點，就等于切斷了鎮海縣的陸路聯系。新四軍浙東游擊隊二支隊的偵察排迅速獲悉了敵人的行動。中共慈鎮縣委書記李樂山和偵察排排長胡金潭在鎮海郊外的一間茅草屋里召開緊急會議，淡淡的燭光下，李樂山默默地抽著旱煙，本想將拔掉汪偽部隊的毒瘤任務交給胡金潭，但想到胡金潭昨天剛率領戰士們進行了襲擊莊橋的戰斗，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時，到嘴邊的話又收回去了。但此時的胡金潭早已進入了戰斗方案的構思中，他并沒有領會李樂山的眼神，虎聲虎氣地說：“李書記，這可是敵人從城內伸出的一只觸角，決不能讓敵人的陰謀得逞，必須盡快摧毀這個據點。”思維縝密的李樂山磕磕煙灰，吸了一口煙：“敵人既然要設這個據點，部署的兵力不會弱。”胡金潭認為，敵人據點剛建立，立足未穩，正是下手的絕佳時機。最后，大家作出了兩條決定，一是由胡金潭和小許兩人前往洪橋偵察；二是由李樂山負責聯絡當地從事民運的同志，從側面了解據點情況。次日凌晨，胡金潭和小許悄悄地摸到了離戴家祠堂不遠的亂墳堆里，埋伏下來。這里四周長滿野草，距門崗僅200米左右，敵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另外，敵人在明處，胡金潭在暗處，不大可能被敵人發現。天已放亮，火辣辣的太陽顯示出威力。胡金潭和小許顧不得這些，目不轉睛地盯著據點及其周圍的動靜。中午到了，火辣辣的太陽直曬下來，但因為離敵據點近，他倆不能喝水、吃飯，不能發出一點響聲，亂墳堆里爬出的黑頭螞蟻，肆無忌憚地鉆進他們衣褲里咬著、爬著，痛癢難熬。兩人額頭冒出一顆顆豆粒大的汗珠，渾身早就被汗水濕透，就像泡在水里一樣。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他倆對敵據點的人數、武器裝備和進出的門路，已經偵察得八九不離十了。趁著黑夜，兩人返回駐地。這時，當地從事民運的同志也送來了據點中敵人的各種情況，如敵人向群眾索要桌椅、碗筷炊具等。當夜，還是在那間簡陋的茅草屋里，李樂山、三支隊領導、縣大隊領導和胡金潭等再次召開攻打洪橋的會議。胡金潭認為敵人據點設在平原，方圓幾里內無隱蔽的地方，如果有較大舉動，立即會被敵人發現，只能智取。大家聽了都頻頻點頭，你一句我一言地補充了一些意見。最后制定出襲擊洪橋的作戰方案：胡金潭率領偵察排從正面襲擊據點，速戰速決；地方武裝隱蔽地向鎮海西門方向警戒，阻擊城區日軍的增援。6月7日上午，天氣晴朗，和往常一樣，田野里三三兩兩的農民正在揮鋤除草。從五里牌到鎮海縣城的路上，時有小販、行人路過。9時光景，一群農民稀稀拉拉地往戴家祠堂走來，有的扛著木床、桌椅，有的挑著籮筐、飯桶，說說笑笑。這些都是胡金潭等人喬裝打扮的。半路上，一早派出的一個老鄉打扮的偵察員，氣喘吁吁地走來報告緊急情況。原來，昨晚12點多，他偵察到有股日軍小分隊進駐戴家祠堂，到現在還沒有出來。胡金潭一聽，覺得有些意外，有的戰士說，現在敵人兵力增加，我們是否也要增派人來或推遲行動？尋思后，胡金潭覺得雖然據點里增加了敵人，但我們是有備而來的，完全可以對付；若退回去，反而暴露了行動計劃，給以后襲擊據點帶來更大困難。“這隊日軍是自投羅網，仍照原定計劃行動。”胡金潭果斷地宣布。接著，大家又有說有笑，繼續上路了。快到戴家祠堂時，一隊日軍扛槍列隊從祠堂出來。戰士們大驚，以為自己的行動真的被敵人發現了，胡金潭鎮定地說：“他們是回鎮海的。我們放他們過去。”果然，這隊日軍一出大門，就往鎮海方向而去。走在最后的兩個鬼子還回過頭來，笑嘻嘻地對這些送東西的農民伸出大拇指。這時，按照原計劃，一到據點便下手，這批日軍可能會返回來，將面臨腹背受敵狀況。于是他又一次改變作戰計劃：“等日軍走遠了再伺機行動。”到了戴家祠堂，敵哨兵把槍一橫，喝道：“哪里的？干什么？”胡金潭沉著應對，走在前面忙堆笑說：“是趙鄉長叫我們送東西來的。”其實哨兵也是明知故問，因為上司早已傳令，附近各鄉都要給據點送禮。“你們把送來的東西都放下，我先檢查一下。”“弟兄們，我們聽老總的，大家都把東西放下。”胡排長說著，向哨兵遞過去一支香煙，給他點上了火。哨兵嘴上叼著煙，朝著胡排長挑的一擔籮筐里瞄了一眼，里面有白米、豬肉、白酒，還有香煙等東西，就拿起一條煙和一瓶酒，掂來看去，舍不得放回去。胡金潭見狀，就說：“老總，你住哪間？我叫弟兄給你送過去。”哨兵剛想說話，一個軍官模樣的偽軍從祠堂里出來，對哨兵說：“干什么？放回去！”然后，他又對這些送東西的農民說：“你們把東西統統抬進去，不用檢查了。”也許這個軍官看到農民送的禮物特別豐厚，突然心血來潮地說：“中午你們就在這里吃完飯再回去。”一聽正中下懷，胡金潭就高興地說：“謝謝老總！”也孝敬上一支煙。大概快到11點鐘，盤算那隊日軍已到鎮海，胡金潭就站起身來，將一只酒瓶使勁往地上一摔，喊了一句：“行動！”只見這十多個“老鄉”從一個放碗筷的籮筐中取出駁殼槍，其中一個很快沖到大門口，高喊：“繳槍不殺！”“我們是新四軍，優待俘虜！”據點內的敵人毫無戒備，有的還躺在床上吸煙、聊女人，有的還圍在一起擲骰子賭博。這時，偵察員小許看見旁邊那個招呼他們吃飯的敵軍官在掏槍，搶先用駁殼槍柄往他頭上使勁一擊將其打暈在地上。敵人知道抵抗是徒勞的，只好乖乖舉手投降。不費一槍一彈，戰斗很快就結束了，此次共抓獲28個俘虜。其中包括偽軍舟山警備司令部第四隊上校總隊長衛文達和據點的日本顧問吉永壽秀。此后，敵人再也不敢在洪橋設據點了。洪橋戰斗紀念碑第四場：當機立斷，殲滅偽軍

1944年6月25日，農歷的端午節。拂曉，新四軍浙東游擊隊第三支隊第四中隊隊長陳魯和慈鎮縣大隊第一中隊（代號“頑強”一中）隊長都曼令，在慈鎮縣河頭市馬家橋通往田顧村的大路上，瞭望四周，指指劃劃。此刻他倆正在察看地形，準備組織一次伏擊戰，給偽軍鎮北保安團姚華康部以狠狠的打擊。姚華康偽軍團部盤踞在澥浦鎮，在河頭市設有一個據點，由偽軍副團長金先智率一個大隊霸占著。他們賣國投敵，依仗日本侵略軍，敲詐勒索，踐踏民眾，殺害慈鎮抗日民主政府的民運干部，向日寇獻錢供糧，反動氣焰極為囂張。浙東抗日主力新四軍浙東游擊縱隊，派第三支隊四中隊來慈鎮地區游擊，并配合地方工作。該中隊于前一天秘密宿營在馬家橋附近田顧村通向河頭市大路西邊的一所洋房里，距河頭市約2里路。當時慈鎮縣大隊“頑強”一中也正好在沿山一帶活動。主力部隊和地方部隊及時取得了聯系，一東一西，好像張開網口，等待河頭市偽軍出來落網。兩位中隊長一起觀察地形，正是商議伏擊偽軍的計劃。不料那天撞進網來的不是北面來的偽軍，而是從西南方向來的偽十師第三營。原來偽軍姚華康部邀請駐汶溪的偽十師三十九團第三營營長俞雪明來河頭市據點赴端午宴。兩股偽軍想借端午節聚宴之機，以緩和因搶刮百姓錢糧而引起的矛盾，并密謀固守沿山地區敵偽據點的計策。俞雪明挑選了所屬八、九兩連中的精銳一部56人，攜帶全副武裝，前呼后擁，耀武揚威，從汶溪趕往河頭市，俞本人騎了一匹大白馬，趾高氣揚。因害怕路上有新四軍伏擊，他們故意避開沿山近路，繞道大路行走。走到馬家橋西面田顧村附近，俞多次詢問當地農民：“這里有沒有新四軍、三五支隊？”農民對這些漢奸兵早已恨之入骨，干脆地回答：“沒有。”偽營長信以為真，認為河頭市也快到了，也就沒有太在意，命令偽軍放心前進。新四軍四中隊便衣步哨發現一隊偽軍朝著田顧村方向過來，立即報告中隊指揮員。中隊長陳魯當機立斷，集合戰士，部署戰斗。此時偽軍已竄過村尾，向馬家橋走去，中隊長一聲令下：“打！”兩挺機槍架在田顧洋房屋頂上，向偽軍猛烈掃射；兩個排各帶輕機槍一挺，分左右鉗形出擊，包圍偽軍。偽軍官兵措手不及，紛紛躲入墳堆，其中一股占領大路中間的一個小庵，以庵屋為掩護進行頑抗，企圖等河頭市的偽軍前來救援。雙方對峙距離只有20多米，戰斗打得十分激烈。正在這時，“頑強”一中也從東面包圍上來，襲擊偽軍背部。偽軍腹背受敵，再也支撐不住了。偽營長一看情勢不妙，翻身落馬，倉惶率領3名衛士偷偷逃走。四中隊全體指戰員高呼：“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繳槍不殺！”約一刻鐘，偽軍沒有反應。四中隊和“頑強”一中又猛烈攻擊，并封鎖交通要道，截斷偽軍退路。在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中，偽軍紛紛丟棄槍支，舉起雙手投降。戰斗持續約1小時，共擊斃偽軍官兵7名、傷5名、生俘40名，繳獲輕機槍3挺、馬步槍36支、短槍3支、槍榴彈筒1只，子彈2000余發。新四軍四中隊和“頑強“一中犧牲2人、傷2人。那天，偽軍姚華康、金先智都在河頭市據點恭候汶溪偽營長俞雪明光臨“端午宴”。當他們聽到槍聲，知道是被新四軍和三五支隊伏擊包圍了。為保自身，不敢出來支援。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姚偽軍一直龜縮在據點中，未敢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