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紅樓夢?與?巴黎圣母院?深層構造對照【內容提要】從深層構造方面提醒?紅樓夢?與?巴黎圣母院?這兩部世界文學史上的巨著在文化蘊涵方面的異同。十幾年前，已有學者提出?巴黎圣母院?是屬于“人物圓心構造1按照“人物圓心構造的說法，雨果是把女主人公艾絲米拉達放在了中心位置。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但筆者以為，圍繞著這一中心人物的其他性格那么還可以有些變化。從橫軸上看，艾絲米拉達的左方和右方分別是弓箭隊隊長費比斯和圣母院的敲鐘人喀西莫多。這兩個人的特點，一是外美內丑，一是外丑內美，而橫軸中間位置上的女主人公那么是外美和內美的結合體，倘假設我們以圖示其關系，那么，這三個人物便形成了如下一個三角:艾斯米拉達費比

2、斯喀西莫多然而事實上，由于在小說中還有其別人物的作用，實際存在的并不是這樣一種三角關系，因此上圖可以被拉直，而形成為:費艾喀可以把這一三角拉直，并使之成為一條直線的關鍵人物是巴黎圣母院的副主教佛羅洛，這一人物是神職人員，但卻被獸性填滿了胸臆。而與之相對照的，不是書中的任何人物，而是女主人公時時帶在身邊的一只羊。在基督教世界中，誰都知道“獻給上帝的羔羊這一典故。而且雨果所描繪的，又恰恰是在巴黎圣母院內外發生的故事。這樣，由佛羅洛和那只羊所構成的縱軸也便形成了。在這條軸線上，佛羅洛高高在上，但卻是人面獸心。羔羊處于軸的下方，它雖屬異類，卻頗通人性。圖示如下:佛艾羊上述橫軸與縱軸交織，也便構成了一個

3、宏大的十字架:佛費艾喀羊處于十字架正中的女主人公艾斯米拉達，既是外美內靈的化身;同時又是在人性中表達出神性的人生。她的命運是悲慘的，然而也正是她的命運，折射出了她生活于其中的悲慘世界。她不是耶穌基督，卻被釘上了十字架。她的周身由于其性格和命運的映照，覆蓋了一層光環，就像她背后的圣母瑪麗亞一樣。人們在這一人物圓心構造中，可以感覺出女主人公在飛升，被無形的天使們簇擁著，飛向天庭。無獨有偶。在?紅樓夢?中，我們也可以發現類似的現象。王昆倫先生早就指出:“?紅樓夢?的作者塑造人物慣用對照的寫法，如黛玉和寶釵，晴雯和襲人，尤二姐和尤三姐，賈政和賈赦等，“可以說作者是把寶玉、黛玉、寶釵和鳳姐四個人都當作第

4、一類重要人物而配合著塑造出來的。2倘假設我們依王昆倫先生的意見進一步分析一下，便首先也在?紅樓夢?中發現了一個三角，這個三角戀愛關系是由賈寶玉為中心的:賈寶玉薛寶釵林黛玉與?巴黎圣母院?不同，?紅樓夢?中的三角的核心是男性而不是女性，圍繞著賈寶玉的兩位年輕女性，一位是與男主角具有“木石前盟，一位是與男主角構成了“金玉良緣。然而假設依王昆倫先生的意思，我們還需把鳳姐這一人物考慮進去。那么，王熙鳳這一人物的出現:也更把上述由賈寶玉、林黛玉和薛寶釵構成的三角拉成了一條橫軸:釵一一寶一一黛與?巴黎圣母院?不同。?紅樓夢?中主要人物之間以“情關聯著的。而?巴黎圣母院?中的主要人物之間卻是以“愛相關聯的。

5、喀西莫多愛美，雖然他自己相貌丑怪，他對艾絲米拉達的愛是深化的。雨果所虛構的那個兩人相抱長眠，分開即已成灰的情節，便已證實了這一點。費斯比也愛艾絲米拉達，但這愛卻是輕薄的。副主教也愛艾絲米拉達，但只是獸性的流露而已。而在?紅樓夢?中，我們看到，林黛玉和薛寶釵同樣鐘情于賈寶玉，只不過林黛玉之情是超越了當時社會經濟、文化根底的一種情懷，而薛寶釵之情那么是建立在“仕途經濟等的根底觀念之上的情懷。然而不管怎樣，在?巴黎圣母院?中，喀西莫多與費比斯以及副主教佛羅洛與艾絲米拉達之愛都是以個人關系為其關系紐帶的。而在?紅樓夢?中，寶黛之間以及寶、釵之間最終都是要以家庭為其關系紐帶的。?巴黎圣母院?中的主要人物

6、要以人與人間個人關系為其指歸，“愛在人與人間進展。?紅樓夢?中主要人物“情那么要以家庭的重新建構為其歸宿。正因如此，我們也就沒有必要擔憂王熙鳳的引人會打亂以賈寶玉為中心構成的三角關系，也沒有必要擔憂“鳳姐與賈寶玉是否會構成“情的問題。因為王熙鳳與賈寶玉恰恰構成了既有家庭中的一種情。這是最為明顯、也被當時的社會生活廣泛認可的一種情:親情。那么，由王熙鳳所構成的縱軸一端的對立面，又該是哪一個人物呢?筆者認為，不是別人，而是“檻內人妙玉。妙玉處佛殿伴青燈，然又與怡紅公子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她的情懷是隱隱的，不能像王熙鳳那般坦蕩，也不會如釵、黛那般執著而堅決，但這份情又是無法回避、更不能抹煞

7、的客觀存在。于是，我們也便有了由賈寶玉、王熙鳳和妙玉三個人物共同構成的人物縱軸:妙玉寶玉鳳姐這里，妙玉與巴黎圣母院中的副主教佛羅洛同屬神職人員，又同樣對于主人公懷有隱情，但佛羅洛是由神性走入了獸性，而妙玉那么是由神性向著人性方面復歸。便是王熙鳳，其實也與那“獻給上帝的羔羊形成了強烈的比照反差。一個是馴順的家畜，一個是手黑心狠的家庭主管;一個是啞巴似的小羊，一個是鸚鵡般的長舌婦人;一個是命定地要成為神或神所安排命運的祭品，一個是斤斤計較現實利害關系的權利狂。轉貼于論文聯盟.ll.由?紅樓夢?中主要人物構成的縱軸與橫軸的交織，我們也可以得到一種類似人物圓心“構造的圖式:妙玉薛寶釵賈寶玉林黛玉王熙鳳

8、然而倘假設我們只是分析出了?紅樓夢?中也具有像?巴黎圣母院?中的“人物圓心構造，那么會有簡單比附之嫌。而且事實上，當我們論及?巴黎圣母院?的深層構造時，我們也并不以其中的“人物圓心構造為滿足。因為所謂“深層構造，是相對表層構造而言的。深層構造不是指對作品中可以直接感知的內容所進展的組織和安排，而是隱藏于作品字面意義之下的深層的東西。深層構造包括了各部分作品內容在外表的順序以下的內在時空關系，內在的生命節奏運動以及象征意蘊等。當我們說到?巴黎圣姆院?的深層構造時:我們以其中所透視出的基督教文化為其深層構造的核心。同樣的，當我們論及?紅樓夢?的深層構造時，我們也不應滿足于其中人物設置與?巴黎圣母院

9、?的相似之處，而是要進一步追問，為什么在?紅樓夢?中會出現這樣的人物設置格局?其中又表達了一種什么樣的文化蘊涵?筆者認為，?紅樓夢?中人物設置格局里，典型地表達了中國古代的陰陽五行思想。上述以賈寶玉為核心的人物格局，其實便是五行形式的一個翻版。龐樸先生說:“一般都成認，五四以前的中國固有文化，是以陰陽五行作為骨架的。陰陽消長，五行生克的思想，迷漫于意識的各個領域，迷漫于意識的各個領域，深嵌到生活的一切方面。假設不明白陰陽五行圖式，幾乎就無法理解中國的文化體系。故宮乃至整個北京城的設置都浸透著陰陽五行思想(如紫禁城的北門名為“神武門)，這些，熟諳中國傳統文化的曹雪芹是不會不知道的。況且，?紅樓夢

10、?中又到處充滿了隱喻和象征，我們由其中主要人物的設置中找出五行觀念來，應當說是不能被算作牽強附會的。首先還是由黛玉人手分析。她姓“雙木，前世是絳珠仙草，她命定地與“木結下了不解之緣。她自己也說過:“比不得寶姑娘什么金什么玉的，我不過是草木之人罷了。她們住的瀟湘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探出墻外的一叢竹子。在五行圖式中，“木的韻色是“青，而古代典籍中所謂“殺青，本義便是烤竹子的青皮。而且，竹子又稱為“青士。陸游有詩云:“岸幘尋青士，憑軒待素娥。林黛玉的“黛字，又顯然是“青字的同義詞。“黛玉即是“青玉，?釋名?“玉以青玉為上。同樣是按照五行圖式，“木的季節是“春，以青帝為東方司春之神。?尚書緯?“春為東

11、帝，又為青帝。林黛玉象是一株早春二月的青苗，過早地為“風刀劍霜摧殘了。她的心目中沒有封建禮教的藩籬，她為情而生，也為情而死。與“木一方相對，是薛寶釵的“金的一方。假設說林黛玉表達了“春華的特征，那么薛寶釵便是“秋實的象征了。她給人的印象是體態豐盈，雍容大度。她所佩金鎖，以及“金玉良緣之說，無不與“金暗合。況且，在五行圖式中，金的顏色是“白，薛家之“薛又暗隱了“雪字。“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作者還特意把薛寶釵的膚色寫成很白，以致賈寶玉都看得像個呆雁。?禮記曲禮?所說四方星宿，東為青龍，西為白虎，南為朱雀，北為玄武。薛寶釵所據之“白虎星宿，與林黛玉所據之“青龍星宿遙相對應。與此相照應的，是在

12、縱軸上的“朱雀與“玄武星宿上的互相對應。毫無疑問，王熙鳳正像一只翔舞的朱雀在大觀園中翻飛?！傍P與“朱雀正是一體二名。其位在南，其季為夏。假設說林黛玉和薛寶釵分別代表了“春華和“秋實的話，那么王熙鳳和妙玉那么分別喻示了夏天般的熾熱與冬天般的寒冷。在五行圖式中，王熙鳳所處位置為“火，其色為赤?！傍P辣子的風風火火的性格也與此相合。她思維敏捷，敢做敢當，嘴巴尖刻。“明里一團火，暗是一把刀，只要有利可圖，她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為了求得物質與精神兩方面的滿足，她燃燒著自己，也燃燒著別人，同時也點燃了封建大廈。待到她即將走完生命的短暫旅途時，便“昏慘慘的似燈將頸了。在五行圖示中占據了“水的一方的，是妙玉。在五

13、行觀念中，“水以“玄武為其星宿，其色玄，其方位為北，其季為冬。妙玉是空門中人，自然是淄衣加身，其色彩乃是所有色彩的最終歸宿:黑。這一人物在?紅樓夢?中外表上并不是特別重要。然而她代表了“空這一大方面。而“色空觀念，在書中顯然是占了非常重要地位的。書中對妙玉的描寫并不多，給人印象最深的，當然是妙玉請寶玉等人品茗那一段。讀者往往會驚詫于妙玉對“水的特殊處理方式。同時，待眾人走后，寶玉還沒忘了叫人來為妙王用水洗地。由此可見，這位“檻外人與水的關系確實非同一般。處于四位女子中間的是?紅樓夢?的男主人公賈寶玉。按照五行圖式，他位居于“土，是五行中最尊貴的中央一方，其色黃。他名為“寶玉，而又是“賈(假)的

14、，其真身乃是青埂峰下一頑石。究其實，乃是女媧補天棄置之石。貌為神物，“石為媧祖持土所做泥人之后裔。賈寶玉一番“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的骨肉議論，正是不打自招。然而在大觀園內外，恰恰是由于他是處于“土的一方，他才會成為眾粉黛追逐的中心。與?巴黎圣母院?不同，?紅樓夢?中的人物圓心是以一位男子為其中心的。艾絲米拉達和賈寶玉之所以會成為中心性人物，原因又有所不同。艾斯米拉達是以其個體的生命活力成為幾位男子追逐的目的，賈寶玉那么以其在大家族中的地位，而成為大觀園中的寵兒。對于艾絲米拉達的追逐，不包含更多的社會關系因素(相反，倒是社會關系因素限制了這種追逐，副主教佛羅洛對這一女子的態度便是明證)。而

15、眾多粉黛在對賈寶玉的追求中，便包含了許多社會關系方面的因素。這其中妙玉為怡紅公子而心動自然也像佛羅洛一樣，受到了社會關系因素的限制，而其別人物對于寶玉之情，那么莫不是連帶了復雜的社會關系的。其中王熙鳳之于賈寶玉的姐弟“親情自然包容了這方面因素，薛寶釵之于賈寶玉的“戀情也是如此。即使是林黛玉之于賈寶玉的“愛情，也是包含了深化的社會關系因素的。賈寶玉在封建大家庭中所處的特殊地位，既為寶黛的愛情提供了溫順，又最終扼殺了這種愛情。賈寶玉在作品中不僅是人物中心，而且也成了“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他所處的位置，與五行中至尊的“土的地位是相稱的。由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在?紅樓夢?中，隱藏著一個由陰陽五行觀念建筑

16、的深層構造。以小說的文體特征來說，?紅樓夢?作為中國古典文學名著，內中理所當然應當表達小說這種文體共有的建筑性。像紫禁城乃至北京城一樣，?紅樓夢?以陰陽五行為其建筑骨架，也并不奇怪。然而我們還是要由其中看出主要人物間的大致運動骨架來，否那么便只是勾勒出了上述五位主要人物間的間隔 ，而沒有看出其中的關聯和內在的相克相生。依筆者淺見，賈寶玉與其他四位女性間構成了兩組關系。一組是與王熙鳳、薛寶釵，這是現實的關系;一組是與林黛玉、妙玉，這是理想的關系。林黛玉代表了自由人格的愛情理想，而薛寶釵那么代表了傳統的家庭倫常的婚姻現實。在薛寶釵那里，男女間的戀情只是婚姻的橋梁，它直接引向性關系和家庭生活。戀情尚不是愛情，它不及林黛玉所持愛情那樣有獨立性.在賈寶玉眼中，薛寶釵確是性生活的絕好伴侶，確是將來家庭生活的好主婦。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