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齡經濟新經濟與產業發展模式目錄TOC\h\h上篇老齡經濟\h第一章經濟格局的轉向\h經濟的長遠動向\h宏觀經濟變局已經展開\h微觀經濟轉向近在眼前\h第二章老齡經濟呼之欲出\h老齡經濟不是銀發經濟\h老齡經濟的產業結構\h備戰未來經濟\h第三章把握老齡經濟之道\h老齡經濟是復雜性經濟\h造就新生命經濟人\h第四章老齡經濟的需求結構和趨勢\h把握老齡社會需求和消費觀念的根本改變\h洞察老齡經濟的演變邏輯\h把握各代人的不同需求特征\h第五章布局老齡產業的戰略邏輯\h老齡經濟產業的市場邏輯\h老齡經濟產業的發展戰略\h下篇老齡產業\h第六章老齡文化產業\h老齡文化是老齡經濟產業鏈的頂層\h老齡文化產業的重點領域\h第七章老齡健康產業\h老齡社會要樹立主動健康觀\h主動健康行為需要事業產業雙輪驅動\h老齡健康產業的重點領域\h老齡健康產業的未來\h第八章老齡宜居產業\h宜居革命\h老齡宜居產業是未來的基建經濟\h老齡宜居產業的重點領域\h老齡宜居產業的未來\h第九章老齡服務產業\h服務經濟的演化邏輯\h老齡服務產業牽動老齡經濟產業全局\h老齡服務產業的重點領域\h老齡服務產業的未來\h第十章老齡制造產業\h物質經濟面臨深刻轉型的大挑戰\h老齡制造產業的定位、問題和走向\h老齡制造產業的重點領域\h老齡制造產業的未來\h第十一章老齡金融產業\h老齡經濟本質上是長錢經濟\h老齡金融產業時代來臨\h老齡金融產業的定位、潛力和走向\h老齡金融產業的重點領域\h老齡金融產業的未來\h第十二章重塑經濟產業體系\h正確發揮科技在老齡經濟中的作用\h公共財政在經濟轉型中的作用\h老齡經濟產業組織的成長\h老齡經濟的前景上篇老齡經濟第一章經濟格局的轉向老齡經濟的革命性在于，它將把每一個人都塑造成為經濟變局中的主動當事人，讓所有人在老齡社會活得健康長壽有意義。經濟的長遠動向經濟中最活躍的因子是變化著的人人是最活躍的，是經濟發展的主體，也是經濟發展的目的。當然，人還是經濟發展的手段。但是，自從經濟學成為一門系統化、理論化的學科體系，作為經濟發展主體和目的的人就總被忽視，大多數研究者主要從人口數量以及生產者、消費者等角度來觀察人。的確，在傳統和現代經濟學理論濫觴、成長、成熟的過程中，作為經濟發展主體的人最突出的問題是數量龐大，而且鮮有其他更多的變化趨勢，或者新的變化趨勢沒有引起經濟學家的注意。所以，傳統和現代經濟學理論認為，勞動力可以無限供給，作為發展主體的人沒有太大變化。但是現在這個主體不僅數量和年齡結構在變，一場深刻的結構性革命也正在悄然行進。人是經濟發展的目的，這一點也被大多數經濟學家忽視。事實上，人不僅成為經濟發展的手段，有些人甚至成為商品、貨幣的奴仆，人作為經濟發展的主體和目的反而陷入客體和工具的“異化”狀態。人雖然是最重要的，但是，在主流經濟學中，土地、貨幣、資本、技術、工藝、利潤才是主題。我認為，這仍然是當代經濟發展和經濟學理論沒有解決的一大難題。重新審視當前的經濟體系從農業革命、工業革命至今，經濟革命的標志主要被定格在生產工具、原材料、科學技術、工藝等方面，對于目前正在經歷的老齡經濟革命，這些方面依然是重要的標志，但我認為，已經不是最具革命性的方面。在生產工具不斷更新換代、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生產工藝日漸成熟并形成發達的現代經濟體系下，經濟發展由原來的解決溫飽問題，創造物質財富，發生了徹底的改變。不僅改變了外部自然界，也徹底改變了發展經濟的主體，即人本身發生了一場根本的、結構性變化。同時，變化了的人組成的社會也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改變。這些改變從人口學意義上說，就是人口革命，表現為少子化和長壽化交互演化的人口老齡化；從社會哲學意義上說，就是社會形態的革命，也就是人類社會逐步邁入老齡社會，進入普遍長壽的新時代。經濟發展催生了老齡社會和長壽時代，老齡社會和長壽時代反過來又要求經濟發展做出新的革命性轉變。所以我們現在必須重新審視面臨的經濟發展問題：經濟究竟是什么？在老齡社會和長壽時代，是不是可以一如既往地運用既有的方式組織經濟？現有的經濟發展方式能否應對老齡社會和長壽時代人類的永續發展？經濟發展與人的發展和社會發展的關系究竟應當如何處理？當前經濟主體結構已變過去，經濟學主要關注土地、資本、技術、產值、成本和利潤等。而現在，這些經濟要素繼續沉浮枯榮，但是作為經濟主體的人的各項指標已經發生變化。在18世紀中后期的工業革命以前，人口數量沒有太大變化，出生率和死亡率都很高。而且，不僅出生的嬰幼兒死亡率高，成年人的死亡率也同樣高，活到老年期的人十分稀少，導致人口構成，也就是經濟主體的構成基本上是年輕人口，老年人口少得可憐，基本上維持在總人口的4%以下。在這種經濟主體結構中，社會經濟組織、發展方式主要針對青壯年人口。這也是傳統和現代經濟學的基本前提。工業革命以來，特別是以工業化和城市化推動的現代化的快速推進，經濟發展的主體結構發生了深刻變化，這就是所謂“人口革命”，先是死亡率下降而出生率一如既往，導致人口膨脹，即所謂“人口炸彈”；后來是出生率下降，人口總量減少，以至于演變成為今天的“人口老齡化”，出生率和死亡率同時下降，甚至出現人口負增長（如日本）。1950年，全球0～14歲少兒人口、15～59歲勞動年齡人口和60歲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分別是34%、58%和8%；2000年，這一數字變成30%、60%和10%；預計2050年，全球三大年齡人群的構成將分別是21%、58%和21%，少兒人口和老年人口大體持平；預計2100年，全球三大年齡人群的構成將分別是18%、54%和28%。這說明，作為經濟發展主體的人的年齡構成將發生史無前例的歷史性轉變。與此同時，人口高齡化現象勢不可當。一方面，高齡老年人口不斷增長。2000年，全球80歲以上老年人口占世界總人口的1.17%，預計到2100年占比將達到17.27%。另一方面，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大幅延長，宣告人類普遍長壽的時代正在快步到來。2000年，全球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已經達到67歲，預計2050年將達到77歲，2100年突破80歲已成定局。2000年，全球60歲以上老年人口突破10%，標志著全球進入老齡社會。目前，全球進入長壽時代初期階段。但從區域來看，發達國家20世紀上半葉陸續步入長壽時代，已經有80年甚至更長時間的長壽社會歷史。中國在1999年才真正邁入長壽時代，當年人口平均預期壽命為71歲，預計2050年將突破85歲。\h[1]伴隨普遍長壽時代的來臨，人們的就業準備期和老年期同時在不斷延長。一方面，隨著教育制度的發展，大多數人的就業準備期一直在延長。過去中學畢業便就業了，再后來大多數都是大學畢業之后才就業，現在碩士畢業生就業年齡已經到了25歲左右。如果是博士畢業生，就業準備期就更長了。另一方面，老年期伴隨壽命延長也在不斷拉長。預計到2100年，目前最長壽的國家日本，其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將達到93歲以上，歐洲國家人口平均預期壽命也將達到89歲以上。發展中國家的差距正在快速縮減，到2100年，亞洲地區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將達到83歲以上，非洲地區人口平均預期壽命也將達到78歲以上，分別與歐洲地區人口只相差了6歲和10歲左右。如果考察老年人口的平均余壽，老年期延長的情況就更加顯著了。目前，日本60歲老年人口的平均余壽超過25年，已經與碩士畢業生的年齡相當，預計到2050年將達到30年，到21世紀末還會延長。總體來看，就業準備期已經基本穩定，但老年期還在不斷延長。中國的情況也是如此，目前，中國60歲老年人口的平均余壽已經超過19年，預計到2050年將提高到27年以上，21世紀末還將進一步延長，老年期超過就業準備期的態勢指日可待。從經濟學意義上說，以上人口構成、平均余壽等指標的巨變，既是重大的人口結構變革，更是未來經濟發展主體的結構性變革。這不僅會改變經濟發展的方式，也將徹底改變傳統和現代經濟學理論的基本前提。實際上，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已經不能完全解釋當前和未來的經濟現象，其關注重點也必將隨之改變。\h[1]資料來源：UnitedNations，WorldPopulationProspects：The2019Revision[R].宏觀經濟變局已經展開需求結構和層次的變遷在向老齡社會的轉變過程中，隨著經濟發展主體及其結構的重大改變，經濟也必然發生變革，集中體現在經濟需求方面。首先是需求結構的變遷。需求是經濟動力的源泉。以前，經濟需求的主體主要是年輕人口，老年人口的需求在經濟大盤中占比較低。進入老齡社會后，隨著少子化和長壽化程度的加深，不斷減少的年輕人口經濟需求和持續增長的老年人口經濟需求，不僅會影響宏觀經濟總量變動，更重要的是，這將改變社會歷史中經濟需求的結構。從需求是經濟發展的動力源泉來說，經濟需求結構的這一轉變是全局性的，也是革命性的，不能僅從量變的角度去理解。其次是需求層次的變遷。隨著老齡社會的到來，經濟需求更加向發展型需求轉變，同時，意義型或價值型需求日益凸顯。隨著壽命延長，人們有了更多閑暇來實現自己更高層次的愿望。到了老齡社會，人們的經濟需求普遍從溫飽型向發展型和意義型轉變，也有了現實的可能性。再次是經濟發展主導性的變遷。以前的物質稀缺經濟，從需求性質上來說是剛性經濟。在這種情況下，經濟發展的主導性不在需求方，而在于供給方及其生產供給能力，經濟呈現為供方經濟，在市場運行上表現為賣方市場占據主導地位。到了老齡社會，人們需求的剛性水平下降，彈性需求提升，伴隨生產能力的大幅提升，物質資源的稀缺性隨著富裕水平的提升，逐步被新的稀缺性替代。在這種情況下，經濟的主導性逐步向需求方演變，經濟也呈現為需方經濟，在市場運行上表現為買方市場占據主導地位。最后是經濟本體性特征的變遷。現有經濟形態從類別上看，歷史上都存在過，例如物質經濟和非物質經濟。進入物質水平更高的老齡社會，非物質經濟需求日益旺盛。而且，在物質經濟不斷繁榮特別是大多數人溫飽問題已經解決的基礎上，非物質經濟需求的滿足逐漸向主流化和大眾化方向轉變。雖然短期來看，這一特征還不顯著，但可以預見，隨著老齡社會向超老齡社會的深度演變，隨著物質經濟的進一步繁盛，非物質經濟需求主導經濟將成為未來經濟的突出特征，這也是經濟從物質稀缺經濟逐步演變為知識、智慧、技術、文化、健康、服務等資源稀缺的新稀缺經濟的原因。從本質上說，這就是經濟本體性的轉變。供給結構的轉變在經濟需求變革的同時，我們也要關注供給格局在結構上的嬗變。目前，從主攻方向來說，我們雖然應當順著老齡產業的方向尋找老齡經濟的突破口，但要全面研究作為新經濟的老齡經濟，還要看看哪些產業是朝陽產業，哪些正成為夕陽產業，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以及還能維持多長時間。換言之，我們要從整個經濟格局的變動上把握老齡經濟。對于從事老齡經濟的企業家來說，就是要把握并處理好產業轉換節奏。從這個意義上說，那些繼續做傳統產業又觀望老齡產業的企業是理性的。貿然大舉進軍肯定是錯誤的，不過，僅僅觀望而不試水，雖然不乏理性，但也近乎消極。因為變化已經顯現，先機正在呈現。未來的賽道雖然還遠未收窄，但把握先機的重要性不言自明。首先，要看到第一產業正在全面升級。無論農業林業還是牧業漁業，在未來經濟中的基礎性地位不可更改。老齡社會的到來，特別是長壽時代的健康剛需，會使第一產業面臨新的發展機遇，這也是未來老齡經濟中的增長板塊，更是未來經濟可以有所作為的產業領域。目前第一產業走下行路線的方向將會在未來經濟中走上行路線，這是未來經濟格局的第一大變局。當然，衡量上行的標準絕非產值這一個指標。例如，像一些國家那樣過度依賴化肥和除草劑并對土壤造成深刻戕害的農業發展方式，就需要摒棄。我們要考量產值、成本等表內收益，更要考量表外健康收益，特別是付出代價的長期后果。其次，要關注第二產業正在全線革新。和工業革命早期相比，目前的第二產業已經今非昔比。僅僅從制造業來看，第二產業歷經升級換代，向智能制造轉換。隨著信息化、數字化、智能化，特別是全球環境治理要求的綠色和“碳達峰”要求，第二產業未來的變局勢不可當。從長遠看，特別是從老齡社會的經濟需求看，第二產業的未來走向難以用上行下行來測度。如果沒有老齡社會的到來，僅僅技術革新既可能在產值上引發第二產業走上行路線，也可能走下行路線，問題在于全球產業的變局。從總體來看，老齡經濟作為人本經濟，雖然更符合人們的內生需要，但必須建立在物質經濟的基礎上，第二產業未來的走向也值得我們重新看待。需要強調的是，現在從事老齡產業的人大多在服務、醫療、健康、文化等領域，對第二產業或者對老齡制造業十分陌生，傳統制造業企業又不了解老齡經濟，這是不利于老齡經濟發展的。無論如何，沒有制造業，老齡經濟就會缺乏真正的實體經濟的支撐。最后，要關切第三產業正在全域擴張，并打破現有的產業思維和產業框架。如果從現有產業觀來考察，第三產業似乎包羅萬象，邊界最為模糊，但實際上，產業發展太快，現有產業框架已經無法包容。其中，非物質生產部門的經濟日益凸顯，不僅產值快速增長，而且不斷顛覆許多具體行業的發展方式和存在形態。客觀地說，僅僅技術革新就會造成第三產業結構內部級聯式變遷，而且第三產業融入第一、二產業的趨勢又勢不可當，更不用說作為產業原動力的老齡社會的強大需求帶來的結構性轉變。總之，第三產業的內生性變動正在打破現有的產業思維和產業框架。從長遠看，僅僅老齡社會的新的經濟需求，也會改變現有第三產業的供給格局。事實上，經濟產業供給格局一直在變化并呈現加速發展的趨勢。從現在開始到100年后，未來全球實質性進入老齡社會，其產業供給格局難以描畫，但大轉變的趨勢不可逆轉。這是考量未來經濟產業供給格局問題的基本趨勢性思維。對此，需要我們轉變觀念，逐步建構適應老齡社會要求的新的產業劃分理論及指標體系。金融體系的調整隨著老齡社會和長壽時代的到來，發展長錢金融的條件日益成熟。目前，美國第一、二、三支柱養老金高達35萬億美元，占GDP的167%。美國金融體系更接近老齡社會的要求。客觀地說，我認為，美國的金融體系雖不是未來老齡社會最理想的金融體系的范本，但某種程度上也是對未來老齡社會理想金融體系的某種預演和實踐。實際上，發達國家金融體系中長期投資一直呈現增長趨勢。金融體系也越來越關注長期投資，即長錢金融的發展，這也是金融產業適應老齡社會到來的具體表現。隨著老齡社會的演進，中國人口平均預期壽命的不斷延長，如何安排全生命周期的生活，既不能單單靠養兒防老，也不能光靠房子，合理的養老規劃就是通過長錢金融，為越來越長的全生命周期做好金融準備，確保年輕時多存錢，年老時有錢花。這既是中國今后金融體系演進的總方向和總邏輯，也是全球邁向老齡社會進程中的不二選擇。因此，從長遠看，全球金融未來的主攻方向非常明確，即全面發展適應長壽時代的老齡金融產業，進一步從戰略上使金融體系適應老齡社會的客觀要求。目前，中國第一、二、三支柱養老金為10.2萬億元，占GDP的10%，而全球各類養老金占全球GDP比重高達70%。截至2020年年底，中國境內住戶存款為93.43萬億元。另外，從保險來看，2020年中國保險深度和保險密度分別為4.45%和3233元（2019年全球排名第46名和第38名）。所以我們的金融產業和金融體系向長錢金融的發展還有很大空間。從長遠看，老齡金融正在成為發展的主要方向。逐步建構適應老齡社會和超老齡社會的金融體系，將是未來中國金融產業的大變局，并對全球金融和全球經濟產生深刻的影響。綜前所述，如何融合實體經濟謀求長遠發展，才是未來老齡金融產業的重中之重。我認為，在老齡社會，規模龐大的長錢資本池融合實體經濟，將降低長錢短做和金融體系內循環的風險，同時抵御系統性金融風險。我們必須走出一條老齡金融融合實體經濟的發展之路。總之，未來全球金融體系將發生深刻轉變：一是長錢金融的發展，再是金融從經濟和產業核心轉變為經濟和產業的工具技術體系。換言之，以長錢金融為核心的老齡金融，必須融合實體經濟才能獲得長期生命力。公共財稅結構的改革公共財稅問題始終是治國理政的核心問題之一，也是關系現代國家宏觀經濟調控的重大問題，更是政府必須面對的重大問題。發達國家自從進入老齡社會以來，其公共財稅體系都面臨著重大挑戰，一些國家甚至面臨著嚴重赤字，還有的引發主權債務問題以致政治危機和社會動蕩。背后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人口老齡化的巨大壓力。在人口不斷老齡化甚至高齡化的壓力下，加上人口負增長的放大性重壓，年輕人口的減少實質上也意味著納稅人口的減少，而老年人口的不斷增多也意味著用稅人口的增多，在宏觀經濟動力不足的情況下，這兩方面的共同作用導致公共財稅體系面臨的挑戰與日俱增。事實上，人口老齡化已經成為發達國家最棘手的問題之一。目前發達國家公共財稅體系所陷入的困局，成為后發老齡社會國家的前車之鑒。對于中國來說，由于經濟內生活力旺盛，老齡社會尚處于初期階段，公共財稅體系處理相關問題的空間較大。但是，從長遠來說，尚不完善的養老、醫療保障體系的財務壓力正在顯現，建立新的長期照護社會保障制度的潛在財務壓力，導致這項制度試水緩慢。簡言之，從已經邁入老齡社會國家的實踐看，如何構建適應老齡社會的公共財稅體系，是未來所有國家治國理政都要解決的重大問題，不僅影響國家的經濟格局，其間隱含的國際風險問題也值得高度重視。一言以蔽之，公共財稅問題既是經濟問題，也是政治問題，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它更是國際經濟和國際政治問題。微觀經濟轉向近在眼前個人全生命周期經濟安排的迫切需要個人全生命周期的生活問題首先是一個經濟問題。隨著老齡社會的到來，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有全生命周期的時間經濟概念。否則，漫長的人生，特別是未來日益延長的老年期人生質量，將無從著落。我們已經進入老齡社會，邁入長壽時代，需要用新的觀念、新的視角，來看待經濟和人生問題。從某種意義上說，人人長壽帶來的長壽經濟乃至老齡經濟，并不是給原有經濟增加一個新的板塊，而是會重塑原有經濟觀念。人人都會長壽，人人都要從全生命周期考量自己的經濟安排。對此，不僅企業界應當更新觀念、重新審視，而且邁入老齡社會的所有國家應當將老齡經濟作為重大議題看待，當然這也是我們今天和今后考量微觀經濟的重要基點。家庭生命周期經濟安排需要長遠考量現在，對于家庭而言，盡管有失業、疾病、養老以及長期照護等社會保障制度，但它們只能解決基本需求問題，要想有更高的生活品質，每個家庭都需要做出長期的經濟安排。孩子出生、上學、結婚、就業甚至創業，贍養老人，同時還要充分做好自己的老年期各項準備特別是金融準備。此外，家庭還要考慮住房、交通、旅游等方方面面的消費。這些消費是每個家庭的需要，也是經濟的動力所在。企業面臨重大抉擇進入老齡社會，經濟發展主體結構轉變，經濟需求結構調整，經濟供給結構轉型，這些都加大了經濟下行的壓力，大多數行業都面臨重新選擇的難題。目前所從事的行業究竟還能持續多久？將來從事什么行業更具前景？企業應當做何戰略調整和戰略安排？這些幾乎是所有企業都要考量的經營戰略問題。從中國企業來看，傳統產業幾乎都面臨重新選擇的難題。進入21世紀，房地產、互聯網等領域的大多數企業紛紛布局以健康、養老為代表的老齡產業。除了實體經濟部門，金融機構也大舉進軍老齡產業，形成推動老齡產業投資熱的重要力量。這些情況說明，企業在維持或者擴展傳統業務的同時，已經認識到這些老齡產業作為朝陽產業將成為新的戰略投資方向。但是，產業轉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從老齡產業成為投資熱，許多企業高調涌入，但是運營舉步維艱。這說明，進入新的投資領域不是簡單地做買賣，這背后的選擇需要多方面的考量。老齡經濟伴隨老齡社會的深度推進，前景無須多言。企業如何選擇？傳統企業如何轉型？進入老齡經濟軌道的新興企業如何走好最關鍵的第一步？這些問題是懸在未來主攻老齡經濟方向的企業家頭腦中的第一大戰略課題，也是引領未來新經濟的決策人士的重要關注點。第二章老齡經濟呼之欲出在人類歷史上存在著和古生物學中一樣的情形。由于某種判斷的盲目性，甚至最杰出的人物也會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事物。后來，到了一定的時候，人們就驚奇地發現，從前沒有看到的東西現在到處都露出自己的痕跡。——［德］卡爾·馬克思老齡經濟不等于銀發經濟。如果僅從老年人口增多這一狹隘維度看經濟，容易導致視野收窄，無法發現更加廣闊的經濟發展空間。老齡經濟不是銀發經濟老齡經濟正在全面醞釀老齡經濟不是老年經濟，也不僅僅是“銀發經濟”。我認為，目前提出的“銀色經濟”“銀光經濟”“銀發經濟”，都是從老年人口增多這一狹隘維度看經濟，容易導致經濟視野收窄，不僅難以發現老齡社會到來隱含的系統性風險，也難以發現廣闊的經濟發展空間。簡單來說，老齡經濟就是老齡社會的經濟。具體來說，老齡經濟宏觀上是指與老齡社會相適應的新經濟形態、新經濟結構、新經濟發展方式、新經濟體系的總和；中觀上是指在老齡社會圍繞全生命周期需求的產業體系；微觀上是指在老齡社會生命處于漫長老年期的經濟需求與供給體系，也可以稱為老年經濟、銀發經濟。理解老齡經濟，我們不能僅從現有的老年人理財、健康管理、看病、照料護理以及相關用品和服務需求的增量和結構出發，不能僅從老年人有沒有錢、愿不愿意花錢等購買力出發，也不能僅從老年人旅游、休閑、養生、教育、文化、運動等需求出發，更不能簡單地從老年人子女的支付力以及養老、醫療和長期照護社會保障費用、公共財稅體系出發，而是要站位于新經濟，回到經濟發展歷史，甚至人類社會歷史，運用經濟理論思維，分析老齡社會到來以后在經濟上產生的級聯式、結構性復雜經濟效應，從整體上重新認識經濟歷史，重塑我們對未來經濟的觀念。歸根結底，老齡社會是一個新的社會形態，這種新形態不僅改變整個社會發展的基本格局，在經濟發展上也將產生系統性巨變。回顧人類社會歷史，對發展產生全面、深刻、持久影響的因素，除了自然因素，人為因素依次是軍事、政治、經濟、科技、人口和文化。軍事如大規模戰爭對發展的影響直接而具有系統性，但持續時間有限，政治如政治革命對發展的影響是劃時代的，經濟如產業革命對發展的影響是翻天覆地的，科技如科技革命對發展的影響也是轉折性的。不過，軍事、政治、經濟、科技這四個因素對發展的影響都有一定的時間范圍，我們為什么重視這四個因素，主要還因為它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有變動。相反，人口因素就不同了，它的變動性相對較弱。文化因素是最穩定的因素，雖然表層文化一直都在變動不息，但內生性的深層文化一般難以改變，例如中國人的家庭文化。接下來，我們重點分析人口與經濟發展的關系。老齡經濟下，我們需要轉換理論思維，從新的視角看待人口與經濟發展問題。人口與經濟發展的關系我們需要引入一個重要概念——需求。經濟之所以發展，源頭在于需求。沒有需求，供給就是無源之水。但是，這一結論需要從兩個層面來理解。第一層面，從生產能力不足的條件來看，經濟需求的釋放不在于需求本身，而在于生產能力。從這個意義上說，經濟需求是經濟發展的原動力，而生產能力是直接動力。這是生產能力不足情況下的經濟真相，也是供給經濟的真相，還是賣方市場的真相。這種經濟可以稱為“生產力經濟”或者“供給經濟”。第二層面，從生產能力充分的條件來看，經濟需求的釋放在于需求方的選擇，而不在于生產能力。從這個意義上說，經濟需求既是原動力，也是直接動力。這是生產能力充分情況下的經濟真相，也是需求經濟的真相，還是買方市場的真相。這種經濟可以稱為“需求經濟”。現在，步入老齡社會的國家基本上屬于生產能力充分的國家，甚至有些國家出現產能過剩的嚴峻情況。生產能力不是問題，但能不能賣得出去，卻成了經濟運行的核心問題所在。基于兩種不同性質的經濟，我們分析問題就不能一概而論，更不能用“供給經濟”的邏輯來硬套“需求經濟”的現實。從復雜性理論來說，人口不是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但人口的需求卻是經濟發展的原動力，正是人口的需求，推動經濟從簡單形態，不斷升級到復雜而高級的形態。在經濟處于供給經濟層次，人口需求需要通過生產能力這一環節釋放經濟動能，而一旦經濟邁過供給經濟進入需求經濟層次，人口需求所蘊含的經濟動能的釋放，則主要取決于需求側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供給側的重點則不是供給方的安排，而取決于需求方的需求偏好、導向、結構及其變動。簡言之，需求經濟之所以被稱為需求經濟，關鍵在于如何滿足需求。其中，新技術應用從某種程度上也可以帶來新需求，但這種新需求的土壤卻是人口的原初需求。人口需求作為經濟需求不僅推動經濟發展，也會塑造經濟結構和經濟發展方式。所以說，一旦人口需求從傳統社會形態轉變為老齡社會形態，經濟形態、結構和方式將會沿著一條新的邏輯來重新構建，這就是老齡經濟的邏輯。老齡經濟將伴隨老齡社會新的人口需求不斷成長，或將成為未來經濟的主形態。需要強調的是，僅僅是人口變動背后的人口需求的深刻變動，就會導致經濟變遷，這是我們分析問題的一個基點，但不妨礙我們從技術、文化等多種角度去分析其中隱含的深刻經濟變動。雖然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深入研究，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老齡經濟是更為復雜的經濟形態，需要我們以全新的視野來審視。老齡經濟的全球化從老齡社會的新觀念出發，站位經濟發展，今后，一切經濟行為都需要有老齡社會的考量。從長遠看，21世紀將是全球老齡經濟全面發展的世紀。22世紀及以后，經濟將全面轉型為老齡經濟，所有國家將成為老齡經濟體。這是老齡社會傳導給經濟的革命性后果。與此同時，全球經濟秩序將迎來新的全面整合，一個支撐人類長壽夢想的新經濟將生發而出，給人們帶來更高質量、全生命健康、長壽和有意義的生活。近些年來，許多機構和學者測算未來老齡經濟的潛在市場，但很多測算方案出發點都是老年人的消費需求，這無疑是單一口徑的。但即使按此口徑測算，如前所述，從目前到21世紀末，全球老年人口流量將多達56.8億，相應的市場潛力也是相當驚人的。按照目前世界人口的分布格局，21世紀世界上最大的老齡經濟市場是中國、印度和非洲大陸。從這個意義上說，考慮到老齡經濟的全球化，未來的市場前景更值得期待。如果要從全口徑，即從老齡經濟的方方面面而不是僅僅從老年人需求考量，未來全球老齡經濟的潛力將無法估量。如何理解老齡經濟的未來潛力，除了數字，我們更需要用經濟想象力來度量。老齡經濟的產業結構老齡產業的含義經濟革命往往是從產業開始的，正是產業革命推動形成新的產業體系，進一步建構起新的經濟形態及其體系。工業經濟實際上是從紡織產業的變動開啟的，老齡經濟同樣遵循這一邏輯。如何理解未來的老齡經濟，關注產業變動，從中找到代表未來發展方向的線索，這是認識老齡經濟的根本途徑。為此，我們需要全視野歷時性觀察邁入老齡社會相應的產業變動，分析未來老齡產業的主攻方向和基本框架，進一步把握建基于老齡產業之上的老齡經濟。老齡產業是一個動態性的復合概念，包括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是指整個產業體系。任何社會形態都有其相適應的產業體系。從理論上來說，老齡產業首先是指適應老齡社會的整個產業體系。這是“大老齡產業”的含義，這里的“老齡”是指稱產業所要支撐的老齡社會。一定的產業結構是與一定社會形態相適應的經濟結構的產業表現。邁入老齡社會之后，在原有社會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整個經濟結構必然發生全局性轉型，并轉化升級為適應老齡社會的新的經濟結構，從而建構起全新的產業結構。從全球來看，目前的整個產業結構尚處在轉變之中，未來隨著適應老齡社會的經濟結構的完善，各個國家的產業結構將完全轉變成為不同于之前的新的產業結構。可以預見，未來的產業體系也將呈現新的形態，這既是產業變革的內在邏輯，更是發展的希望所在。在這種情況下，現在從宏觀上談論未來整個產業體系邁向適應老齡社會的形態不僅可以理解，而且這也正是提出廣義老齡產業概念的重大價值。總之，雖然現有產業體系基于當前社會的需要，但未來的產業體系最終將過渡并提升到適應老齡社會要求的新的形態，至于路徑、時間和具體樣態將依不同國家的國情而有所差異。實際上，一些發達國家的產業結構已經在這一轉變趨勢上走在了前面。第二層次是指圍繞人們向老而生的全生命周期相關產品和服務的產業業態的總和。從理論上說，整個社會的產業應當覆蓋從孕育、出生、嬰幼兒、少年、青年、中年、壯年、老年、離世和身后事務安排等人的全生命周期。未來，人的壽命不斷延長，幾乎每個人的生命預期正在和將要發生巨大變化，人們不但要考慮加長了幾十年的人生如何安排，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年輕時就要做好全方位的充分準備，從而形成老齡社會特有的全體成員全生命周期參與的共振效應，進而生成老齡社會以全生命周期安排為導向的新需要、新內容、新準備以及新運籌方式等新的生產消費趨勢，并伴隨一系列經濟結構和社會制度安排等的完善，而衍生出新的產業需求。未來的方向就是，面向每一個人從生命孕育到終后安排的全生命周期做好連續性的產業安排，這就是新的老齡產業，也是未來經濟結構和產業結構的大勢，我們稱之為“中老齡產業”。這里的“老齡”指稱人的增齡或者個體老化過程，強調產業在全生命周期個體向老而生的準備性、持續性和善終性，強調不能把老年期和前老年期斷然分割進行產業安排。第三層次是指圍繞漫長老年期人們的需求而衍生的相關產品和服務的產業業態的總和。這是一個很容易引起誤解的概念。隨著老齡社會的到來，特別是老年人口的大幅增長，我們最先看到的產業需求就是進入老年期的規模性人群產生的產業需求。當然，產業的發展也應當涵蓋進入老年期人們的一系列新的需求。這基本也就是“老年產業”“養老產業”“養老服務業”這些提法的緣由，它們在客觀上是存在的，但片面在于沒有考慮一個人的全生命周期。實際上，老年期的許多問題是前老年期問題的延續和加劇。因此，我們稱之為“小老齡產業”。這里的“老齡”指稱已經進入老年期的人的需求衍生出來的產業結構。實際上，現在中國大多數企業經營的是小老齡產業。老齡產業的架構和業態進入老齡社會，產業體系也將同步發生歷史性轉變，形成適應老齡社會的新的產業體系。從面向老年期的產業架構，經由基于全生命周期的連續性產業架構，實現新產業架構的轉型，形成適應老齡社會的新的產業體系。在老齡社會初級階段，老齡產業新形態與傳統產業形態相互交織，但我認為，老齡產業內在的革命性將對傳統產業進行革新，并建構形成適應老齡社會高級階段的全新經濟產業體系。當前，我們主要探討長壽時代全生命周期視野下個體向老而生的準備性、持續性和善終性需求而衍生的老齡產業，這既是未來適應老齡社會經濟體系的產業形態的基石，也是傳統產業轉型發展的根本導向。具體說，中國特色的老齡產業主要是指面向全體公民老年期，提供準備性、持續性和善終性的產品和服務的各相關產業部門的總稱，包括三個層次六大板塊：頂層是老齡文化產業，主要是為全生命周期生活提供精神引領的產業，既有產品也有服務，但內含的文化精神是人生價值和符合老齡社會、長壽時代的要求，并貫穿于其他產業板塊。如果沒有文化引領，老齡產業就是無法體現新經濟精神的產品和服務，這是目前老齡產業發展面臨的一個關系產業發展層次的問題。可以說，文化的引領，精神層次的滿足，可以界定老齡產業為成就人的意義、建構人的價值的新產業。中層是物質和服務保障類產業，包括老齡金融產業、老齡制造產業或者老齡用品產業（包括第一產業相應產品生產加工產業、第二產業相應產品即老齡制造業和老齡智能產業）、老齡服務產業和老齡宜居產業（包含老齡房地產業）。其中，老齡制造產業、老齡服務產業和老齡宜居產業主要是面向前老年期人群（主要是青壯年人群）和老年期人群提供相應產品和服務，而老齡金融產業除了面向老年期人群提供相應金融服務（如老年金融規劃、老年理財服務等），還面向年輕人群提供老年期金融準備的相應服務。由此可見，老齡產業不等同于老年產業，它的層次、范圍以及相應產品和服務體系遠遠超出老年期人群需求的邊界，這也正是我國界定老齡產業的立意所在。對此，需要從事老齡產業的全行業人士走出老人圈，從老齡社會和長壽時代人們的全生命周期安排來把握未來新生的產業體系。底層是老齡健康產業，主要是為全生命周期生活提供健康支持的產業，核心是發展老齡健康產業，即堅持中西醫平等差異化發展原則（即中西醫平等發展、預防與治療并重、發揮中西醫各自優勢），吸收世界各民族傳統健康醫療成果，發展體現中國特色、中國智慧和中國道路的新中醫，旨在從根本上改變傳統健康醫療衛生體系，構建適應老齡社會和長壽時代要求的健康醫療衛生體系，這是實現低成本應對老齡社會的基礎性產業戰略，既是國內產業戰略，又是國際產業戰略。如果沒有這一產業基礎，我們不僅會浪費祖先留給我們的產業資源，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堅持西醫為主的醫藥理念，未來我們的老齡社會將會面臨醫療衛生資源緊缺挑戰。這是中國老齡產業的基本前提，也是長壽時代所要求的超越于傳統中醫和西醫之上的新產業。對于老齡產業的框架，我們也可以從不同角度進行研究，以逼近老齡產業運行的實際狀況，例如按產品和服務進行分類，按產業鏈條或產業形態進行分類，等等。這也是今后研究老齡產業的重要方向。例如，按照信息化、數字化和智能化程度可以把老齡產業分為傳統產業和智能老齡產業，按照技術、資本和勞動力密集程度以及按照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對老齡產業做進一步的細分，等等。目前市場實踐中的消費養老、金融養老、旅居養老、地產養老、抱團養老以及康養產業、藝術養生養老、農業觀光養老等，大都是老齡產業基本要素組合出來的具體業態。我們既要研究把握老齡產業的具體要素、基本框架，更要探索老齡產業發展的具體業態，從中摸索商業規律和經濟規律，走出一條中國特色老齡產業的發展道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在老齡產業理論上思路不夠全面，雖然在具體業態的探索上比較活躍，但沒有打通各產業板塊，初具發展局面但產業實效總體上還不明顯，需要厘清產業要素、框架，立足實際，探索穩步發展、成長性好的業態。老齡產業的基本特征自產業革命以來，從來沒有哪個產業像老齡產業一般復雜多樣，邊界難尋，既緊密關乎實體經濟又敏感攸關金融經濟，既關聯線上經濟又事關線下經濟，既嚴格要求物質和服務資源的優化配置又高度依賴精神和文化價值的導向引領，實踐起來也不無難度，有些從業者甚至發出“老齡產業留不住企業家”的感慨。實際上，這正是老齡產業作為新經濟給人們的感性認知。不過，理性地看，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來理解把握。第一，老齡產業是面向人的全生命周期的基礎性、發展性和意義性需求，綜合打造供應鏈的產業。老齡經濟既是生活經濟又是生命經濟，覆蓋的客戶群體既有年輕人口（比如需要做老年期金融準備的年輕人口，需要使用抗衰老、保健產品的中壯年人口），更有老年人口。從生活經濟來說，老齡產業供給主要解決人的生存需求，其基礎性毋庸置疑。從生命經濟來說，隨著人們普遍進入長壽時代，旨在提升生命品質的老齡產業供給更需要考量客群的發展性需求和意義性預期。激動人心的是，生命經濟供給的高回報性值得期待。現在的問題在于，我國正處于向老齡社會的轉型過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與人口年齡結構的老齡化還在逐步協調匹配。在轉型階段，分清客群對象，提供對應產業供給，防止供給錯配，即防止把生命經濟的產業供給提供給生活經濟的需求者，或者相反，這是當前發展老齡產業的難點之一，也是目前老齡產業供應鏈難以有效形成的重要原因。第二，老齡產業不是簡單地面向剛性需求打造供給鏈，而是既要甄別剛性需求，還要培育剛性需求，既把直接供給和創造供給結合起來，也把直接終端供給和產業內行業間的間接供給結合起來。老齡產業作為全生命周期產業，覆蓋人群廣泛，需求層次復雜。更重要的是，老齡產業尚處于起步階段，需方真正需要什么有待培育，供方應當供給什么需要發現，更需要創新設計和引領，供需兩端真正做到兩相匹配，還需要長期深度磨合，這也是當前老齡產業發展面臨諸多困難的重要原因。從產業發展來說，目前的產業供給主要發生在供方和需方之間，即產業直接需求，只有當供方之間的供需鏈條（如老齡服務商與老齡用品設施、設備、耗材制造商之間的供給需求鏈條，就像汽車制造商與各種零部件制造商以及精密儀器制造商等之間的鏈條關系），即產業間接需求形成（目前的規模效應不顯著），老齡產業才能走上真正的快車道，這也是老齡產業發展成熟的重要標志。可以預見，盡管困難重重，在不久的將來，中國老齡產業各板塊的各類供給端之間的上中下游將會清晰可現，中國老齡產業將出現全球規模最為龐大的供應鏈。第三，老齡產業是具有連續性、成長性、高黏性和規模性的產業，需要供給方按持久戰理念設計商業戰略。老齡產業供給的連續性源于需求的連續性。從個體來說，人生本質上就是一個向老而生的生命歷程。隨著生命時間向老年階段推移，特別是從中年階段開始，人的向老需求的連續性更加突出。從人口結構的整體來說，人口老齡化，特別是人口高齡化的不可逆性，保障了老齡產業需求的連續性。同時，這種連續性加上中國人口的規模性，決定了中國老齡產業在需求上的規模性。而經濟社會發展的長期發展潛力、居民美好生活不斷升級的預期，特別是加長了的老年期的生活和生命品質的新期待，都決定了老齡產業需求的成長性。至于需求的黏性，這主要是基于客戶需求的年齡特征。中老年人的消費黏性雖構建困難且相對較慢，但一旦形成黏性，便比較穩定。這中間，既有社會心理的因素，更重要的是中老年人群的年齡因素。總體看，隨著市場逐步轉向適應老齡社會，消費群體中中老年客戶總量和比重的雙重上升，未來老齡產業供給上的連續性和規模性將得到保障。而問題在于，老齡產業企業如何針對需求探索自身發展的成長性，關鍵在于以耐心和智慧打通消費者黏性的關口。第四，老齡產業是弱經濟周期性和強抗經濟波動性的產業。老齡產業的產業性質在經濟向上運行時并不凸顯，但到了經濟下行甚至經濟危機時期就可以看得十分清晰。幾十年來全球老齡產業的實踐證明，宏觀經濟運行欠佳時，產業的產品和服務大多集中在民生日用方面，即便是上游的原材料或者中游的機械制造等產品也和民生日用相關。由此可以看出，老齡產業具有較強的抗經濟波動性。例如，發達國家老齡服務機構往往在經濟下行時招人容易，而經濟上行時招人比較困難。所以，老齡產業因關系民生日用，剛性強，整體上受經濟波動性影響較小，呈現出較弱的周期性。這也是發達國家近些年來大力發展老齡產業的一個重要原因。這一點對于未來中國經濟發展具有重大參考價值。可以預見，隨著中國經濟體量增大，保持經濟體系的穩定日益重要。在這一背景下，發展老齡產業不僅有利于應對老齡社會，更有利于保持宏觀經濟運行的持續穩定。第五，老齡產業供給是專業性與非專業性相配合、低技術和高技術相交叉、勞動密集和資本密集相結合、物質生活需求和精神生命需求相混融的多層次、多領域、綜合性產業。老齡產業不僅僅是若干老齡服務機構（養老院）等零星樹木，而是一片涉及土地、金融、技術、人力資本等所有產業要素的森林。老齡產業首先需要專業化的產業組織按照標準化的要求規范運作，因其密切關聯老百姓的民生日用，需要個人、家庭、朋友以及鄰里的配合，因而需要專業化組織和非專業化的客戶群體配合運作，這就決定了老齡產業組織必須面向廣大客戶群體開展廣泛產業宣傳，以便協同運作。其次，老齡產業既有低技術產品和服務，也迫切需要高技術產品和服務，而且隨著年輕人力資本的減少，中高技術甚至是智能化的老齡金融、老齡用品、老齡服務、老齡宜居產業的產品、服務和設施設備需求將越來越廣泛。而且，低成本的智能化、高技術化是未來衡量老齡產業先進性的重要尺度。再次，老齡產業是勞動力密集的行業群，但它的資本密集性沒有被廣泛認知。這一觀念需要轉變，因為其關乎未來老齡產業發展的長期可持續性。老齡產業需要老齡金融這個重要工具技術體系來支撐，同時，也存在許多重資產，需要在未來的國家中長期專項規劃中做出重要安排。最后，老齡產業不是冷冰冰的金融、產品和服務，既要滿足客戶的物質生活需求，更要以人文精神為引領，通過有意義的生命價值觀引領下的消費，培育長壽時代的新客戶、新居民和新生活方式，這是老齡產業的突出特征，也是老齡產業具有多層次、多領域和綜合性特征的根由，需要老齡產業界全體人士逐步廣泛認知并深刻把握。備戰未來經濟隨著老齡社會的全球化，老齡經濟的發展趨勢不可逆轉，也是未來經濟發展新的歷史性重大機遇，更是重新構建全球經濟秩序的重大契機。如前所述，從復雜性理論來說，影響發展的因素是方方面面的，但歸結起來，人口是第一要素，科技是第二要素，文化是第三要素，最后是政治因素。對于經濟發展來說，短期要看政治和科技，但長期則要看人口和文化。從未來經濟的全球態勢來看，老齡經濟重建全球經濟秩序的客觀趨勢已成定局，這不僅是因為人口老齡化的態勢不可逆轉，更重要的是老齡社會的新文化——老齡文化，將會長期鎖定未來經濟的方向，迫使它為人的全面自由發展服務，為人的生命尊嚴、生命價值和生命意義服務。同時，老齡經濟和老齡文化這兩種更為深刻的力量還會使迅猛發展的科技以人為本，引領未來政治家真正按老齡社會要求治國理政。中國是超大規模的老齡社會，中國的老齡經濟體量必然也是超大規模，這一點不僅引起國內各界高度關注，而且吸引諸多國外經濟組織投資中國老齡經濟領域。那么，我們應當做什么？哪些是將來要做的事情？哪些是下一步就要著手的事情？哪些事情當下就可以做？當下除了可以做的事情，還需要做什么準備？老齡經濟現在看來還不十分明晰，需要今后持續跟蹤，否則，等到老齡經濟的大潮來臨，我們或將無可奈何。的確，這種現象過去曾經發生過，將來還會重復發生，本書的目的就是力圖為避免這一現象提供線索。近些年來，有的人認為，發達國家是老齡社會的先行國家，也是為老齡經濟提供模板的國家。這種看法有一定道理。畢竟，先行者有可能成為先知者。但是，先行者也往往容易成為先驅者，這是經濟領域的常態。老齡經濟的革命是全球化背景下科學技術達到現代階段，可以多元異域生發的經濟革命。這場革命的總動力是社會轉向老齡社會的內生力量。更重要的是，這場革命不僅僅是物質層面或生存經濟層面的，它將深刻受到人的生命質量和精神價值等更高層面的牽動。這場經濟革命不僅需要在科學技術等自然規律上有新的系統性突破，更需要在生命尊嚴、生命價值和生命意義等方面發揮引領作用。在這種情況下，由于各國的歷史、文化、制度不同，特別是經濟、社會所處的階段不同，雖然都進入老齡社會，但各自面臨的深層次經濟革命具有獨特性。何況，老齡經濟的歷史剛剛開啟，前面的路還很長遠。面向未來更長時段，各國老齡經濟的形態可能具有巨大差異。所以，大家都是學生，發達國家僅僅是先行一步。至于中國情況就更加復雜，一方面，我們還有未完成的任務；另一方面，現在又面臨老齡社會新的經濟任務。我們要做的，除了充分借鑒其他國家的經驗，主要是根據超大規模國家模型下發展超大規模的老齡經濟，走自己的路。迄今為止，發展老齡經濟還沒有完全成功的模板。這也是新經濟新產業起步階段的突出特征，也是我們必須做好充分準備的重要理由。第三章把握老齡經濟之道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老子在長壽時代，發展老齡經濟的關健，就是造就一代又一代“新生命經濟人”，為他們提供新的觀念、產品和服務。老齡經濟是復雜性經濟我把經濟分為四個層面，即物質經濟、服務經濟、精神經濟和媒介經濟。物質經濟主要發生在人與自然之間，核心是通過技術、工具等獲取持續生存的物質資源；服務經濟主要發生在人與人之間，核心是通過體力勞動的交換，獲取生產性、生活性服務，生產性服務確保生產的持續進行，生活性服務確保人的日常生活；精神經濟主要發生在人與人之間、人與經濟組織之間、經濟組織與經濟組織甚至經濟組織與國家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核心是智力勞動的交換，以精神產品為交換媒介；媒介經濟主要是指交通、信息、技術、金融等形成的媒介經濟。媒介經濟沒有獨立性，必須依托于另外三種經濟。老齡經濟是長壽準備經濟老齡經濟是長壽時代的人本經濟，既需要發展物質經濟，滿足人們的生存需求；又需要發展服務經濟，滿足人們的多元需求；也需要發展精神經濟，滿足人們的價值和意義需求；還需要發展媒介經濟，為物質經濟、服務經濟和精神經濟的循環提供條件。不過，老齡經濟的根本是在總體上堅持以人為本，站位大多數人的利益，引領人們在創造物質財富、服務財富、精神財富和媒介財富的過程中實現人性升華，體驗長壽生命的意義。在長壽時代，人們開始高度關注身心健康問題，但還沒有在經濟上做好長壽的準備。這是未來經濟發展中一直都要面對的觀念問題和現實問題。不過，建立適應長壽時代的長期經濟觀念還需要一個過程，無論經濟決策者還是企業界，都要重點關注解決這個問題。長遠看，我們正在向百歲人生邁進，老齡經濟本質上是全生命周期的長期經濟。從個體看，我們必須對從出生到死亡的整個全生命過程的經濟問題做出長遠安排。從國家來看，更需要對國民普遍長壽做出長期經濟和長期預算的戰略安排。社會保障體系中的“長壽風險”問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政府沒有提早針對國民普遍長壽現象進行長期經濟和長期預算安排的結果。而且，這個問題不僅是經濟問題，在有些國家已經演變成為重大的政治風險問題。可見，包括全生命長期經濟問題在內的老齡經濟問題，既是長壽時代的經濟問題，同時也是政治問題。從整體上看，老齡經濟不僅是傳統上簡單的生產、消費、流通和交換問題，也是國家針對國民以及國民針對自己大幅延壽以后的新的經濟安排問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新的經濟安排正在突破傳統社會的經濟框架，已經顯現出新的要求和新的特征，也正在醞釀形成新的經濟形態。這就是準備經濟，也稱延時經濟。在邁向普遍長壽的老齡社會的過程中，長壽引發的微觀經濟的變動雖然是靜悄悄的，卻是顛覆性的。首先，準備經濟的發展空間越來越大，這也是現代經濟的一個重要標志，更是老齡經濟的一個重要特征。其次，大幅延長的壽命凸顯的經濟需求，正在擠壓傳統的遺產沖動。當然，人們遺產于后的經濟意愿仍然存在，但現在的經濟重心正轉向為自己越來越長的壽命后期做好準備。這是具有轉折意義的經濟事件，將對經濟發展產生長遠影響。最后，金融觀念的落地生根和金融技術的日新月異，也為長壽準備經濟提供了可能。這正是后文將要探討的老齡金融等相關重大經濟問題。老齡經濟是生命友好型經濟面向生命友好，是老齡社會新的經濟面向，也是應對人人普遍長壽的經濟導向。換言之，老齡經濟基本面向就是以人為本，關注人的生命質量，打造生命友好型長壽經濟。實際上，老齡經濟在本質上是人的經濟，需要從生命友好的基本面向來考量。我們的經濟體系從研發、設計、生產，到流通、銷售以及善后處理等，都應當將生命友好的基本面向貫穿其中，而對于從生命孕育到身后安排的處理等全生命歷程中的連續性經濟事件，也應當將生命友好的基本面向貫穿其中。兒童、青少年、中壯年以及老年，都是生命的不同階段，不能從經濟上隔斷為兒童經濟、青年經濟、老年經濟等。因此，老齡經濟從全生命看，就是生命增齡過程衍生出來的經濟。老齡經濟是新的經濟結構除了微觀上的個體全生命維度，老齡經濟還有更重要的另一面，即老齡經濟還是一種新的經濟結構。首先，老齡經濟是位階更高的新經濟結構。從需求結構來說，老齡社會的需求結構更為復雜。經濟需求除了物質需求，服務需求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精神需求將占據引領地位，甚至會改變人們對物質需求的方向、方式和結構。換言之，老齡經濟的需求，最根本的是精神需求的滿足從附屬性升級為引領性地位，并貫穿于物質需求和服務需求滿足的全過程。同時，經濟發展要考慮少兒、青壯年和老年人三大群體新的結構性需要，還要從全生命角度考量人們在不同生命階段的經濟需要，特別是老年期的準備需要和即時需要。未來的經濟發展既要分化更要整合，經濟發展不再是物質、資本、勞動力等生產要素的簡單運籌。建基于這樣一種新的需求結構，老齡社會的產業結構就需要重新設計調整，產業結構、經濟體系也將呈現新的框架和新的業態。其次，老齡經濟是促進年齡結構適度的友好型經濟。如前所述，老齡經濟處處考量個體全生命的質量訴求，更關切經濟主體結構的生態。年齡結構的老年型，是人類邁入老齡社會的必然趨勢，但年齡結構不能過度老齡化，需要不斷調整人口結構，以防止落入過度老齡化陷阱。從理論上說，老齡社會理想的人口應當是數量和年齡結構雙重適度上的均衡發展，這樣，在數量上不會對發展造成超載性影響，在年齡結構上可以把老齡化控制在適度閾限之內。不過，人口調整既要靠人口政策，更要靠經濟驅動。但是又不能僅僅追求利潤最大化，需要超出物本經濟的藩籬，考量老齡經濟的新指向，這也是老齡社會發展經濟的重要面向，也是老齡經濟的一個關鍵原則。最后，老齡經濟是十分艱難的經濟重構過程。上一章我們已經從產業角度闡述了老齡經濟的產業結構及其體系，也從產業角度說明了“老齡經濟是一種新的經濟結構”這一命題。如何順利度過這一根本轉型，是所有國家都要面對的問題：過渡型經濟安排應當如何考量？轉型后的經濟安排應當如何設計？這些問題目前還沒有十分明確的解決方案。此外，需要強調的是，老齡經濟不僅是單個經濟體的長壽經濟，它還必須考量許多因素，例如區域經濟與區域經濟之間、國家集團之間在老齡社會的經濟安排和競合問題。老齡經濟是混合經濟經濟當中許多事情是混合的，很難界分彼此。實際上，老齡經濟也是一種多要素相互纏繞的混合經濟。許多老齡產業界人士已經認識到老齡經濟是一種新的復雜的混合經濟，不能就事論事、不能就養老做養老、不能就老齡產業做老齡產業，必須跳出“老人圈”來謀事業。作為老齡經濟重要組成部分的老年經濟，其混合性主要體現在以下五個方面。第一，老年群體本身就具備復雜性，既有當下的急需，還有長遠的憂慮，這些情況是許多老齡產業企業沒有深入了解的。第二，老年人作為客戶對象不是孤立的，他的消費行為表面上是自己完成的，但背后子女的意愿、取向和態度更為重要。在中國，家庭依然是經濟單位。老年人的財產從文化上屬于后代子女。因此，老年人只不過是家庭利益網絡上的一個紐結，從老年人的需求開展市場研究的同時，要考量子女的意愿，他們是否愿意為老人消費，他們的收入、當下的支出、下一代的培養、家庭計劃以及內心的深層動機等如何，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第三，老年人及其子女不僅僅是家庭人，更是社會人。在中國，受傳統文化影響，對大多數老年人來說，他們的消費行為既要考量子女的意愿，還要考量社會上同齡人的看法。對子女來說，是不是要干預父母的消費行為（包括口頭支持和直接買單），同齡人特別是他們的“圈子”文化十分重要。這些情況都是老齡產業企業需要認真研究的重要問題。第四，商業成功的重要法則是全面考量。比如，養老地產商光想著老年人買自己的房子，那么，老年人現有的住房如何處理？老年旅行社光想著老年人報團旅游，那么，且不說子女放不放心，孫子女的接送誰來接替，可能還有很多其他事情也讓老人家走不開。因此，養老地產和老年旅游要做好，這后面要做的事情還很多。第五，老年經濟還涉及社區公共服務體系問題以至老齡產業生態問題。既有商家的業務空間，還有政府的作業領域。總之，單就老年經濟來說，老齡經濟絕非易事。造就新生命經濟人人是經濟的出發點從人類發展歷史來說，迄今為止最深刻、最本質的變化就是個體的普遍長壽和社會主體結構的老齡化，這將會改變現有社會的結構，形成新的社會形態和新的樣貌。從經濟發展來說，將會形成新的經濟形態，這就是不斷超越物本經濟的人本經濟。從理論和實踐來說，經濟發展的主體是人，物本經濟涉及的所有物質財富只是客觀實在，而物本經濟的制度安排則主要是主體人根據相應觀念設計的。由此來看，實現向人本經濟或者老齡經濟的轉變，最主要的就是塑造發展人本經濟或者發展老齡經濟的主體——人。人是研究人類問題的出發點，也應當是研究經濟問題的出發點。換言之，我認為，物本經濟即使在立意上是好的，但在結果上把人降格為工具，物質、財富、資本、利潤等凌駕于人之上。故而，人本經濟的第一命題就是人，就是要把經濟發展引向使人成為人的正確道路上來，而不是離開人的發展，單向強調物的發展，或者離開人的更高層次的非物質層面需求，單向強調滿足人的單純物質層面的需求，結果客觀上把人拉向層次更低的物的層面，這也是以往主流經濟學和物本經濟較人本經濟來說的一個硬傷。新生命經濟人理論當今世界和未來社會的客觀趨勢就是邁入以人人普遍長壽為標志的老齡社會，不僅不可逆轉，而且標志著邁上新的發展階段。在這一時代背景下，一般意義上的經濟人理論落地到現實當中就是新生命經濟人理論。換言之，就是需要從人人越來越長壽的視野下，重新審視人所面臨的所有經濟需求問題。具體來說，可以從以下方面來把握。第一，從身體層面看，人的全生命周期呈現為駝峰形曲線，包括成長期、鼎盛期和衰退期，這是客觀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在這一過程中，考慮到物質資源的有限性甚至稀缺性，考慮到對人的無窮物欲的節制的新觀念，人的物質需求也呈現出駝峰形曲線。據此，我認為，理性經濟人假定對人的規定應當修正為：個人利益適度擴大化。沒有適度的經濟自律，人就會無限貪婪。但是，如果沒有擴大化，個人、組織甚至國家就會失去發展活力。第二，從社會關系層面看，人的全生命周期同樣呈現為駝峰形曲線，包括建立期、復雜豐富期和衰退期，這同樣是客觀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在這一過程中，考慮到人與人之間利益關系屬于競合關系，需要建構全生命周期人與人關系上的競爭觀念和合作觀念，把經濟導入既有競爭拉動的活力，又有合作推動的秩序的人本經濟軌道上來。從全生命周期來看，生命早期和生命晚期的合作更多，而在生命中期，競爭雖然至為關鍵，但合作才是根基。從這個意義上說，人本經濟不同于物本經濟的重要特征，就是人人全生命周期的競爭合作關系。第三，從精神層面看，人的全生命周期呈現為坡形上升曲線，即從出生到死亡前（除了精神失能），人的精神發展包括越來越成熟的漫長人生階段和死亡前較為短暫的衰落期。考慮到人的精神發展的無窮盡性，以及物質經濟之上精神經濟作為未來發展的新形態及其巨大發展空間，特別是考慮到人的精神成長的向上性，人生的意義特別是日益長壽的生命意義在物質經濟之外，將會找到新的經濟表達。從以上三個層面看，人生軌跡結構是兩個駝峰形曲線和一個坡形曲線構成的復雜圖譜。其中，精神層面最具成長性，也體現出人作為文化動物的根本特征。在此基礎上，新生命經濟人理論的線索可以概括為“1+7”，1即人生充滿意義和價值，7即生得優、長得壯、活得長、過得好、病得少、老得慢、走得快。這不僅是今后人本經濟發展的重要理論基石，有利于提升個體的經濟觀念和行為。更重要的是，從經濟發展上重新考量人的全面自由發展，自然可以在其他領域為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發展奠定基礎。更重要的是，它要求每一個人作為新生命經濟人建構以下新的經濟原則。一是個人終生健康長壽是終生經濟行為的前提，也是終生經濟行為和其他行為的規劃前提。否則，雖然利益實現了最大化，但壽命縮短或者帶病長壽也很可悲。同時，健康長壽也是個人終生經濟行為的規劃指針和思維。二是個人生命意義和生命價值是終生經濟行為的重要引領，這是真正的經濟理性。三是在物質財富的積累創造上堅持長遠安排和適度節制性擴大化，否則，年輕時不積極努力創造和做好積累籌劃，老來受窮的長壽生命會十分悲慘。四是廣泛建立人與人的社會支持網絡，不僅有利于全生命周期的經濟行為，而且有利于人與人的和諧，為長壽生活創造條件。五是全生命周期持續追求精神生活的豐富和升維，從精神經濟層面不斷拓寬健康長壽生命的邊界，提高健康長壽生命的維度和位階。“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以長壽時代為標志的老齡社會，發展人本經濟的關鍵，就是造就一代又一代新生命經濟人，這是未來發展老齡經濟的企業界的責任和空間。簡言之，在老齡社會，發展經濟的第一商道就是：造就“新生命經濟人”，為他們提供新的觀念、新的產品和新的服務。第四章老齡經濟的需求結構和趨勢某個新東西出現了，它完全不能從以前發生的事情中預測出來，這就是開端的本質。——［英］瑪格麗特·加諾芬認識到人口年齡結構及其背后的需求結構對整個經濟體系的重塑作用，是我們打開巨大經濟想象空間的關鍵。把握老齡社會需求和消費觀念的根本改變從事老齡經濟的許多行業人士認為，老齡產業難做，除了政策、環境等因素，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中國老年人支付能力弱，另一個是有支付能力的老年人支付意愿普遍不高。實際上，老年人特別是高齡老年人的支付意愿不高，這不僅僅是中國老年人的特例，同屬東亞文化圈的日本和韓國的老年人也是如此。已經邁入深度老齡社會的日本面臨的棘手問題之一，就是國民的有效需求大，但消費意愿嚴重不足。不僅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患上了“低欲望”病，關鍵是擁有社會財富的老年人也不愿意花錢。一位日本老齡產業界人士稱：“日本社會的財富擁有者主要是中老年人，但是，越有錢越不愿意花錢。我們費盡心機，很難打動他們。實際上，日本的老齡產業比如老齡制造業水平高，除了因為工業化的長期技術工藝積累，最重要的原因是消費者要求很高。你不挖空心思，你的產品就很難贏得消費者的青睞。”這可謂一語道破了工業化和老齡化疊加互動背景下需方倒逼供方的真相。生產能力問題解決之后，新的問題就在于生產能不能接通已經深刻變化了的消費者的需求，這是需求經濟的真諦。再看美國，美國老年人的消費意愿也不是很高。不少美國老年人把自己的財產轉移給子女，自己申請社會救助特別是醫療保障的情況也是司空見慣。2014年，我出訪美國，從東海岸飛往西海岸的航班上，乘務員銷售啤酒和飲料（美國航班沒有免費的啤酒和飲料），坐在旁邊的一位美國老人向我推薦1美元的啤酒，而我選擇了最貴的5美元一聽的啤酒，順便送給老人一聽，借此機會和他討論我感興趣的話題。一路上我們相談甚歡，從影響極大的美國退休人員協會（AARP）到美國老年人的日常生活。其中，最重要的信息之一就是，美國老年人大都節儉有度，不亂花錢。這種傾向在我出訪的法國、德國、荷蘭等歐洲國家也普遍存在。如果從“老年人不愿意消費”這一邏輯出發，老齡經濟及其市場前景將一片暗淡。看來，我們需要轉變觀念，重新審視我們面臨的老齡社會及其經濟產業市場的根本改變。雖然從本源上來說，經濟觀念源于經濟實踐，但從經濟過程看，經濟觀念支配經濟行為。事實上，經濟觀念常常滯后于經濟行為。因此，我們首先需要厘清我們的經濟觀念，在經濟面臨向老齡社會轉變的背景下，最主要的問題在于我們的經濟觀念。所以最需要改變的，是我們頭腦里的觀念。第一，不能用當前社會的經濟思維來看待老齡社會經濟現象。我們現在有很多認識上的誤區。從一般觀念來說，大多數人把老齡社會等同于老年人社會，或者把老齡社會等同于原有社會加上規模日益增長的老年人板塊，甚至原有觀念日用而不察。從經濟觀念來說，人們用原有經濟觀念和經濟思維來考察、對待老齡社會的經濟問題。即把老齡社會的經濟等同于老年人經濟，稱之為“銀色經濟”“銀發經濟”“老年經濟”，或者干脆認為老年人經濟就是現有經濟體系中增加的一個新的經濟板塊。從產業觀念來說，則認為老年人增多將產生一個新的產業板塊，這就是老年產業，有的也稱之為“銀色產業”“銀發產業”。總之，這些觀念只是抓住了規模日益龐大的老年人群，而沒有看到人口年齡結構上的根本轉變，更沒有看到人口年齡結構及其背后的需求結構對整個經濟結構的重塑作用。傳統觀念中，我們總認為“老年人消費意愿低”。老齡社會，我們需要從新的角度看問題，進入長壽社會，人們活得越來越長，消費需求自然轉向長壽經濟的基本面向，例如教育、保健、文化、醫療、康復、護理等方方面面。現實中，一些敏銳企業之所以能夠贏得老年客戶青睞，根本在于它們捕捉到了老年人的新需求。總之，僅就老年人經濟而論，我們也需要改變原有經濟觀念，重新看待已經變化了的老年人的新的需求結構、需求偏好和需求動向。不過，需要強調的是，老齡社會的需求觀和消費觀涉及的經濟主體絕非老年人這一個群體。第二，要用老齡社會的新思維看待老齡社會的經濟問題。簡單來說，老齡社會的新思維包括五個層面：（1）社會形態思維。老齡社會并不只是老年人增多的社會，而是一個新的社會形態。長遠來看，會引發現有經濟體系從適應原有社會的要求轉向順應老齡社會的要求，并呈現新的經濟形態，帶著這一思維來看待經濟現象、經濟行為，我們才能正確認識已經變化了的經濟。（2）長壽社會思維。從個體生命長度來說，老齡社會的一個突出特征是高齡化深度演進。具體來看，老齡社會將改變過去長壽人群稀少的狀況，這意味著不僅老年人口增多，而且80歲以上高齡老年人口也大幅增長，人口平均預期壽命特別是老年人口余壽大幅延長，老年期超過就業準備期將成為不可逆轉的發展常態。從社會發展來說，這是人類歷史上未曾有過的重大現象，更是未來經濟發展需要考量的新的基本事實，也是未來考量經濟發展的基本思維。（3）全生命周期思維。這一思維的關鍵在于，在經濟發展的各個環節充分考量生命歷程中各個階段的特殊性、連續性以及貫穿全生命歷程一以貫之的要求，把以物為本的經濟轉變成為服務人的全生命周期自由發展的生命經濟。全生命周期思維主要強調個體、家庭、企業乃至國家對人的全生命周期的戰略性思維，確保經濟發展為人的全生命周期生存和自由發展服務。（4）老年期思維。這一思維有兩層含義：一是強調進入老年期的人有新的特殊需求，我們面向老年期的人發展經濟就需要考量老年期的特殊需求結構和偏好；二是強調人生戰略的反方向性。人生是一場單程旅行，必須按照從后往前，反方向安排。因此，年輕時期就要有老年期的準備。在老齡社會的背景下，按照這一思維來安排經濟是長壽時代的重要特征。（5）人本思維。老齡社會的經濟主要是人本經濟，除了發展物質經濟、服務經濟和精神經濟，更重要的是，要將服務人成為人這一經濟發展價值導向一以貫之。第三，要科學把握老齡社會新的需求結構和趨勢。進入老齡社會，人們的需求結構會發生深刻轉變。從物質生活需求來看，老齡社會人們的物質生活仍然是主要內容，但在具體訴求上更加重視形式及其附加價值。比如，人們更關注吃得好、吃得健康等。因此，在物質經濟領域，不僅要考慮老年人的物質生活問題，而且要關注人們全生命周期的物質生活問題，確保人們衣食住行等物質生活能夠為全生命周期長壽生活奠定基礎。同時，在健康、技術、時尚、藝術等附加價值上提供超出物質資料本身的溢出價值。從服務經濟需求來說，服務經濟包括生產性服務和生活性服務。老齡社會，隨著生產力水平快速提高到產能和供給相對過剩的程度，生產性服務需求逐步下降，而人本經濟所要求的生活性服務日益成為主導需求。這是一個重大經濟轉變。從精神文化生活需求來說，老齡社會，物質生活需求的剛性下降，精神文化生活需求剛性不斷提升。精神文化生活內部也會發生深刻轉變，例如，教育（培訓）不僅關注生計技能，更偏重素質、創新思維、生命教育，而且終身教育將會找到落地的需求和市場。從媒介經濟需求來說，老齡社會，伴隨壽命的不斷延長，人們對金融、信息、智能等媒介經濟需求日益迫切，而媒介經濟也將異軍突起。整體來看，老齡社會人們的需求結構從以物質生活需求為主將轉變為物質生活需求、服務需求、精神文化需求和媒介經濟需求四位一體協同發展，并從根本上規定未來人們消費行為的方向和趨勢。第四，要堅定樹立動態經濟思維和經濟眼光。當社會面臨深刻轉型，經濟形態也將同步深刻變遷。因此，堅定樹立動態經濟視角和經濟眼光對于發展老齡社會的經濟十分關鍵，具體來說，主要是做到五個不能：（1）不能用靜止的眼光看變化著的經濟現象。既不能用靜止的眼光看當前老年人，更不能用靜止的眼光看未來的老年人（也就是當前的年輕人）；既不能認為當前老年人的需求是固定不變的，更不能認為未來老年人的需求是當前老年人需求的再版；既不能用老年期的尺子量年輕期，也不能用年輕期的尺子去量老年期。一句話，要用動態視角看待未來所有人，而不是局限在老年人的經濟需求變動和消費行為變動軌跡上。（2）不能用舊眼光看新問題。（3）不能用當前眼光看未來。老齡經濟雖然是從當下出發的，但未來發展道路上的生機還沒有充分展現出來。如何開發，這就需要未來眼光。（4）不能用自己的眼光看待別人。換言之，就是不能用供給者導向思維去看待需求者的具體需求。（5）不能用被動價值觀對待老齡經濟。老齡經濟消費者是有意志、有想象、有情感的主體，面向他們提供服務和產品，應從他們的內心需求出發。第五，要高度重視經濟發展中的引領性思維。消費者也是需要引領的，這就給供給主體帶來巨大的發展空間。具體來說，一是要善于從需求主體獲取全面的需求信息；二是善于從需求主體的自主行為發現引領新商業行為的線索；三是善于從技術革新與需求的結合點上做文章，打造具有引領性的商業新趨勢；四是善于從文化風尚和需求的結合點上做文章，打造具有引領性的商業新時尚；五是善于從國際國內地域差異中尋找釋放新需求的新創意，打造具有引領性的商業新潮流。總之，商業之道貴在洞察和把握需求及其動向。時刻能夠知道什么地方的什么人在什么時間需要什么，這是當前需求經濟真正的商業本領。洞察老齡經濟的演變邏輯和性別相比，年齡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經濟概念。性別背后的社會屬性涉及婚姻、家庭、兩性行為等，年齡背后的社會屬性是人的閱歷、資源、資產、能量等。如果把性別和年齡結合起來，綜合考量人的經濟行為，這將是一個引發經濟新思想的路徑。在老齡社會，人人普遍長壽，重新把性別和年齡兩個要素考慮進來，審視老齡經濟，這是十分令人期待的新的經濟發展方向。我們這里重點談論年齡。年齡問題的要害在增齡，即動態年齡觀是老齡經濟的重要觀念，也是洞察老齡經濟市場需求的關鍵。進入老齡社會，青少年、中壯年和老年人形成三分天下的格局，我們想問題、做事情，都要有動態年齡觀，凡事都要從年齡及其變化可能帶來的巨大效應來考量問題。那么，對于如何把握老齡經濟及其需求變化，年齡及其變化的背后將是我們打開巨大經濟想象空間的關鍵，借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