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導演陳湘琪作品分析

1991年，臺灣演員陳湘琪首次與楊德昌導演的《社角嶺街青年謀殺案》中的“接觸”首次與電影結束。1994年還在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讀書的陳湘琪初挑大梁,在楊德昌電影《獨立時代》里飾演琪琪,以甜美的外型、脫俗的氣質、純真的表演嶄露頭角,從此便正式踏上了影像演員的職業生涯。科班出身的陳湘琪,經過多年“學院派”嚴格、系統的訓練,積累了豐富的創作實踐經驗。在二十多年的電影創作中,她不斷從理論上去探尋表演的本質與意義,在鏡頭前去驗證影像表演的真實與魅力。面對鏡頭,她自然、真摯,富有層次感,將角色的生命刻度與內心維度揮灑自如,是一名少見的高質感演員。楊德昌為陳湘琪開啟了電影創作的大門,帶她進入了無限精彩的電影世界,同時楊德昌對于創作和藝術的高度執著與至高追求,也深深地影響著她。在拍攝《獨立時代》之前,陳湘琪對于劇場表演的各種詮釋方式和表現手段已經很熟悉了,但對于影像表演卻很陌生。那時,她對影像表演的熱情、好奇與追求非常強烈,于是便開始摸索劇場表演與影像表演之間的差異,慢慢地積累經驗。帶著楊德昌特有的嚴謹與韌勁,陳湘琪鍥而不舍,在電影創作與影像表演的世界里堅持著、追尋著。出身劇場的陳湘琪真正從劇場演員調整到完全能夠自如地進入影像表演的創作軌跡是在她與蔡明亮合作的時期。1997年陳湘琪第一次參與蔡明亮電影《河流》的拍攝,蔡明亮獨特的思維、前衛的思想、開放的理念、敏銳的感覺給了陳湘琪創作上很大的滿足,從此陳湘琪便與蔡明亮成為了“家人式”的合作伙伴。蔡明亮在創作上的嚴苛,不斷促使陳湘琪在影像表演上更加精進。他們一同走過了臺灣電影的黑暗期,在十年的電影緣分中攜手共進,這期間不僅蔡明亮達到了創作的高峰,陳湘琪也完成了從劇場演員到影像演員的華麗轉變。2003年和2005年陳湘琪分別以蔡明亮電影《不散》、《天邊一朵云》兩次入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充分展現出她身上所具有的作為演員的特質和不可抗拒的藝術魅力。2014年陳湘琪再度入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她在電影《回光奏鳴曲》中飾演走出生命困境的中年婦女——玲子,其表演“舉重若輕,行云流水”,最終藝壓群芳,奪下了第51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的桂冠。同時,她還憑借該角色獲得了第16屆臺北電影獎最佳女主角、2015法國費索爾亞洲國際影展女主角特別獎。初次與錢翔導演合作的陳湘琪,在導演細膩敏銳富有厚度的情感帶動下,其表演有突破、有開展,所飾演的角色極具生命的力度。影片中陳湘琪的表演真實可感、令人信服,她在虛構的劇情中,還原了玲子的本來生活面貌,她通過擦掉痕跡和線條的表演,讓觀眾相信現實生活中確有此人。不可否認,陳湘琪具有豐厚多變的表演能力,具備風格多樣的創作潛質。作為創作型演員的代表,研究陳湘琪的電影創作及表演觀將具有一定的實踐價值與理論意義。一、自然、真實的場景與自然的陳湘莎陳湘琪與眾多影像演員一樣,追求鏡頭前表演創作的真實、自然與生活化。她所追求的“真實”不僅僅是指演員在表演創作中的情感真實,還包括演員與對手交流的真實,演員與現場拍攝環境互動的真實。她把真實視為影像表演的標尺,一切寫實主義電影中脫離真實的人物形象,在她的眼里都不能稱之為真正的藝術。陳湘琪在表演創作中堅持從真實的感受出發,在真情實感的帶動下自覺地進入角色的生活環境,自然地流露角色的情感,自如地完成角色的動作。面對鏡頭她總是能釋放心中最真摯的感受,從不壓抑瞬間產生的靈感,更不回避當下的真實。“真實”在陳湘琪的電影世界里至高無上。猶如陳湘琪在《回光奏鳴曲》中飾演的玲子一樣,她仿佛就是我們生活中擦肩而過的某個中年女子。影片中的陳湘琪不是在表演,她呈現的是玲子的自然狀態,她有玲子的外形、玲子的心境、玲子的思想、玲子的感情??甚至,有時觀眾會覺得玲子就是她本人。她的表演自然、不刻意,透過生命能量的釋放,深刻地詮釋出中年失業女性生命中的苦澀與枯竭。她使觀眾信服她所營造的人物與環境,從而身臨其境,在玲子的世界里感受和思考。影像表演是演員現場能動的真實反應,是演員對于對手,以及當下所處場景給予刺激的真摯回應與真切表達。陳湘琪在表演中從不演設計、不演預期,她總是積極融入場域,與對手和場景互動,在即興、真實的創作下關注對手反應,揣摩對手心靈,迎接不可預期,適應現場變化。陳湘琪認為演員從事影像表演不只是要在鏡頭前進行幅度調整、學習創作技巧,更應該關注拍片現場的整體氛圍,學會與場景真實互動。自然、真實的環境是會呼吸的,演員要浸泡在場景中并自覺地回應。場景是演員的伙伴,在現場拍攝中演員要與場景默契配合,擺脫預先設計的套路與模式,去迎接一切不可預期。電影《回光奏鳴曲》中陳湘琪與男主角東明相從始至終沒有一句對話,但是觀眾卻能從他們所有的身體觸碰里,感受到這兩個人內心深處的撞擊,產生的真實感應與情感共鳴。在這幾場只有肢體觸碰沒有語言交流的戲中,陳湘琪透過細膩的動作傳遞出難以言表的微妙感覺,她在指掌的接觸、摩挲和交握中,真實有機地與對手進行心靈溝通。同時,她也會自然、恰當地對場景釋放的氣息做出下意識的回應。當玲子第一次用專門買來的毛巾偷偷地為眼部受創傷的張先生擦拭身體的時候,在狹小的病床上她解開了張先生的上衣,面對張先生壯碩的胸部,這位中年女子壓抑隱忍多年的情感頃刻間被調動了起來。近景的畫面中,陳湘琪并沒有用過多的動作去宣泄角色如洪流般的欲望,她只是用裹著毛巾的右手在東明相的頸部停頓片刻,緩緩地滾動了一圈,然后輕輕地為東明相擦拭身體。在半遮掩的狹小空間里,陳湘琪受到場景的刺激,并迅速做出真實的回應,她用指掌的輕觸來體現角色內心強烈的涌動,撫慰角色干涸的身心。影片中“不見其臉,只見其手”的畫面,讓觀眾透過指掌的運動感受到角色細微的情感變化,體會到角色心境的此起彼伏。這樣看似淡淡的表達,蘊含著角色內心的興奮、激動、滿足與幸福,同時還有場景給角色帶來的壓抑與克制。陳湘琪在濃情的片段中以淡雅的情調引出了耐人尋味的細節,是不可預期的現場環境呼喚出她的本能反應,是即興、有機的表演創造讓觀眾品味到全新的表演。二、用影像表演塑造角色的真實,用生命教育來創造生命生活是表演創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豐富的生活經驗將為表演創作帶來堅實豐厚的基礎。演員的生活閱歷影響其表演創作的寬度,演員的生活經驗決定其表演創作的厚度。影像表演以現實生活本身的逼真形態來反映生活,它是用生活本體反映生活的藝術。影像表演在追求真實自然的同時,注重演員對現實生活的理解、體驗與感悟。陳湘琪有著豐富的人生經歷,情感細膩的她善于轉借生活經驗,把對生活與生命認知的高度、對人生與人性認識的深度融入到表演創作中,帶給角色很大的養分。陳湘琪的父母在她拍攝《回光奏鳴曲》的兩年前相繼離世,帶給她莫大的打擊與沉痛,一度使她無法自拔。經歷逝去親人的痛,讓陳湘琪更加深刻地感悟到生活的真諦與生命的價值,她開始全面檢視人生的意義。痛苦與挫折帶給她曲折的人生,也賦予她更深的生命內涵。當她在《回光奏鳴曲》里塑造玲子時,她直接轉借自己的生活經驗,撥開內心的傷痛、撕裂破碎的心靈,找回壓抑的心境,運用自己親歷的生命感覺進入角色、化身人物。這看起來似乎很殘忍,但卻給她的表演帶來了高度的真摯與巨大的震撼。生活的磨難與沉淀成就了她精湛的表演,讓觀眾沉浸其中久久無法釋懷。陳湘琪透過內在深度的體驗,表達出玲子內心的復雜與涌動,她轉借自己的生活經驗讓角色由內而外地散發著更年期女性專屬的沉悶、壓抑與欲望,她通過不經意之間流露的細微動作與眼神變化撥動著觀眾的心弦,將這個長期被生活及自己忽略的中年女性潛藏在內心的欲望與掙扎演繹得惟妙惟肖。她沒有夸張,沒有矯飾,完全是以內斂、內蘊的表演來呈現角色真實的質感,她將這位中年女性內心巨大的能量與情緒的波動,富有層次地釋放了出來。影像表演是演員運用生命本體去表現生命的藝術。演員通過時間與經驗積累生命厚度,用生命厚度為表演提供養分,以自己的身體、心靈和生命經驗進行創作。演員用生命演戲,需要感悟生命中最深層次的情感追求與精神寄托,體認生命的深度、高度和寬度。陳湘琪的表演深藏著技巧與痕跡,她用自己真實的經歷和情感進行角色塑造,并在投入生命的創作中展現生活的真實與質感,表達存在的意義與人生的價值。她用自己的生命本體為角色建構活生生的生命,拿對生命的感知與觀眾分享純真的現實感受,以強大的生命力度感染著每一位觀眾。在電影《不散》開拍之前的體驗生活中,陳湘琪從殘障人士的生命里看到了“我并不可憐”,她發現這些殘障人士并沒有因為身體有缺陷而覺得自己可憐,他們的骨子里都透露著堅毅、勇敢與頑強。于是,陳湘琪將這種想法留在了心底,她把堅強的生命帶進了角色,同時也帶進了自己整個的創作過程之中。對于四肢健全的陳湘琪來說,飾演患有小兒麻痹癥的售票員在形體塑造上具有很大的挑戰。為了達到表演的真實,她找到了兩位患有小兒麻痹癥的姐妹幫助她完成動作,在經歷一番細致的觀察、敏銳的感受、認真的模仿之后,她仍然無法和腳上的支架融合在一起,效果不夠理想,被導演要求重拍。遭遇重拍的陳湘琪,曾經幾度想放棄這個角色,但是堅強的信念支撐她繼續完成創作。在經得當事人同意之后,她用攝像機將一位患有小兒麻痹癥姐妹的動作拍攝了下來,反復地去觀察、揣摩,她還邀請這位姐妹對她進行實踐指導。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練習,她將小兒麻痹癥患者走路時力度的支點、重心的移動、動作的細節、細膩的感覺完全融進了自己的身體。在這段日子里支架成為了陳湘琪生活中的一部分,陳湘琪克服了身體的不適與精神的痛苦,拖著“殘疾”的身體一瘸一拐地上下樓,她用自己對生命的體驗再現著另一個生命的鮮活與存在。劇中她艱難地走著售票員的路,這條路如同她創作這個角色的心路歷程一樣,是那么的艱辛、痛苦,但觀眾看著卻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真實。因為她在傾注全身心的創作中,已經忘卻了身體的疼痛,在高度投入的動作中,已經讓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活在了角色的身上。她在用自己的生命體驗真誠地表達著角色的生命,她在用情感和思想的自然流動呈現著角色的堅強與勇敢。這一切都蘊含著生命的韻味,這一切也都散發著生命的氣息!三、集體創作的未來面對表演陳湘琪很專注,面對角色陳湘琪很真誠。在拍戲的過程中陳湘琪時刻都處在思考狀態,她思考怎樣才能將形形色色的生活碎片帶進表演,怎樣才能使帶有獨特韻致的人物形象真實可信。陳湘琪從素人出身的演員李康生身上看到了影像表演中真實的可貴,之后她便開始思考并調整自己的表演狀態。她總是主動、專注地投入角色的創作,想盡一切辦法去豐富自己的感受,并將其自然地帶進表演之中。在極度專注的表演狀態下,她追求真實性與存在感;在返璞歸真的境界里,用靈魂在詮釋著人生。當然,陳湘琪熱愛的不只是表演,更是創作。與很多演員不一樣,在電影創作的過程中陳湘琪并不會把自己放在被動的位置,等待導演去發號施令,然后完全照搬導演的意圖進行表演。她非常重視演員對角色作為創作主體的責任意識,她會很積極地投入電影創作,參與討論劇本、選景、設計分鏡頭等原本不屬于她的工作。陳湘琪參與這些創作,一方面是希望把自己的創作特質毫無保留地發揮在電影里;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夠通過互動獲得更多的靈感與創意,幫助其表演達到更好的效果。她總是站在“大電影”的角度去分析表演,站在不同的視點去研究表演,在全局創作的視野下去思考表演。陳湘琪認為在攝影機前應該適當地拿掉劇場演員的自我意識,演員在舞臺上精準的投射放在攝影機前會有失真實,影像表演里過于精準的動作會落入設計的俗套,演員過度的投射會顯得十分夸張。在影像表演時,演員要跟場景、道具及環境相互連接、密不可分,場景里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都和“我”發生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演員要設身處地、確信無疑地生活在其間。因此,演員在熟悉拍攝場景和環境的前提下,要想象人放在此空間怎么被詮釋,要學會與攝影機互動,適應攝影機的運動方式,調整在鏡頭前的表演狀態,與導演和攝影機一起工作。電影里出現的所有東西都具有一定的意義,選擇什么樣的場景,選擇什么樣的鏡頭,選擇什么樣的構圖,選擇什么樣的畫面,都代表著影片想要表達的特殊意義,這些特殊意義的表達都與角色塑造息息相關、不可分割。演員只有站在各部門的創作角度去調整表演、適應現場,才能張弛有度地創作,呈現出真摯、洗練的表演力量與魅力。在《回光奏鳴曲》的劇情里,有一些陳湘琪提供的她自己生活中的經歷及個人情感的變化。在《你那邊幾點》中,有的情節是陳湘琪去巴黎旅行的時候自己的親身經歷,就連電影里出現的墓園也是她當年看到的那個。與蔡明亮合作的時期,陳湘琪會和他討論劇本,研究鏡頭擺放的位置,會和他一起去現場看景并共同研究場景的選擇與布置,她甚至會和蔡明亮溝通她對什么氣味、對哪個角落能有感覺。《天邊一朵云》拍攝期間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沉浸在集體潛意識中,陳湘琪也不例外,她和大家一起站在不同的角度去討論創作,雖然有越界,但是在這種集體創作下,彼此給對方帶來了更多的可能,從而幫助她在這部電影里把遠遠超出自己經驗與想象范圍的戲展現得非常逼真。《黑眼圈》的創作更是呈現出集體合作的默契,導演、演員、攝影、燈光似乎把心靈都揉在了一起,在接近失語的角色里,陳湘琪用動作推動人物的發展,將看護的生活原態“壓抑爆發后的激情還是那么壓抑”真實地詮釋了出來,她與燈光、場景共同營造出深刻細膩而又不刻意煽情的氛圍。在忘我投入的創作狀態中陳湘琪用心在演戲,用生命在創作,她不惜主動將自己的資源與經驗分享給劇組各部門工作人員,她以滿腔的熱情、開放的心態、全局的意識、多維的角度全面參與電影創作,在這種身臨其境的創作中她非常興奮,非常享受,也非常滿足。四、表演前要保持有限的自由陳湘琪在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畢業之后遠赴紐約大學(NYU)深造,獲得戲劇與教育碩士,并進入當地電影表演學院(NewYorkFilmAcademy:SchoolofFilmandActing)以及方法演技表演學校(HBStudio)、觀點表演工作坊學校(SITICompany)學習。在陳湘琪看來,每個人的聽覺、視覺、觸覺、嗅覺、味覺的敏銳程度不一樣,每個人成為演員的體質也不一樣,不同的演員具有不一樣的能力。表演的學習和訓練要開放,演員應該接受多種不同樣貌的訓練,不要只拘泥于一種體系或學派的學習,演員應該從不同體系或學派中去尋找最適合自己的方法來開展自己,打開多元的創作路徑。演員要松綁自己的身體,打開內心,學會調動自己身體的資源作為表演的引動。對于演員而言,自己是自己最好的表演老師,要把學過的知識及時消化掉,將它們變為創作的養分,而不要成為表演的痕跡。演員在預備上場之前要有充分準備,上場之后應該有本能反應,面對鏡頭一定要丟掉套路、模版與公式,千萬不能有過度目的性的表演。除了演員之外,陳湘琪還有一個身份是臺北藝術大學的表演教師。在教學中她認為:舞臺訓練能夠開發演員的內在資源,讓演員掌握理解角色的方法,提升演員解釋角色與劇本的能力,是影像演員成長過程中很重要的一個階段。而鏡頭前的訓練是培養影像演員熟悉和掌握與鏡頭關系的關鍵環節,演員面對鏡頭要注意環境、空間與人的有機性,要渴望產生意料之外得現場靈動反應,要盡可能地敞開心扉去感受,把對生命的體悟和感觸自然地流露出來。教學中她常常會嘗試用不同的手段去挖掘學生的潛能,她認為表演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她對學生的創作不限制、不界定、不僵化,不設置標準答案和固定模式。她還讓學生在學習技能的同時,要找到身體里本來的文化性。她認為演員無論運用什么體系表演,都要能做到彈性自如。當然,陳湘琪自己在創作中也會運用不同的手段與方法,不斷探索和開掘自身潛藏的各種資源,挑戰自己的極限。她在《黑眼圈》里飾演的看護,將馬來西亞當地人的各種風俗習慣和生活方式融于自身,真正地進入了角色的世界。對于角色的刻畫深藏在內心的底層,以深沉、微妙的心理變化,帶給觀眾比激烈的外部動作還要充實的情感體驗,引發了觀眾對現實生活的共鳴。《郊游》的片尾有一組陳湘琪與李康生長達14分鐘的長鏡頭表演,陳湘琪對著一幅壁畫面無表情地流淚,這完全是即興發揮所致。她用敏銳真實的感覺喚起靈魂的甦醒,以視覺的沖擊與心靈的觸動展現生命的歷練與刻度,使這個長鏡頭既有份量又有張力,深入人心,具有極高的藝術審美價值。在《回光奏鳴曲》的創作中陳湘琪將整個人都投進了角色,她細膩地觀察成衣廠中年女工的氣質、神韻、樣態,訪談更年期婦女獲取創作的素材與依據,把玲子對身體的衰老,青春的逝去,自身的孤寂等焦慮內化為現實狀態,并將玲子從蠢蠢欲動到絕望瘋狂的心理過程通過肢體動作傳神地再現了出來。她運用多元的創作方法,不斷地進行實驗、調整,盡可能地使自己在每次表演中都能出現一些不同的東西。她的表演有內斂、有內蘊、有深沉、有激情、有靈動、有張力,完全是建立在以真實出發的自發性創作之上,時時都在喚起觀眾內心深處的情感共鳴。她勇于探索創作的深度與廣度,不斷打開創作的思維與空間,在自我推翻、自我省思、自我質疑、自我革命的過程中一直在力求開創新的創作格局。五、真實的人生存電影創作有永遠也探索不完的奧秘,表演是小宇宙,演員要不斷地發現、探索與冒險。陳湘琪是一位極具開創與冒險精神的女演員,她提倡演員要在自由創作中去冒險,她認為雖然演員的每次冒險不一定都能成功,但是在冒險的過程中能開掘演員的潛質。當演員作為人的本質被拓寬時,其創作幅度也會相應被打開。陳湘琪一直把“創作”視為生命內在的使命與呼喚,她注重創新思維與創新能力的開發,一貫保持表演創作的新鮮感與有機性。在創作型演員的發展道路上,她一直在學習,不斷冒險,勇敢打破,她不復制前一個藝術形象,在她看來自然、不可預期的影像最有真實感,最令人興奮。創作型演員不怕質疑,不怕挑戰,敢于突破現狀,顛覆現在的自己。在拍攝現場他們總是能根據導演的要求做出不同的表達方式供導演選擇,給予導演創作的靈感,使整部影片有所增值。陳湘琪也不例外,她認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