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孩月報與兒 童文學 學界對現代意義上的兒童文學起始， 大致有以下幾種說法：胡從經在 晚清兒童文學鉤沉中認為兒童 文學起源于晚清；韓進的論文中 國兒童文學產生于五四時期認為 中國的兒童文學起源于五四；吳其 南認為中國的兒童兒童文學產生與 清末民初之際，還有人認為古已有 之。 古代沒有專門的兒童文學，兒童讀 物很少。 三字經（宋）王應麟著 百家姓宋初人著 千字文（梁）周興嗣著 龍文鞭影（明）肖良友等著。 私塾在讀完這些教材之后，就讀四 書五經了。 類型少，內容生硬。據衛三畏中國總論 介紹，當時中國的啟蒙教材只有三字經 百家姓千字文孝經幼學詩 帖小學六種，他曾作出如下評價： 三字經寧可說是事項舉要

2、，而不像供 研讀的書，不適于作為有吸引力的精神食 量，誘導孩子去做功課，無數孩子會背這 本書，但是沒有閑暇學更多的東西；千 字文盡管有許多有才華的故事，卻缺少 對這一主題的闡釋和美化；孝經被成 為無聊的初級讀物，不能和九種經典一樣 得到信任，但其文字簡潔，主題重要，才 被教師作為最佳讀物傳授給學生。 教育方法枯燥單一。學習以上經典的主要 方法就是記憶，“記憶這些無意義的讀音 十分單調乏味對于初學者來說，想要懂 得其中那么多意義是很不平凡的，任意選 取生字加以識別的勞作太艱巨煩人”，但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后果，長期的誦讀記憶， 必然使幼稚心靈的力量沒有得到正確知識 的滋養而發展，在腦力功能中灌輸奴

3、隸式 地順從于金科玉律，這種違法自然的栽培 法只能長出不像樣的果實。衛三畏所謂 “不像樣的果實”，就是成人能夠掌握引 經據典的能力，卻盲目排斥新鮮事物，民 族不思進取而故步自封。 從教育目的看，鉆研這些讀物 的目的也不是了解世界，發展 心智，而“在于希望獲得官職 和榮譽”：可惜經過這樣的學 習，很難造就頭腦清醒的人才， 傳統官員雖然能充分理解最高 當局的政策，鞏固國家政權， 但卻喪失了進取和思考的雄心。 這是亞洲的特點，日本的兒童文學產 生于1911年。只有在“人”的發現前 提下，才會有兒童的發現。 按照柄谷行人的批評，一直到1926年 日本作家寫的童話，是空想式童話， 教訓式童話，從大人的立

4、場出發，而 沒有從孩子們的立場來思考。中國也 一樣。 米老鼠和唐老鴨。對兒童來說，首先 是好玩。 中國最早的兒童文學是小孩月 報，傳教士范約翰所辦，1875 1901年。 該報1875年5月由廣州嘉約翰創刊， 1876年遷至上海，主編由范約翰接 手， 1881年5月中文名改成月 報，但英文名仍是The Childs Paper，1914年1月改名開風報， 后與福建少年友合并。 它是傳教士所辦的面向童蒙的專門性刊物， 發行量很大，1978年,申報將創刊逾三 年的它譽為啟蒙第一報：“滬上有西國范 牧師創設小孩月報，記古今奇聞軼事， 皆以勸善為本，而其文理甚淺，凡稍識之 無者皆能入于目而會于心，且其

5、中有字義 所不能達之處，則更精細各圖以明之，尤 為小孩所喜悅，誠啟蒙之第一報也。”。 創辦商務印書館的夏瑞芳、鮑咸昌就曾在 清心書院做過印刷幫工，協助出版小孩 月報，清心書院的經歷對二人肯定是有 影響的。 “其書顏曰月報，自清和之月，每 發一編，報曰小孩，知少長之年， 易培百行，然而華章由舊，轉惹厭 憎，花樣翻新，易滋欣慕，固又名 曰月報志異，俾童稚見之，靈機日 辟，眼界時新，其理淺而明，其詞 粗而俚，且佐以諺詞，俾童稚心領 神會，標以圖畫，令小子觸目感懷” “報之為類多矣，或關于國家，或 關于商賈，或憑街談巷議為奇聞， 或據怪狀奇形為創見，或著詩辭為 規勸，或借文藻為鋪張，而要之皆 無補于童

6、年初基也予以童年初 基，首在器識，文藝次之，故以二 者兼而行之，曰小孩月報志異， 俾童子觀之，一可漸悟天道，二可 推廣見聞，三可辟其靈機，四可長 其文學” 而到了五四文學時期，兒童文學的目的性 和自覺性又有了兩方面涵義：周作人強調 兒童兒童文學的趣味性 “在詩歌里鼓吹合 群，在故事里提倡愛國，專為將來設想， 不顧現在兒童生活的需要的辦法，也不免 浪費兒童的時間，缺損兒童的生活?！?“兒童的文學只是兒童本位的，此外更沒 有什么標準”。而以鄭振鐸、葉圣陶為代 表的“為人生而藝術” 強調兒童文學的教 育性、思想性，因為兒童 “需要知道人間 社會的現狀，正如需要知道地理和博物的 知識一樣。”。 從小孩

7、月報的1876（光緒二年） 19號以前的內容來看，編纂者為適合 兒童閱讀做出了以下努力： （一）花樣翻新，易滋欣慕”。這主 要體現在小孩月報豐富的內容上， 每期的11-13篇文章中，囊括了以下體 裁： 1，“教會近聞”“問答” “小孩月歷”，其 中問答很適合家長和孩童互動，似乎 是借鑒天主實義所做。 2“圣歌”帶有曲譜的簡單詩歌。 3，為“推廣見聞”而刊載的文章：一類是介 紹西方科學地理的，如福州摩嘉立的天 文易知論地球天文易知論地球運動 天文易知論日天文易知論月，以 課程的形式介紹天文知識；第二類類是介 紹西方技術的，突出新技術的先進性，如 馬拉船火輪車路閘灞圖解等； 第三類是介紹動物，文具

8、，各類型的人， 各種日常行為等在內的文章，如鴕鳥 筆墨紙硯耕織圖。 4，人物故事。按其題材分，包括虛構性的 人物故事和帶有新聞紀實色彩的人物故事； 按其來源分，有翻譯的和自己撰寫的。 5，寓言。小孩月報每期均有一則寓言， 通過動物的故事說明宗教道理，深入淺出 的解讀方式非常適合孩童閱讀。值得注意 的是，傳教士也積極采用中國本土寓言。 人物故事和寓言的情節性都很強，雖然很 多時候它們還脫不開宗教教義和中國傳統 道德，但和三字經孝經相比卻更 勝一籌。 以上五種，均為每期刊載， 此外還曾間斷出現過趣味性 的小魔術、漫畫、游歷筆記、 宗教勸言等。從總體來看， 小孩月報的內容十分豐 富，且各個板塊穿插進

9、行， 避免兒童在閱讀時的枯燥情 緒。 生動直白的寓言。小孩月報中有 大量的寓言，它們大多采自伊索寓 言、拉封丹寓言、萊辛寓 言，如十三號登的獅熊爭食、 十九號登的龜求鷹；還有一部分 為傳教士自己所做，如十六號的蠶 蛾寓言，講的是蠶原來不相信自己 可以飛，以為吃吃玩玩地過活就行了， 后來看到老蠶咬破繭子飛出來，身形 比從前還大兩倍，才信服了。 寓言這種形式，在中國早已有之， 莊子就是一個好例，但莊子 是由哲學家所著，語言華麗卻艱深， 寓意深刻而相對隱晦，原版的中國寓 言并不適合做兒童文學；而小孩月 報的寓言卻是西方式的寓言，沒有 那么深的哲學思辨色彩，但創作者依 孩子的程度而作，打造了一個由獅子

10、、 狼、貓狗、老鼠組成的動物世界，色 彩歡快，在可讀性和趣味性上更勝一 籌，受到孩童歡迎 除了譯自伊索寓言拉封丹寓言 萊辛寓言的寓言，小孩月報也刊 載諸如一塊金錢旅宿被驚的翻 譯文學（從文章署名為“某某譯”可確定 為翻譯文學）。但小孩月報在譯介這 些作品時，大多采用了譯述或述作的方式。 一方面他們需要通過本土化來迎合中國讀 者的閱讀和審美習慣，使從未接觸過西方 文學的讀者易于接受。另一方面由于譯介 的作品有些并不屬于兒童讀物，還需要針 對兒童這一特定的讀者進行改動增刪 。 小孩月報圖畫均以精細的黃楊木雕刻 成版，用上好洋紙精印，編者對圖也十分 重視，甚至在英文版目錄下標記了每篇文 章的插圖數目

11、。圖畫的頻繁使用自然是為 了適應婦孺的閱讀需求。雖然阿英曾說： “小孩畫報，實系一種文字刊物，附 加插圖，目之為畫報，是不大適當的?！?但按之實際，小孩月報中圖與文卻呈 現出多種多樣的關系：包括圖補充文，圖 解釋文，圖畫裝飾文字，圖主文輔，絕不 止于精美的插圖。圖畫在該刊中承擔著傳 播知識,提高閱讀興趣,完善敘事手段的功能。 圖解釋文。一般來說，在介紹西方科 學，技術和中國沒有的動植物時，一 定需要借助圖來輔助說明，新式的圖 片給孩童了解異國提供感官途徑，開 闊了眼界。小孩月報的特別之處 在于所介紹之物雖然是中國常見的物 事時，也會增設插圖（如風箏圖 玫瑰圖），其目的就不僅僅是展 示異國風物了

12、，而是為了增強直觀性， 便于幼童理解，吸引閱讀興趣，是他 們充分考慮孩童閱讀心理后的舉措。 圖裝飾文。小孩月報十分重視 圖畫的裝飾作用。比如會在文章周 圍紋上繁復的花邊；放大首字并在 其周圍裱花。重視裝飾可能出于宗 教原因，因為宗教書籍向來以其精 美裝潢打動世人，利瑪竇時期，宗 教書籍的精美就已經讓中國人驚嘆， 19世紀當傳教士力圖傳播宗教時， 他們自然會想到利用這個優勢。 圖主文輔。小孩月報不像點石齋畫 報具有新聞性并且采用新興石印技術， 但在關于小孩教育的報刊中，以圖為主， 以文為輔的創作風格彰顯了編者對圖畫的 表達力度和讀圖讀者的充分重視，圖像已 經不是解說科學與常識的工具，也不單是 漂

13、亮的裝潢，而是以圖像為中心展開的新 的敘事手段，從而消解了漢字所承載的傳 統。通俗性和直觀性更強的圖傳達著全新 的信息，呼喚著新的信息閱讀方式，以下 兩圖能更好說明這一觀點。 圖1 圖2 地球說晷地球是圓的四個憑據： 1，人在海上接旅客，先見船桅， 后見船身2，如果人立在山上看海 洋，先看見旗后見船桅最后見船身， 可見，先見到高的再看到低的，而 不是先看到大的，再看到小的3， 環球旅行的可能性4，月食時，黑 影是圓形的，而黑影是地球的影子。 地球的直徑圓周。地球是誰造的呢， 是無所不能的神造的 以羊為例： “羊有二種，就是綿羊同和山羊，他們的 性子都是柔弱的，但綿羊比山羊更加柔弱， 他的肉可以

14、吃，毛可以織呢，或絨，角可 以做琉璃燈，小羊是頂可為寶貝的，因為 古時候的圣人，用小羊比救主，救主也常 用羊比圣徒，然而為了他的性子柔弱，所 以大都侮慢他，一日一只羊剛在那里河水， 有個猴子看見他，要想騎在他身上，羊對 他說道，你但會欺侮那善的，你若遇見了 狗，你也敢騎他么，猴子道，你若是個狗， 我也早不騎你了” 小孩月報最多短小精悍的寓言， 原作者為伊索、拉封丹、萊辛等歐西 名家，基本上每期都有刊登，如獅 熊爭食、鼠蛙相爭、蠶蛾寓 言、農夫救蛇、蛇龜較勝、 狐鶴赴宴。如前所說，寓言不僅 簡單明白，“適合性”強，而且主人 公都是動植物，卻擁有各自的性格情 感，形式活潑道理易懂，趣味性和文 學性

15、都濃厚，很適合作為兒童文學。 “從前有一個犯人，鎖在牢獄里，像上面 的圖樣，兩腳有鐵圈箍牢。用長鐵鏈，一 頭扣在左腳的圈里，一頭從右腳的圈里穿 過來，鎖牢在一根柱子上，后來也不斷鐵 鏈，也不壞鐵鎖，竟逃走了，他怎么能逃 走呢，可以拿一把剪刀試試看，譬如拿剪 刀比人的兩只腳，那剪刀柄比腳上的鐵圈， 用一條繩，一頭扣在這個柄里，一頭從那 個柄里穿過去，縛在柱子上，像左邊的圖 一樣，請諸人試試看，可以套出來么，能 套出來的人，什么法子，可以寫信來上在 月報上，給許多人看”（原文附有兩圖） 小孩月報是為“中國啟蒙第一 報”，在“推廣見聞”和趣味性上 開近代兒童文學之先河，但同時也 要看到，它和成熟時期的兒童啟蒙 教育常有格格不入之處。其原因， 一是小孩月報在教學目的上十 分強調宗教灌輸。隨著本土啟蒙思 想的成熟和反教運動的興起，與中 國實際越走越遠。 范約翰為主編的小